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温柔,似曾相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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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一病,回头师弟师妹们都上门来探望,我岂不是天天都得跳窗子?”

“不会。”他淡淡一笑,“我休息一晚,明日便好,师弟师妹们更不会随意出入一朝风涟,韩清与新桐那两回……实属难得。”

她撇撇嘴,姑且信他了,转身去折腾针线,想法子将这两枚青玉缝回他衣领上。

古人的衣料与她从前穿的大为不同,真动手缝了,也与她事先所想不一样,一枚青玉,便缝得她头大。

这种滑不溜啾,戳一针便一个洞的料子,着实难以下手。

眼前突然晃过一片黑影,她错愕地抬起头,便见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给我罢。”

沈虽白不知何时下了床,接过了她手中针线。

“……你还会缝衣裳?”她一脸惊诧。

她一直以为他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衣食住行全靠一口仙气儿的那种人。

他笑了笑,娴熟地捻线穿针,将玉佩扣在衣领上,细细地缝。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之处,行走江湖,总不能时时带个小厮替我做这些杂事。”

他缝这青玉时也颇为温柔,不急不缓,顾如许看得目不转睛。

啧啧啧,如今的男主啊,真是十项全能。

缝完青玉,时辰也不早了,顾如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从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出来,往美人靠上一丢。

“今晚我睡这,你去床上歇着。”她道。

沈虽白一愣:“那儿有些冷……”

“我晓得。”

废话,不冷你能冻病了?

“我还指望你去外头拿一日三餐加夜宵呢,若是你明日病情加重,出不了门,我只能再多烤你池子里几条锦鲤了。”她将窗户关上,往美人靠上一躺,裹上被子。

沈虽白哑然失笑:“既然如此,好。”

他走到屏风后,忽又回头。

“可要给你再加床被褥?”

顾如许背过身去,摆了摆手。

身后似是传来一声叹息,须臾之后,一条薄褥轻轻盖在了她身上,待她回头时,身后的人已经走开了。

烛火燃尽,屋中暗了下来,窗缝间,渗入一缕素白月光,温柔缱绻,让她不禁想起沈虽白说要陪顾如许一起下黄泉时的眼神,诚然这深究起来,与她并无干系,但她莫名地有些羡慕。

她认识的沈虽白,脆皮,佛系,被人欺负了还不晓得还手,妥妥的小奶狗一只,让人想把他圈起来,严严实实地护好,谁敢欺负,就一脚踹去自挂东南枝。

但他说着那些话的时候,无关病中虚弱,无关口吻平和,或许有些不合时宜,尤其是对着她这个“世外高人”来说。

她没来由地觉得,即便沈虽白他根本不是男主,也没有什么外挂系统,他终有一日,也会成为一个盖世英雄。

别人的盖世英雄。

他会像所有传奇中的英雄那样,踏着五彩祥云,走出他自己的一生。

她摇摇头,挪了挪脖子,合上眼。

……

到底是习武之人,日上三竿,顾如许醒来时,沈虽白已经在院中练剑了,桌上摆着早点,用小炉子暖着,等她起身。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呵欠,走出门,站在竹阶上,望着沈虽白练剑。

一袭白衣,翩然如画,使得一手分外漂亮的凌虚剑法,潇洒恣意,剑气成风,竹林之间,娑娑作响。

那柄照霜,在粼粼朝晖之下不可亵渎。

执剑的人,于万籁晨曦间顾盼生辉。

他的腿似乎好得差不多了,沈夫人还是心疼儿子的,送来的膏药尤为管用。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望了多久,回过神来时,沈虽白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十二个时辰都戴着这张面具,不难受吗?”他问。

她扶了扶面具,干咳一声:“……洗漱的时候还是会取下的。”

他挽剑回鞘,腾出手来拨开她还没来得及梳理的鬓边碎发,忽而一笑,如晨间清明的朝晖。

“前辈,你头发忘了梳。”

那时,林间清风自来,悄然拂过整片一朝风涟,若无其事却又格外犯规,朗朗天地,都刹那间静了三分。

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脑海中响起了少年稚朗的笑声,在脑海深处,甚至称不上记忆的角落里说着极为相似的话。

十一,头发又忘了梳。

她真有些糊涂了,眼前的沈虽白,明明只是沈虽白,她认识他前后拢共不过大半年,却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他一样。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掺杂了长久到她不敢相信的岁月,那些被揉碎的绵长光景,吝啬地露出一星半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甘心视若无睹。

那是属于顾十一的沈虽白,便是她死了,却依旧固执地留在这副身躯里,被一缕野魂挤到角落,还不肯消散。

这般执妄,饶是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踏血红梅顾十一,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当年刺沈虽白那一剑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她终究还是默默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那只手。

不属于她的,可沉迷不得。

沈虽白并未这一小小的举动放在心上,只道:“粥快凉了,进屋吧。”

她点了点头,怔楞地转过身。

待他二人走进屋后,门前墙头上,慢慢探出一只脑袋,小心谨慎,一瞬不瞬地望着那扇窗子,即便在这只能看到沈虽白的半张脸,也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墙外树杈上,一只手拨开了绿叶,韩清探出头来,诧异地瞪着墙头上的少女。

“……新桐师姐,你在这?”

沈新桐抬起头,二人一阵尴尬。

“韩清师弟,你怎么也在这?……”

“我觉得大师兄屋中的女子来路不明,恐她加害大师兄,这才来看一看。”韩清道。

沈新桐眨了眨眼:“我是担心我哥做出什么对不起明姐姐的事,得替明姐姐盯紧些。”

虽说各有理由,但目的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大家就心照不宣地一起盯着吧。

“新桐师姐几时来的?”他问。

“下早课之后。”

“巧了。”他也一样,“师姐可有瞧出什么端倪?”

“端倪倒是没有……”沈新桐皱了皱眉,“不过我哥对这女子颇为照顾。”

她在这盯了一个时辰,他哥都练了一个时辰的剑了,那女子居然才起身,连头发都没梳就出门溜达,着实不像话。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她哥居然都不曾催促过一句,连早点都用小炉子给她暖着。

这等待遇,便是她都不曾有过!

她愈发好奇那女子的来头,决意再蹲个几日,若是苗头不对,便赶紧给明姐姐写信!

抢人都抢到一朝风涟来了,这还得了?

她是答应了不将此事告诉爹娘,可没答应不告诉明姐姐啊。

嘿,这么一想,她可真是个小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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