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1 / 2)
在阿明看来,这一晚的月光很柔媚,荷花很恬美,也很清香,而杨梅唱的《雁南飞》,更是曼妙得令他陶醉。
他明白杨梅“出淤泥而不染”的隐喻,从她心灵受过创伤上来看,有逆反心理是完全可能的。
正常男女看到心上人,在占有欲的支配下,都会骚性大发,不能自制。不是虞志那小子饿里饿作1,而是他不了解杨梅的从前,应该说他是骚不逢人,偏偏遇上了一个厌恶硬弄的美人儿。
所以,打套儿高手,往往先吃准门头,揣摩心思,顺流而下,再见机而行,就会旗开得胜。虞志显然缺少这方面的涵养,自以为是,像撞死包头鱼那样乱蹦瞎撞,撞破网儿是运气,但大都是网儿未撞破,自己已是头破血流,空留悔恨。
杨梅不但相貌儿好,还有点儿才气,谈吐不急不慢,优雅得体,这超乎了阿明的想象。而她善于交际,在日语班上便可见一斑,这与她小时候受创伤后避开男性大相径庭,也使阿明感到惊讶。
他们一路上谈了许多,在龙翔桥等8路车回家时,谈到了对学日语的看法。
“我爹爹是被日本鬼子摔死的,我阿爸小时候被抓去万松岭放马,日本鬼子打进杭州来时,我姆妈就逃难到荆山岭去了。杨梅,说句实话,我恨死日本佬了,也讨厌学日语,只是为了——为了。。。。。。”
“为了啥西?”
“为了——为了——你呀!”
“为我?”
“是的。我连普通话也说不好,对节里骨碌的日语没啥兴趣。一开始是好奇,后来越学越没劲了,要不是想看到你,我早就打退堂鼓了。”
“哦?真的?”
“真当的,骗你作啥!杨梅,其实我更想学的是毛笔字。中国人嘛,也想把自己国家的文化学学好。那时‘文革’,乱得很,读不上高中,我很羡慕我们班长他们的。”
“阿明,你表急。现在各种补习班很多,也有了夜校,多留心点,总有机会读书的。我听说定安路上开了个钱江业余学校,你在定安路上班,应该有数帐的。”
“钱江业余学校?这倒是没注意到。”
“夜校开在开元中学內,那是我读初中的学校。你有空的话,去打听打听,有消息的话,告诉我一声。如果有可能,我们一起去报名读书好不好?”
“好的!好的!”
8路车到杭四中站,已是深夜一点多了。月光如碎银般从树叶间洒下来,丝丝缕缕的,很柔美。一声声蛙鸣从桑哥家的院子里传出来,此刻听起来,格外叫人浮想联翩。
“杨梅,那首《雁南飞》你唱得真好听,怎么一听就学会了?”阿明忽然想起了童年时听冬萍、杨梅、春桃唱儿歌,便问道。
“哦,在电影预告里,我就学会了。这首歌真的很动听。”
这一晚,阿明兴奋过头了,无论如何睡不着。一来他是个夜猫子,二来上班不用起早后,常去柳浪闻莺晨跑,于是他早早地起了床,到了城隍山汇观亭上。
银白色的晨曦刚一露面,缤纷的朝霞接踵而出,一轮火红的太阳随之冉冉上升,光芒万丈。过了半个时辰,不知何故,云彩隐没了,天空中仅剩下了白云。山风忽然大了起来,转眼间,太阳被灰蒙蒙的云雾遮住了——好端端的天竟然变成了阴天。
这一天,阿明和六指头去了余杭的瓶窑、良渚外调。一路上,溪流蜿蜒,田埂纵横,屋舍参差,稻花飘香。。。。。。
那年阿明去淳安是看风景,而这次,虽然景色不错,然而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杨梅,痴想得连一脚踏在水汪凼2里都不知道,六指头笑他了,这才回过神来。
所有的阴霾似乎在一夜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是杨梅给他扫除的。今天他才真正体悟到了女人有着神奇的魅力。
这魅力能使人喜乐,同样能使人哀怒,男人一旦被迷住了,便身不由己了,就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迷失了自我的方向。
阿明回到家天快黑了,他觉得有些累了,吃完晚饭后,在床头靠了个把钟头,然后去了建军家。
在建军的小房间里,子荣正在摸脑揉腰的,建军、宝生、定富则在一旁偷偷地笑。
阿明觉得奇怪,便问怎么回事。定富绘声绘色地说开了。
原来这几个没教养的臭小子跑到后院墙边去偷看邻居小嫂儿洗澡,窗沿太高,他们拿了张角爿凳儿3,轮流站上去偷窥。子荣看了不过瘾,抢了再看,一不小心摔倒了,后胸勺在墙上撞出了一个块儿4。洗澡的小嫂儿似乎听到了窗外的响声,立即拉灭了电灯。
“煞括儿清爽!清爽得一塌糊涂!好看死了!真当好看死了!阿明,你来迟了一步,错过了机会,可惜!可惜!”定富替阿明感到惋惜。
子荣斜着头颈,笑道:“定富,你表说了,再说要翘起来了。嗨,还是阿明小乐胃5,人在屋里坐,喜从天上来。昨天晩上位儿拷得急个套?”
子荣这么一问,其他三个贼伯伯的瞄头就对准阿明来了,哦七哦八、下里下作乱问开了。
“有没抱抱儿?”
“有没打口s?”
“有没**儿?”
“有没翘起来?”
“有没说爱你?”
。。。。。。
阿明被他们问得脸孔都红了起来,想吹牛皮,袋儿里没铜钿,怕请客;不吹牛皮,自己都没劲道说话,只不过握了握手儿,这有啥个好稀罕的?
——这几个贼伯伯见识要比他多出一箩筐、两箩筐哩。
“相差一刨花儿被我拿下!”阿明打了一圈烟儿,正儿八经道。
“哦?快说给我们听听看。”子荣已是迫不及待了。
阿明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大通,最后总结道:“没经验,没道儿,被她滑脫了!”
小弟兄们纷纷为他可惜,阿明肚皮里暗暗觉得好笑——这批小赤佬,只晓得谈b谈卵,没有一个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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