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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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她时,他想起昨夜做的一个怪梦来。

他与她到泰山去玩,路过扬州,她说去玩瘦西湖,他不同意。两人正争执间,一叶孤舟飘然而来,船头渔翁撑着竹篙,吟道:“明月何时照我还?”他诧异道:“泰山还没游玩,如何就回去了?”她说:“你不听我的,所以王安石来催你回去了。”他于是答应去扬州。他俩登上渔舟,令人惊讶的是,船上有三只鹭鸶,拍着大而黑的翅膀,犀利的目光直盯着看。他俩很害怕,想回岸上去,可船儿已漂流直下了。渔翁捋着长髯道:“别害怕,京口瓜洲一水间。”渔舟迤逦而行,一轮皓月当空,江水悠悠。渔翁道:“扬州到了,请上岸吧。”两人上岸来,一看却是在钱塘江边。

阿明很少做梦,也不太会解梦,约会的时间过了,他还没看到她的身影出现,一种不祥的感觉顿时袭上了心头。对照着梦儿,金童是一只鹭鸶,他是一只鹭鸶,那么还有一只鹭鸶是谁呢?泰山离他俩还远,而扬州也玩不成,看来此梦凶多吉少了。

玉女三天没来上课了,学友们猜测纷纷,阿明更是如坠云雾中,茫然不知所措。在方元、胡鸣等人的催促下,他一只脚儿踏出去了,哪里肯死心,这天中午,又伏案疾书起来。

“阿明,在看报纸呀?”

大门起了开锁声,阿明赶紧用报纸遮住了情书。丙千走了进来,在阿明旁边的办公桌抽屉里找东西,阿明递了一支烟儿给他。

“丙千,你今天介早。”

“我下午要去公司开会,关于职工旅游的事儿,笔记本忘了拿了。咦!阿明,你在倒看报纸?”

“你不是说过的,报纸要倒着看。”

“你个书读头!我没叫你真的去倒着看,是倒过来理解的意思。比如现在很少叫‘同志’了,都叫‘老板’了,被叫的人往往会说‘表叫我老板,叫我扳牢’。老板一般来说都有钞票的,而‘板老(扳牢)’是说牙筋扳牢5了,这一倒过来理解,就是说的和实际是不一致的,你懂不懂?”

“我懂你的意思了。”

“你和看潮水那个姑娘儿现在急个套了?”

“吹了。”

“为啥原因吹了?介好的姑娘儿!”

“风头高头,他阿爸姆妈怕出事,不准她出来。”

“矫枉过正。”

“还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这倒是个实实在在的原因。现在社会越来越向前(钱)看了,阿明,不是说读书不好,你想讨个好老婆,自己还是要有点儿数帐。”

丙千夹着笔记本走了,阿明拿开报纸,刚才写得正通畅,被打断了思路,一下子接不下去了,上班时间也快到了,索性到了晩上再写。

姑娘儿被小伙子追来追去肯定是很开心、很幸福的,就像春寒料峭的日子有太阳照着她转那般地温暖,而小伙子在雨夜里投入地写起情书来,能把他的感情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晚下起小雨儿来了,淅淅沥沥的,檐水也滴答滴答响着,像琴声那般地撩拔着阿明的情弦。他怀着一腔的爱慕,如不竭之江河写下了足以叫天下骄矜的姑娘儿也动心的每一句。

漂亮的姑娘儿不愁没人追,也不怕嫁不出去,所以大都会斜着眼儿,兰花手指头翘翘,要矮子里挑长子,长子里挑帅哥,蛮会扮俏作的。阿明的第一封情书石沉大海了,方元、胡鸣、文韧力劝他到她单位去,亲自交到她手高头。这样,她也就回避不了了。

他们三人都愿意陪他去。

这天下午,也是个下着小雨儿的天儿,他们到了中山中路她的商店外头,三个热心人以雨伞作掩护,走来走去,不停地朝店里头张望。候到她一个人在柜台里时,三个人你推我拉着阿明就进去了。

阿明怕难为情,外头等的时候,心里头就像有十七八只吊桶撞来撞去的,跨上商店的踏步档时,脚光儿都抖了,脸儿都不敢抬起来了,不时地抹着鼻头上的汗珠儿。然而,当他站在她面前时,一股对爱情强烈渴望的勇气骤然而生。此刻的他,就像战场上破釜沉舟的战士,拿着钢枪的那只手儿一抖都不抖,沉着而勇敢。

【注释】

1耐悠悠:杭州话,说话做事慢条斯理之意。

2烦比唠叨:杭州话,不停地烦躁唠叨。

3挂空挡:杭州话,手动汽车不进挡位,喻空置。

4拷排挡:杭州话,手动汽车进挡位,喻进攻。

5牙筋扳牢:杭州话,缺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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