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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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兴奋地写好诗,读了又读,然后整整齐齐折好,美滋滋地吻了一下,放进了衣袋里。

洗刷好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做起并蒂莲的美梦来了。

披着薄如轻纱的粉红色睡莲花,躺在月光抹洒下的静静的一湾池塘上,舒开着笑靥,恬美地等待着风儿来抚慰。久已寂寞的风儿跚跚走下岭头,发现还有比他更寂寞的她。他们都情不自禁了,抛开世俗的禁锢,放纵着人性的激情,相拥相吻在一起。

“乘虚而入!乘虚而入!”

阿明默喊着,在此鼓舞下亢奋不已,最后亢奋完了,沉沉入睡了。

金风送爽,满城桂香。

熬油除出午餐费等开销,实得800余元,这数目足可团支部好好享用了。

只是阿明他们精打细算,在开桂花厅搞活动的会议时,把工会也拉了进来,虽然安排了几个年轻职工,但绝大多数还是团员。这样一来,工会的炮仗团支部来放,费用工会报销25%,菜场贴25%,团支部拿出一半就可以了。

其实,丙千也乐意工会、团支部联合搞活动,这样他的“政绩”也有了。

在开会的前和后,阿明有两次机会将诗儿交给阿琴,但都苟苟缩缩1了回来。

“骑驴人!”

“第三者!”

阿明的脑子还没被尘风洗过,天门的情窍未开,根本不懂得做“骑驴人”、“第三者”的好处,而“骑驴人”、“第三者”更是他所痛恨的,所以,他骂起自己来了。

更为要紧的是,在他的头脑中,一旦男女有了肉体关系,就是找对象,要结婚。这样,他想到了瞎搭糊涂2找了一个比他大五岁且带着一个女儿的对象回家,不被家里人打死,也要被骂死了。

而且在单位里,他破坏了他人家庭,弄得不好还要被人告上法院,这恶名阿明是无论如何搁不牢的。

男人胆小起来比女人还胆小,女人胆大起来比男人还胆大。

阿明属鼠的,这时正应了那句“胆小如鼠”的成语。

阿琴毕竟是个良家妇女,不是那种放得开的馋星婆和已尝过轧姘头甜头的人。她在得不到阿明的主动进攻下,只能朝他投去怨恼的一瞥。

而当他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时,便又有点儿后悔为什么不敢把诗儿交给她。

“筒儿蛐蛐!”

“筒儿将军!”

他摸出诗儿来,恨不得一把撕了,只是那一个个清秀端正的字儿都是他的欲,他的情,就连标点符号也饱含着他的渴望啊!

“他奶奶的!夜里头什么都敢想,都敢做,日里头就苟三轮3了!”他又责怪起自己来了。

那个礼拜六,天气好得没话说。大家九点正在四眼井集中,阿明要带录音机,便与程小麟、章祥踏着三轮车去。

轮流踏到赤山埠,他们有点累了,便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

微风吹来阵阵花香,路边小溪沟的流水上面,飘浮着粒粒桂子。阿明抽着烟儿坐在那里,忽然想到班长冬萍和小燕了。

眼前的景象,与从前差不多,只是春换成了秋。

岁月匆匆,逝者如水,所有记忆,就像零乱的桂子,飘来飘去的。他正沉浸在酸涩的回忆中,坡下推着车儿上来了几个花姑娘。其中一个小波浪长发披肩,戴着太阳镜,上着一件桃花点儿的长袖衫,那衬衫的下摆束进在微型的牛仔喇叭裤中,裤脚儿拖地抹脚的,微露出粉红色的半高跟皮鞋来。

“时髦女郎!时髦女郎!”

“馋星婆!馋星婆!”

程小麟、章祥惊头怪脑地叫了起来。

阿明抬起头来,看到那夺目耀眼的女郎,几乎认不出她是谁了,陡起了艳羡。待到临近些儿,他才看出是阿琴。

“阿琴,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是洋妞儿呢!”阿明站起身来,惊讶不已。

“阿明,我头发剪烫成小波浪,你觉得好不好?”阿琴摘下太阳镜,拢了一下秀发,脸儿由于走坡儿,红艳艳的。

“你发型一改,简直是贵妇人了,我们站在你旁边,就更像乡巴佬了!”阿明自惭形秽。

“阿明,你可不要这样臭我。开放了,你还以为是早几年呀!”阿琴莞尔一笑。

“是呀!是呀!开放了,人也该改头换面了,衣服穿得花哨一点,头儿剪得花泡一点。阿琴,你这一改,改得我们心慌几遭4的。”阿明也确实不敢再看她了。

搞活动的人陆陆续续上坡儿来了,看到阿琴这新潮的模样儿,都啧啧称羡了。

下坡到了四眼井,更是热闹开了。阿琴鹤立鸡群,光彩照人,宝生、子荣、定富等人不晓得哪根经儿5搭牢了,围着她紧包的臀儿转了不下十个圈儿,连小王站在小亭子边上也偷偷地眇看着。

小王和双珠是在国庆前夕被吸收入团的,阿明的一桩心事儿总算放下了。当初他坚持把程小麟吸收入团并让他担任团里职务,事实是程小麟并未给他抹黑。现在,他更留意着大家对小王的态度,因为这是他在其他几个团干部的嘘声中做出最后决定的。

那时还没有满陇桂雨公园,在弯来弯去的坡儿两旁边,都是满觉陇的农家依着山儿,傍着水儿,在茂密的桂花林中搭个棚儿,摆几张桌儿,放几爿凳儿,路边、林间放只炉儿,烧着水儿。游人一走来,农民便忙着吆呼,热情招客。一旦游人选中了,坐进了林子,瓜子儿、茶水儿就摆上来了。

阿明他们一大帮五六十个人儿,又要跳舞儿,这些农家的地方根本容不下,便到了石屋洞左边的桂花厅。那是公家开的茶室,环境很好,空地大,还有一大块磨石子地,正好跳舞。

他们在往前走的时候,似乎没人愿意和小王一起走,他落在了最后头,不时有团员回过头去,抿着嘴儿朝他讥笑。这个阿明都眇见了,心里头很不是味道。

他备好十二节一号电池和接线板去的,茶室里可接电源,这下就更好了。

大家搬出凳桌到外头的草坪上,边泡茶儿,边拿出自家带去的瓜子、水果和蜜饯。那些没有吃早饭空着肚皮来的人,都嗡着去买热烘烘的糖炒栗子、豆腐干和扒老菱6了。

人艳于花,花香于人。录音机一放,穿着五颜五色的人儿闻着花香,纷纷上阵了。

十月下旬的阳光不热,风儿也凉快,四周几乎是桂花树,只是茶室的门口有几株青枫、红枫,色彩很是舒服。

周围喝茶的人,特别是年轻人和小伢儿,还有些不见世面的农家小伙子、姑娘儿听到嘭得嘭得,都好奇地嗡了过来。各种节奏的舞曲轮流放着,时尔激昂,时尔舒缓;邓丽君、凤飞飞的天籁之音,飞出围墙,回响在空山幽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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