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本章无恋爱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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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飞走后的半个月后,上溪高中高二年级经历了新一轮月考。

在这一次月考中,张雨霏成绩再创佳绩,考了年级第三。

第一名自然是黎青。

第二名是尚阳。

第四名是徐成才。虽然没恢复到巅峰状态,但他已慢慢找回了状态。

因为成绩进步,高二老师各个荷包鼓鼓也热情高涨,班上气氛热烈欢腾。

作为一个偏科严重的文学少女,在理科班两次月考中,能够连续拿下第三名的好成绩,张雨霏的好成绩令一众朋友都非常替她高兴。

但她本人的长期缺席请假,却让这个好消息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足有一个星期都没来。

起初众人以为她只是生了病,或者家人出了什么事。直到一周后,张雨霏的摆在教室的书本被她家长拿走,大家才意识到事态不大对劲。

张雨霏回来拿行李那天,雷甜甜去接的她。

那是一个四月底的霏霏细雨天,等雷甜甜找老师请了一节课假,偷偷到了宿舍门口时,张雨霏已等在了宿舍门口。

几天不见,这个如栀子花般的姑娘已消瘦下来,站在宿舍楼前大槐树前时,笑容勉强。

她朝雷甜甜道谢:“甜甜,麻烦你了。”

“不麻烦。”雷甜甜摇头,“你这么多行李,一个人拿得完吗?”

张雨霏道:“我爸妈在外面,应该会帮我。”

为了给张雨霏取行李,雷甜甜特地找宿管阿姨借来了407的钥匙。两人一起上楼去寝室里拿东西。

上课时间,宿舍楼空旷安静。

两人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有节奏的响起,长长的有着回音。

张雨霏忽然道:“我有了个弟弟。”

雷甜甜起初没意识到张雨霏在说什么,回头呆呆地望着她过于平静的表情,连上楼梯都忘了。

张雨霏继续道:“去年的时候,妈妈生他的时候大难产,为了保住他,家里花了很多的钱……”

雷甜甜明白了过来,手脚都在发凉。

这种事情她见得太多了。

从小到大,出身农村的她看到了太多太多辍学的女孩。多半集中在小学和初中。

小学六年,雷甜甜每一年新去入学,就会发现她的好朋友少上几个。

但很少有人愿意让上到高中的女儿辍学的。

除非……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爸妈盼我弟弟盼了二十年。”张雨霏道。

雷甜甜脑袋里嗡的一声响,手脚发凉。

张雨霏抬头望向雷甜甜,平静道:“甜甜,我要去广州了。”

雷甜甜很熟悉广州这个地方。

因为她表姐去的就是广州。

那里很多的制衣厂,收纺织女工。十几岁的少女一年工作下来,能给家里寄五六万块钱。

但张雨霏……

她没想过张雨霏……她才考了全校第三名!

张雨霏凄然笑了笑,挽了雷甜甜的胳膊:“走吧。”

雷甜甜如一只木鸡般被拖走了。

接下来半小时里,两人沉默地收拾完了张雨霏的行李。一个十几岁高中女生的东西并不多,不加盆桶,小小两个旅行箱就已足够。

两人下了楼,一路走到了校门口。

雷甜甜想说句话缓和一下沉闷气氛,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这事怎么能安慰得过去!

门口停着一辆面包车。

车门半开着,张雨霏的父亲等在门口。那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大抵是风吹日晒多了,他比实际年龄苍老几岁。

雷甜甜记得张雨霏家是种果园的,日子不算轻松。

见张雨霏过来,张父习惯性地准备伸手,接过张雨霏的行李:“霏霏我来,这个重……”

张雨霏也习惯性地将行李递了过去。

面包车里恰好传出了嚎啕的婴儿哭声。

张雨霏父亲根本没多反应,扭头钻进了车里。几秒钟后,车里传出男声女声混合着的‘宝贝乖宝贝乖’的哄闹声。

张雨霏顿了顿,沉默将自己地行李箱重新拎上了车。

雷甜甜忙上去帮忙。

等张雨霏与雷甜甜一起将所有行李都放好,张雨霏父亲才哄好了孩子,走了出来。

他看见张雨霏自己将行李整理好,显然很高兴:“当了姐姐了,果然懂事多了,像个姐姐样子了。”

张雨霏沉默。

雷甜甜敏锐感觉到张雨霏并不喜欢这个称赞,忙转移话题道:“雨霏,你要和尚老师告个别吗?”

张雨霏摇头低声道:“我……不敢见尚老师。”

张雨霏父亲插嘴:“尚老师啊,尚老师我们刚刚去看过了。他是个好老师啊,说一定要让小雨把高中读完,要是钱不够,就给我们申请贫困补助。哎,要不是养个小孩成本太高了,我和她妈收入根本顾不了,我也不会……”

“爸……”张雨霏突然打断道,“我们该走了。”

张雨霏父亲看了眼张雨霏,奇怪张雨霏为什么不高兴了,顺势道:“是该走了,待会儿还要给宝宝买摇篮。现在孩子都有那种新式的摇篮呢,我们宝宝也不能比别人差不是,贵是贵了点,也没什么位置放,不过雨霏走了,她那个房间里的书啊都可以清出来,应该就差不多……做姐姐的嘛,让着小的一点都是应该的……”

唠叨声眼看刹不住,张雨霏已率先朝车里走去。

张父忙追了上去,朝雷甜甜道谢:“这位小同学,谢谢你今天帮忙了。”

雷甜甜瞥见张雨霏低头的一瞬,眼眶红了。

家长们的残忍在于他们从来不会当面承认自己的偏心与不公,而是一次次用为你好、不得已、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等种种甜蜜熨帖的理由来欺骗孩子与自欺欺人。

时间久了,仿佛他们自己也相信了这一套。

大孩子仿佛天生就会忍让,懂事的孩子生下来就懂事,骄纵的孩子活该一辈子无忧无虑。

可谁生来又欠了谁的呢。

雷甜甜是在校学生,不能出校门。

张雨霏已经上了车,又跳了下来,快步跑到雷甜甜面前,匆匆塞了一封信给雷甜甜。

“甜甜,帮我最后一次,把这封信给他。”

雷甜甜感受着那封信,喉咙干涩:“我一定送到。”

初夏的风和雨似乎更大了一些。这个时节的南方总是这样,天空像笼着一层水雾,空气潮闷而湿润,在细细的冷雨里,张雨霏的白色百褶连衣裙飞扬起来,恍惚间似乎是最苍白的告别手势。

车里传来女人催促的声音。

张雨霏匆匆上了车。

面包车走了。

尽管知道里面的人很难看见,雷甜甜仍隔着校门栏杆,挥了好久的手。待面包车消失在街角,她才扭头往校园里走。

雷甜甜慢慢走回教室的过程中,又下起了雨。

已经下课了,安静的校园里热闹起来,甚至到了吵闹的地步。

雷甜甜逆流走在大课间去超市买零食吃的大部队里,听着同学们抱怨着老师的拖堂和隔壁男生多嘴八卦的讨厌,猛然又扭头看了一下。

高三教学楼四楼天台上,一个灰色人影一闪而过。

那会是宇飞吗?

她捏着那一封信,手指不断收紧,却不敢肯定。

雷甜甜没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与张雨霏的见面。

现代社会通讯手段多么发达,qq短信电话能够让千里之外的人顺利对话乃至视频,漫长的山高水远似乎都不再是人与人之间的障碍。但当一个人真正想告别时,纵然有千百般手段,也只是一厢情愿。

后来,张雨霏和她联系过几次。

第一回是一个月后,她已经到了广州。是她舅舅介绍的制衣厂,已经工作一周了,很是辛苦。

再一次是三个月后,问她们是不是该期中考试了,问雷甜甜考得怎么样。雷甜甜因为高考,已很少去网吧上网,发现那条信息已经是一周后,她赶紧回复后,却没有得到回复。

再一个星期后,张雨霏的头像亮了几次,却始终没有回复。

高考过后,雷甜甜将她们的高考成绩发过去后,她的头像似乎亮了一会儿。紧接着,就一直是灰色的。

张雨霏的离开给班上很是造成了一些震动。

程城诚又哭又气,像个闹脾气似的小孩直跺脚:“怎么能这样呢,她爸妈怎么能那样呢!她明明成绩那么好!还有,我们明明是朋友,她走的时候都不告诉我一声。”

“我好不容易才交到的这么多朋友!”

语文老师不得不重新选了一个课代表,是班上另一个很乖巧伶俐的女孩子,叫做陶晶莹。

陶晶莹不如张雨霏温和细致,却大方开朗,很快将工作理得井井有条。

沉默寡言的徐成才因家事请了两天假,回来后发现后座的位置空着,头一次主动找雷甜甜聊了天,仓惶地问:“班上换了座位了吗?”

雷甜甜摇头。

徐成才道:“那张雨霏……

雷甜甜告诉了他张雨霏的事。

徐人杰呆住了,面上慢慢浮现出苍白色:“她走了?再也不来了?”

雷甜甜点头。

徐人杰仿佛失了魂似的,望着张雨霏的位置,呆呆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雷甜甜看他的模样,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他如梦初醒,摆手:“我、我没事。”

虽然徐人杰说着没事,人却明显失魂落魄起来。雷甜甜找他借笔记,才发现他一晚上只写了几个字。

但此后的许多天,徐人杰都一直非常正常。

雷甜甜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半年后的一个晚上。

这时,经过几次换座位后,张雨霏的空位早已重新填补上了。她的那一张课桌,被放在了教师的最后头,渐渐落满了灰,被大家放满了抹布。

这时候因为考了好成绩,大家背着老师,开了投影仪用一个晚自习偷看一场电影。

是一个叫做《情书》的日本电影。

讲的是因为一封寄错的信,一位丈夫去世的妻子以外发现了曾经与丈夫同名的女孩,以及一场青春里错失的爱恋。

当幽暗教室屏幕里,女藤井树以外翻开了那张借书卡的反面,看见了自己的肖像画时,整个班上的人都啊了一声。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热闹黑暗中,雷甜甜忽然发现了徐人杰神情哀伤得似乎要哭了,再一细看时,却又没有了,仿佛那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封圣诞夜,那一封没有名字的信与苹果。

她模糊意识到,或许在很多人心目里,在张雨霏浓墨重彩的爱情故事里,徐人杰连龙套都算不上。

但在他的青春里,他却是唯一的主角。

·

张雨霏离开后的一周后,宇飞在晚自习回了学校一趟,找黎青喝酒。

两人并一个拖油瓶尚阳,在上次的油腻小饭馆里,点了一个菜和一瓶酒和一瓶可乐。

小黄灯光线昏沉,宇飞他新剪了头发,是一种张扬的红发,被发胶固定着,根根竖起,用橙红色发带束起。穿着有些皱的衬衣,敞着最上头两颗扣子的他肩膀里已有了男人的潇洒与落魄。

他给自己倒了酒,给黎青倒了酒,又给尚阳倒了杯可乐。

“小孩喝可乐。”

尚阳瞪他,心道看你今天心情不好,小爷不和你计较。

黎青捏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忍一下。

尚阳顺手扣住了黎青的手,反握住不让他抽开,玩起了他的手指。

黎青挣不开,只好随尚阳胡闹,陪着宇飞喝了几杯。

宇飞问了一些黎青学习情况、学校情况、东拉西扯半小时后,宇飞已经灌了大半瓶啤+白的酒下肚了。

放下酒杯,他忽然问道:“她……没有再回来吧?”

黎青摇头:“没有。”

沉默了有一分钟,将一小杯酒一仰而尽后,宇飞轻声道,“那天我在学校天台上。”

尚阳看向黎青。宇飞不是会随意与人吐露心声的人。

黎青瞥了他一眼,轻轻摇头:“他喝到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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