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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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又到公司去搞定案了,但总是像没睡醒了似的,精神不振,老开小差,有一次公交车居然还坐过了站头。

确实在这一个月里,他睁眼闭眼都是杨梅,头脑子被缠得浑里浑沌1的。这并非全是一见钟情,童年美好的往事在心底发酵,两相融汇,便喷薄而出了。

杨梅浑身上下的细皮嫩肉,阿明再清楚不过了,而在水中柔滑的身躯更是令他心旌摇动。然而现在,这一切在他的脑海里既熟悉又陌生,既令他遐想又令他烦恼。

是的,虞志这小子的出现,阿明预感到了不吉。人不比不知道,一比就比出高矮胖瘦出来了,且这小子能说会道——甜言蜜语没有一个姑娘儿不喜欢听的。

阿明没有这个本能,见到姑娘儿蒸笼鼻头不冒汗已算是镇定了,如今遇到了心上人,能有勇气直视她一眼就算不错了。

童年的往事虽然能催情,但不能决定如今是否能两情相悦。有些事儿太熟悉了反而不好,比如小时候挂在嘴唇上的鼻里涕,印在脑海里剔除不掉的话,当接吻的时候,感觉也许就不那么甜美了。

阿明每次都是早去的,他或者在小弄堂的这头,或者在小弄堂的那头,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观察那小子有否接杨梅来上课——这种卑鄙的行为,阿明自己也感到可恶,只是他身不由己,好像冥冥中有股力量推着他这样做。

有一次,这小子居然和她一起走进了小弄堂,有说有笑的。在放车儿的时候,臭小子还向杨梅的肩头撩了一把。

这就像一记重锤打在了阿明的心头上,这晚上的两堂课上得稀里哗啦。

当曾老师叫他站起来回答先日所学的单词和判断句式时,竟然错答了两个。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引起了同学们的窃笑。

阿明看到了这窃笑,尤其是那小子的笑可憎得很,气得牙齿咕嘎咕嘎直响。

杨梅没有笑,而是惊讶地转过脸来朝他看。阿明一点儿面子都没有了,低下头儿再也不敢去看她。

之前放学的时候,阿明都送杨梅到公交车站,有时她坐公交车自己回去,有时搭那臭小子的车儿。这晚,一出校门,杨梅直接坐上他的车儿走了,连个招呼也没打,这叫阿明难过得要死,心想还不如一头撞在电线杆上死了算了。

阿明在虞志面前一天一天败下阵来,正心灰意懒的时候,有个外调要他和闻组长去安徽的歙县和宣城。本来学日语就勉勉强强的——确切一点儿说,几乎还是为了杨梅而报名去读的,没想到这一学二学竟会学出了一天到晩的苦酸味,这正好出去散散心儿——眼不见为净嘛!

雾霭茫茫。长途汽车在盘山公路上一路颠簸,经临安、昱岭关至歙县,天色已暮,宿于县委招待所。

翌日,下着雨儿,汽车在狭窄的黄泥小路上艰难行进,至棠樾大队。然后走田埂路,翻小山坡,不知走了多少路,连球鞋里都是泥水了,到了宝山小队(槐塘)。调查毕,回县城时顺路游观棠樾牌坊群。

这是草长莺飞的季节,黑瓦白墙、马头翘角的徽派建筑虽然陈旧斑驳,但在初绽的鹅黄的油菜花儿的簇拥下,加上蒙蒙细雨,别有一番风景。七座青石牌坊按忠、孝、节、义依次排列,四柱落墩,古朴巍峨。

回到县城,天已漆黑。进许国石坊后,是一条老街,店铺林立。阿明与闻组长品尝徽州毛豆腐、火炉饼、臭鳜鱼、蝴蝶面后,因为下着小雨儿,闲逛不便,就各自回招待所的房间休息。

这是个多情的季节。阿明面对着雨窗,想着杨梅,想着白日里的风景,情景并生,摇头晃脑,吟诵起唐代诗人王维的诗来: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过绩溪、宁国,正午至宣城。在城东济川桥头,骡马车儿、鱼贩儿不少,蹄声哒哒,吆喝声声。溪流边的小埠头边,有一条很小的木船,像“h”形,一头仅能坐一人,站起来则要脚踏两船。

小船上有个皓首渔翁,肩上、船头各停着一只鹭鸶。鹭鸶抖动着湿漉漉的翅膀,间或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

渔翁用葫芦瓢儿从其它船中划了出来,然后立起身来,脚踏两头船,撑开竹篙,往上游而去。

“脚踏两头船!”阿明望着渔翁渐去的背影,联想到了杨梅,暗骂一声。

十天后,阿明再去上课,杨梅问他出差的话儿还不如与虞志谈的话儿多,而且从两人的眼光上来看,似乎还有点炽热。

下课后,杨梅直接坐上他的自行车走了,也不打招呼。阿明刚轻松了些的心情又突然变得烦闷起来,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苦想到了后半夜。

还好,大案子基本上复查完了,剩下三四个疑难杂症移交给了公司保卫科,阿明回到中心店报到。阿才书记安排他早上帮菜场收肉款,下午与六指头复查本中心店所辖菜场千元以下的三十来个小案子。

能重新和子荣、宝生、定富在一起嘻嘻哈哈,这对减轻阿明心里头的苦闷实在是一剂良药。

“阿明,跟你说句实话,自从婉真帮我收款后,跃帐2都没了,有时甚至还要赔钞票。我怀疑她在偷钞票,你看急个套办?有没有好办法?”这天婉真休息,阿明代她帮宝生收款,收摊儿时,宝生悄悄对他道。

婉真是春节后从富阳新登回城的女知青,二十六七年纪,人虽生得小一点,但胖瘦正好,该凸处凸,该凹处凹,皮肤白里透红,戴着一副眼镜儿,看上还算文气的。阿明最讨厌戴眼镜儿的女人了,按照杭州赤膊党3的话儿来说,戴眼镜儿的人“肏b都要仔细一点儿的”,意思是说四罩儿特别难弄。

“平常有多少跃帐?”

“少的时候三四块,一般五六块,肉身好的时候,八九十来块都有。妈勒个b!现在不但没跃帐,还要赔钱儿,做生活的劲头没都有了!”

“宝生,你表急。如果她真的在偷,总有一天会被抲牢的。”

“阿明,为了提高职工的积极性,现在实行了奖金制度,分等级评奖,表现越好奖金越多。我已连着两个月没被评上了。拿不到奖金也就算了,还要自掏腰包儿倒贴,其他卖肉佬有一块两块溢余款上交,我却没有,领导会急个套想?”

“你对我说过了,我有数帐了,会帮你注意她的。”

果然不出宝生的猜测,半个月后,阿明终于搏到4了机会。

宝生是2号柜,阿明这天帮3号柜的小王收款,正好在婉真的背后,她收找钱款的一举一动看得煞括儿清爽。

那钱箱是高脚的木箱子,上面有好几个格子,分放肉票、零钞,下面是抽斗,放贰元、伍元、拾元的纸币。

这天早晨六点光景,顾客挤挤。婉真收进一张伍元纸币,在宝生回身拿地上的腿肉时,并未放进抽斗,而是迅速地折了两折,放在了摊平的壹元纸币的下面。当宝生再次转身的一瞬间,塞进了围腰裙的袋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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