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巫褚 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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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没有?”

“没、没有……”

燕南已经推开了阁楼的竹窗,此时半趴在窗沿上进退两难,回过头一脸纠结地看向谢逢殊:“谢大哥,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啧,好孩子。

谢逢殊叹了口气,要是没燕南,谢逢殊还能施个诀拿酒,但现在他不好暴露身份,只得和对方一样纵身一跃,三两下爬上窗沿。

好歹也是拿人家东西,谢逢殊颇有些心虚地四处张望了一眼,又冲着底下压低了声音道:“有人过来吗?”

楼下一片寂静,谢逢殊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有没有啊?”

半晌之后,嘲溪的声音才闷闷从夜色里传了过来,语气里全是不耐烦:“没有!”

没有就好。谢逢殊悄无声息地翻身进了阁楼,拎了一坛酒递给燕南,自己也拎了一坛,让燕南先下去了再单手攀在窗沿上慢慢往下爬。

他心道:自己堂堂一个天界的仙君,半夜里带着一个半大孩子和一个妖怪偷酒喝,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大概没法在天界立足了。

说到底他不过是看着小孩垂头丧气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再加上谢逢殊刚才已经喝了不少酒,他酒量算不上好,容易在酒劲上头之后干出点出乎意料的事来。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谢逢殊一边想一边慢慢往下爬,冷不防底下的燕南突然惊呼了一句:“有人来了!”

谢逢殊本来就在走神,闻言做贼心虚,顿时手上一滑,一个后仰直接从楼上摔了下去。

……多行不义必自毙!

谢逢殊脑子里只剩这句话,仓促之间,他只能在快落地的时候出于惯性伸手垂死扑腾了一下,想要抓住些什么,保住自己凌衡仙君的一世英名——起码不要摔得太难看。

他抓住了一截素白的衣襟。

有人在楼下接住了他。

说接住也不太合适,就谢逢殊摔下来的那个狼狈样,更像是自己急中出错,撞到了对方的怀里。而对方只是刚好一伸手,搭住了谢逢殊的腰间,帮忙扶住了他。

谢逢殊抬头,果不其然,绛尘眉间轻拧,低头与谢逢殊对视,那张向来淡然的脸上看起来居然有些无奈。

他们离得太近了,谢逢殊的眼睫差点蹭到绛尘的鼻尖。他退后几步,一晃眼再看,哦,看错了,人家面上根本就没表情,倒是旁边的嘲溪皱着眉,一脸烦躁。

“怎么能这么蠢?”

……从今日起,这个天杀的长恣君便后来居上,取代符光君裴钰成为本仙君最讨厌的人了。

燕南肩上多了一只鹰隼,正东张西望,似乎不明白大半夜这群人在搞什么名堂。燕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谢逢殊:“对不起啊谢大哥,是灼雪飞过来了,我还以为是人。”

谢逢殊无言地和他肩上那只傻鸟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片刻,无力地摆摆手。

反正自己在绛尘面前丢了好几次脸,一来二去,不在乎再多丢几次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篝火燃尽,村里家家户户都已经熄了灯,为了不惊扰他人,他们干脆坐在了燕南家竹楼的屋顶上。

夜色如水,天高地阔,山野苍茫之间万物沉寂,只有不知名的虫啼声乘着晚风远远传过来。

燕南第一次喝酒,他先用舌头试着舔了舔碗里的酒,皱起眉头道:“有点辣——还有点甜。”

谢逢殊笑着喝了一大口,把碗放到一旁。

他酒量并不好,幸而巫褚的酒不是烈酒,反而多了几分清甜。绛尘依旧不喝酒,嘲溪虽然一副嫌弃的样子,却还是将酒碗接了过来。

燕南刚开始还跟小狗似的一点一点尝,后面也跟谢逢殊一样仰着头喝,俯仰之间,胸口的长命锁在半空中轻轻晃动。

巫褚应该是没有长命锁这种东西的——至少全族好像只有燕南胸口挂着一个,但它又有巫褚崇尚银器的特性,花纹古朴神秘。

见谢逢殊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长命锁上,燕南低下头看了一眼,又笑起来:“这是我阿娘给我做的,她说,这在他们那里是长命百岁的意思。”

他停了停,又道:“本来燕夏也该有一个,但是后来阿娘不在了。”

到底是第一次喝酒,夜风之中,燕南的声音已经有些迷糊了。

“我的鹰叫灼雪,因为阿娘说过她最喜欢雪,但我还没见过雪是什么样子,巫褚从来不下雪。

“今天叔叔冲你们发火,其实是不喜欢我,我又不傻。”

燕南撇撇嘴,往后一仰睡在了屋顶上,嘴上还说个不停:“叔叔想当族长,我知道,他想当的话那就他来当好了。”

谢逢殊没想到燕南喝醉了居然是个话唠,偏头听对方喋喋不休。

燕南躺在屋顶仰头看着天空,西南夜里天色如墨,万星低垂。他头一次喝酒,脸颊已经有些泛红,眼睛却依旧很清亮,倒映着无尽的星河。

“阿娘曾经说过,外面的天地广阔无垠,有大雪如席千年不化,有茫茫深海无边无际。还有外面的人,他们不住在山里,住在石头砌成的都城——你们是从都城来的吗,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谢逢殊手揣在袖子里,老老实实回答:“巧了,我们也住在山里。”

绛尘和嘲溪:“……”

燕南笑得眼角一弯,不在意地转过头,在寂寂星光里重新开口:“没关系,我已年满十七,等猎到黑熊的时候便成了年。到那时,我要带上阿夏出山去,亲自去看看阿娘说过的冬雪深海,皇城古都。”

“不管去哪里都好,等成年,我就是个男人了,会照顾好燕夏,直到她长大,遇见一个喜欢的人——那个人也要喜欢她。”

他皱皱眉,似乎有些不高兴,却又用力地重复了一遍:“要比阿爹阿娘,比我还要喜欢阿夏,全天下,只喜欢她。”

他语气坚定,带着这个年岁该有的傲气,又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谢逢殊笑着打趣:“你这样,全天下大概没人配得上阿夏。”

燕南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那我就一直照顾她。”

旁边的嘲溪突然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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