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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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扬:你姓方,他姓许,二位这可真是一表三千里了。

不不,方浒一摇手,自己低头把烟点了,这按说表亲嘛,我跟我爹姓,他跟他爹姓,本就是不一样。可我们情况特殊,我跟了老娘姓方,但这许尧臣他情况还得复杂些。

怎么讲?厉扬从烟盒里弹出颗烟,咬上了,没点。

那不能说,这地方人多口杂。方浒手里塑料打火机燃起小火苗,往他跟前凑,这里头事儿多着呐,我要真撂了,怕你也不敢要他了。为我大侄子,我哪能随便说。

厉扬喷了口烟,白蒙蒙的,道:你开个

老方啊,你当我在后头死了是不是?崔强迈着方块步跺过来,打断了厉扬,你有病吧?你要敲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这把老骨头有几两重不是。我听说你那双爪子可是暂时存你手腕子上的怎么,还准备寄存点其他零件?

方浒才不怵他,狠狠白了他一眼讲道义的人,干不出真缺德的事。老东西那双贼溜溜的眼盯着他,你个坏东西,真以为我怕你?又转头冲厉扬,许尧臣过去的糟烂事,你只能我从这知道,他?指着崔强,一个字都不会同你讲。

厉扬扫一眼崔强,开价吧。

五百万,方浒粗黑的眉挑起来,背也打直了,我跟许尧臣也是开的这价,可惜,小子不讲信用。老子同他说了,拿不着钱,就都给他抖搂出去,保管叫他身败名裂。

崔强立时啐他一口,哟,那我们怎么知道拿了钱就不抖搂了?老家伙,你在成锦可是出了名的无赖,说出来的话,比苍蝇屎还不值钱。

没听过句话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钱到手了,我自然是会管妥我这张嘴。方浒上下观察着厉扬,区区五百万对你来说那是毛毛雨吧?

他话音落地,没半分钟,吴曈拖着俩大箱子来了。

五百万,一分不少,厉扬上前欺近一步,一个字一个字,原原本本讲给我听。

钱一到,方浒那张老脸立刻就笑歪了,连带着一边的钟老三都惊得合不上下巴。钟老三松了口气,咂摸着老方到底是有本事,三两下就把钱弄到手了。他心思一转,立刻就想跟方浒分钱,可还没等他拍着酸麻的腿站起来,就被一旁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提溜起来扥走了。和趴地上的胡麻子扔到了一堆,兄弟团聚。

于是,在场除了崔强,都站远了。

那我就说了?方浒搂着钱箱子,鼻子尖往缝隙里使劲地嗅,真香,这味道嘿,当初可就是为了这阿堵物,我才收了那孩子行,我说。他啊,不姓许,姓我老娘本家姓,方,单名一个程字。

日头沉得狠了,给城市边界抹了一层极淡的橙红,上面压着沉郁的蓝黑色。

许尧臣跟着导航往废船厂开,他扫一眼时间,已经过六点了。

可方浒一点动静都没,崔强也联系不上了。

不安的情绪冒了头,让许尧臣攥紧方向盘又松开,过路口时险些闯了红灯。

他猛地一踩刹车,车头蹿出一半多,卡在了斑马线上。

背上刷地立起一层薄汗,他下意识往车窗外看,这才发现,临近的车道上,四五辆闪着红蓝光的警车与他并肩停了下来。

他爸欠债破产,后来自杀死了。他妈让吓成了疯子,在精神病院里关了挺多年。呐,就你旁边姓崔那小子,从前可不是啥好人,他就是追债的,管方程要债。我听说啊,刚开始那会儿,他妈的姘头还给几个钱,后来也让掏干了,就不给了。

烟头掉在地上,被皮鞋碾碎了。

方浒听见男人平稳却冷情的声音,他问:十五岁的孩子都淘气,不淘的也不是招人爱的岁数了。乍然当了爹,没人能适应你打没打过他?

老东西眼珠子一转,满脸的沟壑只填出奸诈二字。他瞄住了西边一段倒塌的墙,一双脚不老实地蹭着地,嗐,瞧这话说的,那我一单身汉带个半大娃,哪能不吵几句?就是偶尔教训他两下,油皮都没叫破。

放你妈的屁!老畜生!

崔强忍他半晌了,这会儿一听他放的屁话,青筋都蹦起来了,脑子里往外蹿的净是许尧臣让老畜生吊房梁上打的那情形

他一个混子,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可方浒这一手着实给他惊着了。从那以后,他隔三差五就往棚户区跑,只怕哪天许尧臣在那腌臜地方没了命。

崔强攥紧着拳挥了出去,却没料让旁边的男人给架住了。他诧异地顿住,厉扬却撒了手,没解释。

这当口,他忽然想起当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来

方程十四岁,一千米是他的噩梦。小孩笨得不行,跑一半咣当摔一跤,细皮嫩肉的,稍一碰就是一块淤青,娇气得不行。等放学了,小屁孩扬着他那破皮的下巴,求人姿态是个十足十的少爷,问厉扬把他背到出租车上,多少钱。

叛逆期还没过的少年才不惯他臭毛病,揪着胳膊给他往校门口拎。

结果没料到才拎出去,没等人上车,就让糊了满手眼泪。

这才发现,大夏天的,把人胳膊给掐红了,一把指头印印在上面,怪可怜的。

自那以后,称霸小吃街的面馆少东家才晓得,原来金蛋小少爷贼怕疼,打针都得先嗷嗷叫两声,装模作样地抹抹眼泪,矜贵得很。

连脚崴了上药都要吱哇乱叫的人,让人没命拿皮带抽的时候,该有多怕?

听说,他右手桡骨折过,你打的。厉扬慢条斯理地褪了卡在手腕的表,甩手扔给崔强,肋骨断过,是拜你所赐。其他大小伤就暂且不说了是,一时半会儿也算不清,等下你数数,凑够了,咱这一笔就算先清了。

你你你要干什么!方浒让男人的模样给骇住了。他两条腿不听使唤了一样,颤着要跑,膝盖却一软,没跑成。我、我告诉你啊,法治社会,不兴动私刑了!老子他妈的,老子哎呦!

砰!

钢管稳准狠地砸在方浒拽着钱箱的胳膊上,让他一下就撒了手。

箱子轰然倒地,荡起一片陈旧的灰。

剧痛让热汗爬上脊梁,方浒连眼眶都湿了。这作恶的老畜生嘶嘶地吸气,吆喝着艹你祖宗。

一,厉扬看着他,计好数。

他大步上前,不等方浒反抗,抓紧了胳膊又是一钢管下去

骨骼在皮肉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动静。

是真断了。

崔强握着表,皮质表带甚至让他手汗给湿润了一块。

疯了。

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方浒仰躺在地上,汗水在脸上和了泥,濒死一般倒着气。

向他讨债的人却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一脚狠狠跺下去,依旧帮着计数,六。

艹,咳方浒剧烈地咳嗽,嘴里满是铁锈味。他就地往边上滚,知道生死就在一线了。他要不自救,就得死在这儿姓厉的真敢让他死在这儿!

他眼珠子死死盯着厉扬的鞋尖,瞅准了机会,一个猛子滚出去,爬起来就往西边的豁口跑。

老东西全身上下散架了一样疼,每动一下都像有刀子在剜肉一样。可他不能停,停了就没命了!

他揣着不自然垂落的胳膊,咬紧牙往生路奔。

耳边是呼呼的冷风,身后是杂乱的脚步声他们在追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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