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 / 2)
在经过郑区长夫妇长达四个小时的说教后,郑旦身心俱疲。他懒得洗澡,怏怏不乐地躺回床上,led地灯发出幽蓝的光晕,萦绕着整张床铺。
困意不足以入睡,纳米喷剂很管用,脸上的淤青已经褪去了大半,只余淡淡铁锈味在口腔里游移——看来林奇那小子真得气炸了。
一想到林奇,郑旦就想到了后天……不,现在过了零点,应该算是明天的希尔马庆典开幕式。往年他们总会一块渡过,朝祭坛广场中心漫步过去,在巨大的全息影像希尔马“圣殿之画”【1】前点亮电子蜡烛。这是独属于住在“黄金之城”居民的仪式。
然而,郑旦认为整个希尔马庆典只是上层居民们的一场虚无狂欢,“点蜡烛”不过是最为简单的满足可悲优越感的一种方式而已。就像塞德娜星每一家住户的厨房里都会出现“雇主权利的例表”般,个体从生下来就被教导要把公司放在第一位,并且意识到他们和机器相比,更可替代。人们必须爱他们的公司,还得表现的像爱爱本地的球队一样。【2】“黄金之城”居民更以身为公司管理者即塞德娜星社会高层而沾沾自喜。
郑旦点开通信器的ai界面,在发消息之前犹豫了几秒。
界面上出现了一个新的窗口,那是记忆库的播放历史提醒——几小时前,他还和另一个妙人如梦似幻地相处了一阵。
郑旦望着呈半穹形的天花板,轻轻叹息,设定了两条定时发送信息。关闭通信器后,他很快睡了过去。
***
“伯爵,佟瓦委员长到了。”
姜特德朝特纳点头,从柔软的皮质座椅里起身,沿着豪华的长廊,走到了偏厅。
这是一个仿地球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3】装修风格的大厅,暗色实木地板,高悬的吊顶,头顶上有明亮的人工合成光,整个空间简洁空旷,墙上挂着巨幅希尔马作品,主题是“十大”,描绘了人类从出生到衰亡的过程。在寸土寸金的塞德娜星上,这种设计简直就是奢侈的浪费。
空气过滤器散发着海盐和鼠尾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韦斯汀·佟瓦穿着联盟制服,头发落在肩膀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其中一副画。如果要好好形容他,“具有欺骗色”就是这人的所有了。同时,他是一个憔悴的男人,原本俊逸的容貌因为颠沛岁月或者政治生涯的蹉跎在逐渐走下坡路。
“《成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姜特德站在韦斯汀身后,盯着那幅粉色花卉占满绝大部分构图的画作说。
韦斯汀转身,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欲言又止。
姜特德优雅地打了个响指,地面中央的地板向两边裂开,半身高的汉白玉立式圆桌缓缓升起,桌面上摆着一个宽口水晶醒酒壶,石榴汁一样暗红的液体沉在壶肚里。特纳呈了两支高脚玻璃杯,姜特德往其中一杯里倒满了1/3,并递给了韦斯汀。
“佟瓦先生,不要客气,尝尝来自地球的佳酿。”
韦斯汀握着细细的杯脚,谨慎地抿了一口。
“作何感想?”姜特德笑着问。
“很赞。”韦斯汀干巴巴地回,他想不出更高级的形容词。在塞德娜星上,即使身居高位,他也很少能品尝到如此奢侈的液体。
“老实说,应该是我先去您的府邸拜访,有劳您亲自登门了。”
韦斯汀含糊地“嗯”了一声,他从踏入这间冰冷华贵的屋子开始,就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不知是来自于生理还是心理。
“我听说过您的事迹,”姜特德举杯,朝韦斯汀示意,“您曾经是联合国军队中最为功勋卓著的军官,对于小行星带人而言,您是地球派来的铁面无情治安官。对于地球而言,您却是一名英雄。”
韦斯汀不说话,沉默了几秒,却犹如几个小时那么长。姜特德这么直白的讲述方式,却让他更加难以判断——这人究竟是在讽刺还是在赞美。
“不,您言重了。”韦斯汀不自在地回。
“怎么会呢,辛辛特那斯空间站事件,足以载入人类星际殖民历程的史册。”姜特德忽然提高音量,把韦斯汀吓了一跳。
“您深明大义,把国家利益摆在最前,用最小的代价挽救了一场本该发生的屠杀。”姜特德停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看向韦斯汀,“我不懂,您为何要自谦呢,您就是这个新宇宙时代的英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韦斯汀闻到了一丝儿疯狂的味道,即使表面看起来是再平常不过的恭维。他的直觉鸣起了警钟,他只想马上、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姜先生,我想我今天来的目的,是……”
姜特德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我知道,为了公司嘛,每一任董事会成员的任免,还需要最高治安官的签名和纹章。”
说完,姜特德旋转着杯中的葡萄酒,回望着他,微微拧着眉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韦斯汀突然发觉,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和记忆中的某人产生了些微契合。
这个感觉就像是在玩旧地球曾流行过一段时间的幼儿玩具,把不同断面的积木嵌进不同形状的槽子里,一瞬间,韦斯汀仿若福至心灵,在毫无规律的木块中,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凹槽,并试着将积木滑进去。然后,他只需要等待一个结果——是否能够天衣无缝地契合。
“佟瓦先生?”
韦斯汀回过神来。
“您觉得怎么样?”
韦斯汀连忙说:“自从古维尔法官辞职后,我们的塞德娜星正需要这样令人兴奋的消息……在希尔马庆典节这天对外公布可谓喜上加喜,我通知秘书处马上拟出新闻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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