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1 / 2)
许尧臣进组将近一个月,尚没能适应南方湿冷的冬,第一波寒潮就来了。
剧组同僚们一个传一个,大范围地感冒了。
许尧臣和辛萌两个也没能幸免,在石编和汪导相继英勇之后,也挂上了大鼻涕。
暖宝成了救命良物。
许尧臣房间里放着四大箱,分别来自吴曈和顾玉琢。
下面是一场落水戏,有些怪力乱神的成分,讲的是辛萌外出采风,在乌篷船上滑了脚,跌进了湖中,腿脚被水草裹住,险些丧命。所幸跌落时,随身带的灯摔在船板上,把许尧臣给摔了出来,将辛萌救起。
水下镜头一部分在泳池拍摄一部分借由特效完成,但落水和救人两组镜头不往湖里跳是不行的。
许哥哥,你大冬天的跳过水吗?辛萌裹着羽绒,戴着帽子围巾,吸溜下鼻子,问道。
跳过,带冰的那种,许尧臣给她的杯子里添了点热水,你一咬牙一闭眼就下去了,没事。
辛萌说:谢谢,你的安慰使我退却。
自打辛萌知道许尧臣确凿是个同性恋之后,就放开了许多,拿他当小姐妹一样,正常时候叫许哥哥,发神经时候叫宝贝儿,网购时候喊他来参谋,对男同的误解颇深。
辛萌喝了会儿热水,望着湖面上道哥们在折腾乌篷船,对许尧臣道:我一想到将来剧播时候我们俩要出去营业我就替你浑身难受。
许尧臣说:我不难受,你不要贷款替我。
辛萌于是又想到了新的问题,跟我假装营业,搂搂抱抱,你那位会不会吃醋?
许尧臣想了会儿,说:辛妹妹。
辛萌笑嘻嘻,咋了,许哥哥。
你的小男友怕不怕曝光?许尧臣呷了口水,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姑娘。
辛萌一摆手,我闭麦。
上个月周崇春掀起的风波已经卷过去,《神探一二三》带来的热度也趋于平缓,只是这东西就像一支序曲,局中人谁都明白,只要《尘嚣》尚未播出,孙安良没跻身一线,姓周的二位就还能接着斗法。
网上关于许尧臣和周余的风流事,传着传着也就没人理睬了粉丝要实锤要不着,气得追着爆料人骂得对方不敢露头,路人谁也不认识,热闹瞧够就散了。
一山还有一山高,娱乐圈永远不缺话题,大伙注意很快就被分散了。
陈妙妙早已被风浪锤炼出来,指挥着自己养的营销号和水军趁势反扑,得了空子就甩花絮存货,专挑流血流汗的,毫不吝啬,恨不得把敬业二字刻在许尧臣的灵魂上,永垂不朽。
许尧臣对此不置可否,他在剧组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挺自在。
这也就是进组的好处,人一进组,什么屁事都没了,谁都知道你在组里干活,除了站姐来蹲一蹲,出几张图,社畜的日子过得虽累却平静。
行了,二位,可以过去了。副导演过来叫,看见辛萌就乐呵,别捂太热,跳下去更冷。
辛萌立马苦了脸,姐啊,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拿我找乐子啊。
给你宽宽心,副导演扎个马尾,一身打扮很利落。她轻拍拍辛萌后心,嘱咐,一会儿有近景,控制面部表情,要不得重来,受罪的还是你。
小姑娘点了头,又看后面的许尧臣,许哥哥,救我时候可别太狰狞哦。
言外之意,千万帅一点,否则俩人得一块儿重来。
跳水这事儿许尧臣驾轻就熟。他和辛萌说往带冰的水里跳不是逗她,是真跳了不下十次。
前几年拍战争题材的电影,他演一个最后壮烈的小战士,中间有一段是跳进冰湖架桥。为了镜头逼真,他和群演们跳了数次,等导演喊卡把他们捞上来时候,有个瘦小的群演直接在岸上晕死过去,吓得一伙人赶忙叫了救护车。
这个行业,光鲜的永远是金字塔尖上那一小批人,光鲜之外的人在熬着什么样的日子却罕有人知。
辛萌上了船,褪掉她那层厚重的壳,敛起冻得吸吸溜溜的模样,进入了拍摄状态。
在镜头的盲区内,乌篷船在人力作用下开始摇晃,辛萌配合地吱哇乱叫起来,紧接着,一个歪斜,落进了水中。
拍摄暂停,许尧臣直接下水,开拍他把辛萌捞上来的的镜头,待稍后再补他下水那一镜。
这是汪导的意思,也是许尧臣的要求,总归,不能让一个姑娘往水里多扎好几遍。
所幸,一个揽脖救人的动作并不多难,远景推近,就算结束了。拍两条,保一条,没让二人在透心凉的水里泡多久。
辛萌上岸以后,许尧臣被收拾干净就得补下水动作,吹头发的间隙,刘铮把手机给他递过来了。
厉扬发来一张照片。
拍的是一碗汤粉,配料看上去尚算丰富,大约滋味很足。
他说:早饭,鱼汤米线。
在这张照片之上,是日出。
与土黄地面交错的绿一直绵延到天地尽头,粗犷中透出一丝秀丽,是青翠的树点缀出的气质。日头从地平线跃出,金黄的光照亮了整片天空,将村寨屋顶的粗糙都抹平了。
他说:想必你还在赖床。
许尧臣点开图,保存下来,收进新建的相册里。相册叫远方,全是厉扬发来的照片,汇集了缅甸的风土人情,还有让他们焦头烂额的茶山。
自从厉扬去了缅甸,每天晨昏定省一样,消息几乎都是按时来的,没断过。一开始许尧臣憋着,不给他多回复,顶多回个表情,以示礼貌。
后来兴许是哪根筋松懈了,他偶尔也回照片,比如剧组谁摔了个大马趴,谁让导演骂哭了,哪顿盒饭丰盛得不要钱一样。
有来有往,好似恢复了邦交,又不大一样。
许尧臣脑子里刻着他临走时那句话,心窝里是暖的。这些年,他的苦无处讲,做得好无人夸,出了岔子却有人追着屁股骂,渐渐地,也失去了倾诉的欲望,学会破罐破摔,吊儿郎当,发现这样才能活得舒坦些。
他不得不承认,厉扬在他那狭窄的世界里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躲不开、逃不掉,他就是戳在那儿,在骨血里都占了一席之地难不成真要剔骨剜肉吗?
成不了爱人,或许能做兄弟。
没了逃离澜庭时的仓促和慌张,他有了漫长的时间去审视去思考,在阴暗的角落里逮到了自己可耻的胆怯、逃避,意识到对方程不同寻常的嫉妒。而在内心脉络渐次明晰的时候,他又一次在无趣的财经新闻里见识他们之间鸿沟一样的差距配得上吗?
在生出绮念时,他自问过。
许尧臣开始关心他的数据,让刘铮盯着,隔三差五汇报。前阵子冒出来的后援会,他起先不当回事,近几天也重视起来,摆正了社畜的心态,想把脚底的砖多加几层,或许能往上够一够。
他拍了一张乌篷船,附言:落水戏。
没等厉扬回,他把手机塞给刘铮,应了那边汪导,往那湖面上孤独摇晃的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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