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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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其实她是进过御书房的,只最后万念俱灰时,她不顾一切,抛去上下尊卑,不顾皇后的体面与身份,急匆匆闯入御书房,为的就是问萧锦琛一句话。

在这里,她又看到二十九岁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总是凤冠华服,总是端庄优雅,可在厚重的面脂之下,是一张疲惫而沧桑的面容。

她看到自己如同一个疯妇,站在皇帝御桌前,嘶声竭力地质问他:“陛下,您可曾信任过我?”

那声音如同凤凰泣血,哀婉至极。

舒清妩看着过去的那个自己,还是会为她曾经的伤痛而难过。

那个时候的她,不过想要一句萧锦琛的安慰而已。

说是只为家族,说是一心为了父母兄弟,可在娇羞女儿心里,到底也曾期盼过琴瑟和鸣,期盼过相敬如宾。

陛下对她的种种特别,都让她不知不觉沉醉其中,在心底深处,她也曾有过动摇。

陛下是否对我有更深的感情?他力排众议立我为后,是否因为喜爱我?

这种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可从来不敢问,也不敢说。她甚至不敢让自己多想,就怕自己深陷其中,那一天现实的残酷摆在面前,令她生不如死。

可她便是如此小心翼翼,打击也飞快呈现在她面前。

舒清妩漂在云端,看着萧锦琛放下朱笔,看着他起身走向自己。

他站在了过去的自己面前,面容依旧冷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上那股威仪越发深重,令人无法直视。

可舒清妩记得,她当时是盯着萧锦琛的眼眸的。

那是第一次,她认真看着他的眼睛,祈求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可萧锦琛却又那么吝啬。

他甚至连一句谎话都不肯说,只对她低声道:“清妩,你这些年太累了,回去歇一歇也好。”

也好。

就是这句话,击碎了舒清妩内心所有的坚持,也击碎了她伪装的坚强。

舒清妩看着自己无声垂泪,看着自己从忐忑到失望。

那一刻,说是万念俱灰也不为过。

舒清妩看着过去的自己转身跑出乾元宫,追过去想要抱抱自己,安慰自己,一阵云雾飘来,她却又突然惊醒过来。

冬日里的寝殿里很是暖和,她盖着不薄不厚的锦被,却也是出了一头的汗。

舒清妩躺在那,突然自嘲一笑:“原来,你还是没有忘。”

她嘴里说着洒脱,说着不介意,说着忘记。

可心底里,旧日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印刻在她脑海深处,从不肯轻易消散。

舒清妩自嘲一笑,想起刚才百禧楼中萧锦琛的那句夸赞,突然觉得有些事特别没意思。

“我自己过好自己的人生便是了。”舒清妩呢喃自语。

何必祈求旁人垂怜?

第19章

云雾在次间听见舒清妩的动静,端了水进来,轻声问:“小主可醒了?”

舒清妩掀开帐幔,自己坐起身来:“叫起吧。”

待云雾伺候她洗漱更衣,去了对面次间书桌前坐下,这才小心翼翼道:“小主,柳州来信了。”

舒清妩微微一顿,今日殿上刚说了家中事,没想到家书便已到来。

云雾知道她近来绝口不提娘家的事,对老爷和夫人也是有了些许怨念,这会儿见她神色不愉,想了想说:“要不就先放着,等小主有空再读?”

舒清妩摇了摇头,伸手道:“看看吧,左右不过那点子事由。”

她家里虽早就不如早年富贵,骨子里的传统却一直维持着,就比如给出嫁的女儿写信这事,她父亲从来不肯,大多都是她母亲亲笔,自然也就只围绕着内宅的事。

这封信应当是年节前最后一封家书,大约是十一月时送出来的,舒清妩展开品读,眉目却越发清淡,若是仔细瞧去,略有些冰冷与嘲讽。

同家中至亲的那些曾经,舒清妩现在想来,都是遍体生寒。

对于家中父母来说,她这个女儿就是最好的利用工具,有用的时候狠狠压榨,一旦没了用倒了台,便连一季一封的家书都没了,更不提亲自进宫看望重病的她。

可惜舒清妩上辈子醒悟得太晚了。

直到缠绵病榻,孤独离去,她才模模糊糊想明白那些许曾经,那些许过往。

现在再去品读“母亲大人”给她写的家书,舒清妩只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她怎么就这么蠢呢?母亲的意思这么明显,她竟从来都是眼明心瞎,从不去质疑母亲对她是否有半分真心。

薄薄一页家书,字里行间,都没对她关心半句。

她只说了父亲身体如何,也说了弟弟们学业几何,最后又言家中给大弟寻了个名师,只束脩巨费,还望她能周旋一二。

没问她在宫中如何,没关心她是否安然健康,也没祝她新岁吉祥。

只有在同她伸手要钱的时候,才讲一句:你一贯是最体贴的,也一向最是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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