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1 / 2)
“阿明,你对我姐是不是有想法?”小露的问话很直率,但眼神里此刻流露出来的却有点儿忧郁,就像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被飘移过来的轻云暂时遮挡住了一般。
阿明细细看了她有些时光了,她比十八岁时成熟了不少,仿佛青涩的桃子已泛出红色会迎接春风的笑了。他看着她的时候,她同样也看着他,只是隆隆的胸脯比之前更加起伏起来,呼出的幽兰气息迎面而来直透彻阿明的心田。
“小露,我对小洁没想法。”要说没有想法过是违心的,但在更加动人的小露面前,阿明只能这样说。
“哼!没想法?你骗谁!”
“我没骗你。”
“你真的没骗我?”
“真的。”
“她已是富婆了,开店做丝绸生意,你不看相她。”
“她富跟我没关系,再说我今天才知道她生意做得那么大。”
“那假如她喜欢你呢?”
“她喜不喜欢,喜欢谁是她的事。”
“我可没钱,就这么一点死工资,跟小姐妹几趟一出去玩,就没了。”
“钱多钱少是次要的,关键是喜不喜欢。”
“那你喜欢谁?”
“你是说你们两人中的一人?”
“难道你外面还有人?”
“没有呀!”
“没有,你还要问!”
“当然、当然喜欢——喜欢你了!”
“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小露脸儿飞红,推起车儿进外公家去了,也不说什么,轻交交地关上了门儿。阿明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鼓鼓地站在门口好半天。小露的伢儿脾气他知道,但这也太伢儿脾气了吧。他叹息了一声,但又觉得有点苗头了,还是喜孜孜地回到了缸儿巷。
阿明勒紧裤带儿,又熬熬省省过日子了。春意正浓,油菜花儿开了。他要带两个美女出去耍子儿,还要请他们吃饭去,袋儿里燥括悉索总是不来赛的。亏得上个月加了10块工资,不过,出去荡荡儿或许东西贵了也难说。小弟兄们都结婚了忙着自家的事儿,学友们也各奔东西,所以聚会一少,钞票也存得起来。
只是书儿不读了,一到天黑就空荡荡的没事体做,这叫阿明难受。过去还可以听听音乐,看看电视,现在家里头这录音机、电视机都没有,只有隔壁头敏儿、福祥两家的麻将乒里乓啷1响,还有敏儿同燕燕隔三岔五的拍桌子、搡凳儿炸咙皇天的吵架声。
美琴不负春光,今日这个男龟三,明日那个男龟三,老酒食饥饱了,深更半夜里会笑会哭,会吵会闹。那夜用着阿明家的电灯,到天亮也不打打乌2,气得阿明直想骂,但又拉不下脸儿来。他一气之下,一剪刀剪断了拉绳,只够自家踮起脚来撩得到,省得她脸皮实厚地再来揩油。
说得好听点,阿明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如今为了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烦恼,有时想想,心胸变得如此狭小,自家也觉得好笑。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他感到思想的棱角正在被生活一点点地磨掉,往日的锐利变得越来越钝,而投稿石沉大海的多,诗意因此也锐减了不少,心里头想的更多是与女人如何如何。
当初一见到美琴时,倒是被她的姿色迷住了一些日子,后来发觉她是个墨水瓶,一种腻心百邋的感觉便会涌上心头,越想越提不起劲头来了。可惜钟姑娘走了,虽然她的姿色不如美琴,但年轻,但纯洁,但丰满,这要比美琴瘦不拉几的身子特别是那有点儿瘪塌塌的胸脯更能吊起阿明的胃口。
杭州佬有句话,叫“抱要抱壮的,日要日瘦的”。阿明对日瘦没体会,但抱壮是最喜欢的,觉得有肉感,能刺激,这或许是自家太瘦之故吧,来个补充。美琴虽妖媚,钟姑娘虽朴素,两相比较,他更喜欢后者。
情缘来了,又总是匆匆而去,如天边的彩霞,当照在心头时,那么地绚丽多姿,而当它消退时,抓不住它一丝光彩的尾巴。阿明觉得这就是他的命,也只能对着窗月,锁着眉头独自喟叹。
春天的南山,总能勾起阿明不尽的思绪。小时候与冬萍采茶时的打蛇,与小燕抲蝌蚪,仿佛就在眼前。而赤山埠的坡儿,父亲拉纤的背影,冲淡了一些曾经在坡儿上与大美女、小姑娘所发生过的小故事。
动物园迁到虎跑来了,就在现在“满陇桂雨”风景点的旁边。那时在柳浪闻莺公园钱王祠后头的动物园,老虎、狮子等都是关在笼子里的,而蛇呀鱼什么的都放在橱窗里,如今却是放在自然环境中的,而且增加了不少动物,小露、小洁和阿明都没去过,所以第一站耍子儿便是这动物园。
动物园依山而建,猴山、虎山什么动物的山都有,还有人工池塘里放养着天鹅、鸭子等等。春花烂漫的季节,映入眼帘的是缤纷,吸进鼻中的是芳香,听到耳中的是莺歌。漫步园中,头顶上是碧蓝蓝的天,古树葱茏一直到山头,而脚旁碧草如茵,一湾又一湾的水塘闪着粼粼的银光。
“阿明,你看!你看!鸳鸯戏水!”小露指着从水草间翩然而出的鸳鸯,喊道。
也许小露那晚得到阿明的肯定表态后,仿佛春风拂开了她枯涩的芳野,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心情晴朗得令阿明也感到惊讶。
小洁也沐浴在春风里,但她还蒙在鼓里,不晓得阿明与小露在暗罗罗进行着那个事儿,提着个照相机不停地拍:“阿明、妹妹,它们游过来了,快!快!站好,我给你们拍!”
两个云鬓花容的美人儿在春天里太美了,比熊猫啃竹的样子还要可爱,比孔雀开屏时的样子还要漂亮,阿明有点儿鱼和熊掌兼得的味道:“小洁,叫人帮下忙,我们三人一起拍。”
“快点!快点!游走了,就拍不到了!”小洁已在对镜了。
“阿明!”小露拉了拉阿明的衣袖,声音不响但很坚决。
一张美丽的照片就这样永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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