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2 / 2)

加入书签

“阿雪,这不一样,倘若回到二十年前,或许我就与你谈恋爱、找对象了。现在你有了老公,有了孩子,我同你这样偷偷摸摸寻找快乐是可以的,但我有过家散人离的痛苦,特别一想到女儿就心酸得要哭,我不会来拆散你这个家庭的。随着年龄的大起来,我也不想做个孤老头子。”

“强扭的瓜不甜。阿明,我也不强求你,只要你有空出来陪陪我就可以了。”

“我会出来陪你的。”

“阿明,你去过深圳、广州没有?”

“没有。”

“那特区里暴发户多呀!还有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土豪、不知来头的人,都是一掷千金化钱不眨眼儿的人,像我这样稀奇形体的人,确实少见,他们看见眼儿都红了。”

“所以你得天独厚,大发了。”

“这叫优势。官二代有官二代的优势,富二代有富二代的优势,明星有明星的优势,呵呵,没想到我能借着开放的东风,胖和大也成了我发财的优势。”

“那你一夜五六个,甚至七八个,吃得光这批虎狼嫖客的?”

“有什么吃不光的,三百六十行,行行有技巧。”

“什么技巧?”

“这就不细说了,免得你心痒痒、肉痒痒。一开始我为了多赚钱,用鸽子血冒充处女红,你说有趣不有趣?”

“阿雪,真有你的!”

“为了钱儿,这世道只能坑蒙拐骗,不择手段。不然,猴年马月才能富起来?”

“唉!阿雪,像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就没啥个优势了,也动不出坏脑筋来发财,更不敢去偷去抢做犯罪的事儿。现在我还做得动,即便下岗了也不怕,如果五十岁一爬出,这样那样毛病出来了,特别是我的腰不好,做不动了,又找不到适合的工作,女儿跟她妈走了,也肯定依靠不到,那该怎么办?”

“阿明,你们男人要到60岁才能退休,而许多人到了50岁光景,就眼花体虚了。所以,你要找个稳当当的工作,不要到时骨头老化了,白发出来了,还在愁吃饭,那就苦了。”

“菜场都快倒闭了,我都快40的人了,还能找到什么稳当当的工作?”

“现在做个公务员不是很吃香的,听说要高薪养廉了,而且连续三年都有加薪,那收入就要比普通工人多得多了。”

“做公务员当然好,饭碗头就稳当了,可一来我这个年纪已过头了,二来我英语全还给了老师,能考也考不进。唉!工资高得高眉毛,低得低卵毛,差距越拉越大,这物价涨起来可不管你收入高、收入低啊!唉!唉!老毛好不容易推翻了旧社会,如果在天有灵,不知道会急个套想呢!”

“阿明,你也不用叹气,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阿雪,我也只能像和尚撞钟,撞一天算一天了,不生毛病,就算幸运了。”

五月出头的一天,菜场里闹哄哄的。因建设中河高架和西湖大道,光复路菜场要拆迁了,所有后勤人员都留职停薪,营业员去农贸市场租借摊位自谋生路。

“为什么不给我安排到其它菜场去?”

“妈勒个В!老子上要养老,下要养小,下岗了日子急个套过?”

“工厂倒闭,商店拍卖,老子头发都白了,叫我哪里去寻工作?”

“说说要打破铁饭碗,公务员却吃香喝辣的,老百姓的饭碗头呢?”

“。。。。。。”

大家十娘倒В朝天乱骂,但也无可奈何。

阿明下岗了,生活费无着落,袋儿里的钱儿一天天少下去,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眉头也一天天皱得更紧了。

人生的第一次下岗,令阿明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而因为还留着职,没有失业金可领,一时间他怨天怨地,恨这恨那,有时独自坐在中河边儿,整个半天一动不动,长吁短叹。

生计最重要,阿明也没心思跳舞了,一边四出寻找工作,一边在家闷头写起《龙虎争覇》(《龙虎风云演义》)书来,希冀靠写书以糊口。

他没日没夜地写,废纸一篓又一篓。那时全靠手写,很是累人,鼻血流了多少次也数不清了。写好的回合一页页叠起来,有两寸来高了,可草稿本是涂涂改改的,糊黑黑2的一片,做进一步修改连自家都看不清了,到了第二十回《卢叫鸡荒岭诱袁军?***南昌谋暴动》,他决定把约15万字的草稿重新抄写一遍。

钢笔用破了换圆珠笔,蓝的笔蕊用完了用红的笔蕊,抄到最后,连买一盒圆珠笔蕊的钱儿都拿不出来了。而书的大纲要写120回,想靠写书吃饭看来是不现实的,加上每次回劳动路吃饭,姆妈总是为他没工作而愁眉苦脸,叹息不断,他不得已搁了笔。这一搁,直到50岁再次下岗才重新提起笔来。

老毛的布店也关门大吉了,换开化工店了,老三在他店里头帮忙。那一天,老三借了辆日本佬儿的五十铃厢式货车去乡下帮老毛送货,阿明一来闲着无事,二来也想练练车,便一早出门,随着他去。诸暨送完货后,兄弟俩马不停蹄赶往绍兴。

那时还没有绍诸高速,车子是从省道跑的。老三开着车,100码的速度,跑到快枫桥时,前头约100米处,有一个老汉拉着钢丝车横穿马路。老三也是新手,估计能从车后头过去,并未减速。那晓得老汉拉着拉着,忽然往后退。老三见要撞上去了,一把方向往右打。路边有农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农妇正出门来,那汽车撞翻了她。好巧不巧她被撞飞开去,头部撞在了一块石头上,昏迷不醒。

汽车冲进了一个坑洼才停住,两兄弟爬下车来,一看农妇那血出拉污的模样,顿时吓傻了。过了些时间,农妇被救护车送去诸暨人民医院抢救,而汽车被交警扣留了,老三被关了起来。交警要他先交1万元钞票进来。阿明便坐长途车匆匆赶回杭州,向老大拿了钞票第二天再赶往诸暨。

那农妇像个植物人似的,一直昏迷。老三到了第三天才被放出来,交警要他再交2万元,并告诉他,这辆汽车的保险已过期。所有费用要自负,这下苦相摆出了,只祈求农妇能快点活转来,要么快点死掉,最怕这样拖着不死不活。

这时天快入夏了,太阳每天热辣辣的。老三忍痛割了深套着的股票,往诸暨送钱。日子一天天过去,农妇不见醒转。3万元用光后,老三不再送钱去。这一天,有两个警察来到了劳动路,说要上法院将劳动路的房子拍卖了给农妇治病。莲子早已为此事哭了不知多少次了,一听到要卖房子,就嚎啕不已,拿了1万元叫老三先去救急。

不幸之中大幸的是,农妇到了21天时渐渐苏醒过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后遗症,大人又拿出2万作了赔偿,此事才算协商解决。

【注释】

1肥拖拖:杭州话,肥胖而拖蹋之意。

2糊黑黑:杭州话,糊涂、看不清楚之意。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