你已不在我心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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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起来,似乎别有深意。

顾如许不大确定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

“他今日又给我送聘礼来了,楚京琳琅阁的珠钗头面,胭脂水粉,还有一支唤作‘比翼’的步摇,甚是好看,他对我说,姑娘家还是要好好打扮一番,免得日后嫁不出去……这小子真是够傻,明明是来向我提亲的,还能说出这等话。”她叹息道,“以他的身份,如此讨好楚京任何一个女子,该是早就得了人家姑娘的芳心了。仔细想来,他或许也是个良人。”

顾如许有些意外:“阿舒,你这就动心了?”

季望舒沉默片刻,发出一声轻笑:“属下不知,只是有些事,无论动不动心,都由不得自己。”

顾如许听不懂她话中之意,但总觉得,她对这次提亲,有着别的打算。

“阿舒,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岳将影脾气虽然不大讨喜,但本座瞧得出,他若是娶你回去,必定是一生一人,相伴到老。”

她与岳将影虽说只见过几次面,但此人绝非士族纨绔之流,虽贵为世子,却无半点娇生惯养的德行,说话虽然不中听了些,但剑宗弟子一诺千金的教诲却仍旧牢记于心,他既然说了岳家子孙有妻无妾,那此生必定是如此作为了。

这对于阿舒来说,是莫大的幸运。

“但本座想听你一句实话。”她看着季望舒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可是真心想做这个世子夫人?”

季望舒似乎被问住了,静静地站在那,欲言又止。

“本座换个问法,你可喜欢岳将影?”顾如许心平气和道。

她想了想:“属下……不知。”

喜欢与否,看似简单,却是这世上最难的题。

她掌管此生阁,这世间的爱恨情仇,早已见怪不怪了,岳将影的事,她或许晓得得比他自己都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在他走进这座琼山之前,她便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这世子夫人的位子,可真是人人羡艳,她最在意的,倒不是岳将影的心在不在她身上,说得不好听些,她要这世子夫人之位,与岳将影这个人或许并无干系。

岳家,才是她的目的。

“教主,这次亦是机缘巧合,岳将影竟想娶我,您可知岳家如今在楚京的地位,这样的巧合可遇不可求,这或许也是老天给我们的一个机会……”她眼中仿佛燃起了烈焰,压抑了许久,渐成燎原之势。

然,顾如许却毫不犹豫地把它浇灭了。

她只问了她一句。

“阿舒,你可有心上人?”

寂静的夜幕中,这句话,居然直戳心肺。

季望舒眼中的火焰缓缓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压抑的无奈。

她站在树影中,看不清是何神色,沉默了许久,才听到她的答复。

“属下曾经……爱过一个人。”

说起这段所谓的“曾经”,于她,仿佛有千斤之重,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化作一声轻叹,消散在夜色之中,“教主,您可有爱上过什么人?”

顾如许怔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摊了摊手:“……也许有吧。”

不过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如今也只有些模糊的印象。

“属下爱上的那个人,曾救了属下的性命,在属下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他收留了属下。”季望舒将那段“曾经”娓娓道来,“属下的爹娘,是被人害死的,想必您也知道,林家的遭遇,那一日家破人亡,只有属下一人逃了出来,险些饿死在街头。那人就出现在属下最是无助的时候,他给属下买了热乎的包子,带着属下远离了那个是非之地,他说——要带属下回家。”

说到这,顾如许多少听出一些端倪。

“你说的……可是思凉?”

季望舒的笑瞧着有些揪心,在斑驳的树影中静默了许久,却也不曾否认。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你命里的克星,牵动你的喜怒哀乐却不自知。”她动了动唇角,却发现自己有些笑不出来,“我好久以前,也曾不顾一切地想靠近他……”

顾如许没想到她心里还藏着这么一段往事,平日里也只当她与孟思凉乃是师徒之情,教诲之恩,孟思凉护犊子的时候,倒像是她亲爹,估摸着多半也是不知她心思的。

“后来呢?”

树影中传来一声疲惫的轻叹。

“他只将我当做需要照拂的故友之女,当我是个孩子,还劝我绝了这个念头。”

顾如许吃了一惊:“思凉晓得你的心思?”

“我那日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清了。”她回想起当日的景象,依旧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清了。

该丢的脸,也都丢干净了。

这心思藏了好久好久,她以为他也有此意,以为他也希望她早些告诉他……可这些不过是“她以为”罢了。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眼中的震惊与迟疑,以及他犹豫许久,对她说的那些委婉又戳心的话。

她永远只会是他的徒儿,却不能逾越那道雷池半步。

那日之后,他便刻意疏远了她,萱谷中只有他们二人,她怎会不晓得他心中的膈应。

是她先动了心,故而最终,还是她先妥协。

她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她已经死心了。

这段荒唐可笑的爱慕就此成了她永远不敢去碰的疮疤,从那时起,她潜心习武,琢磨制毒,规规矩矩地尊师重道,不多言,不多事,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某一日,她在萱谷谷口,望见了绯衣如画的女子。

那女子身边,站着她两年未见的兄长,林煦。

也是在那一日,她终究得知了家破人亡的真相。

决定离开萱谷的时候,她便晓得,自己再不能回头了。

但她没料到的是,她到琼山不久,孟思凉也来了。

他站在阎罗殿的大门前,像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许久的路,原本纤尘不染的衣衫也多了几许尘土。

他唤了她一声“阿舒”,一如既往。

可她,却发现自己再没有那种欢喜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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