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不如舍了(2 / 2)
没有这二老,就没有华北娇,没有华北娇,也没有现在的自己。
那就……帮他们解决了这百年来存在的宿怨吧。
聂青婉琢磨着该怎么做,但一时半刻也着实没头绪,就暂时不想了,喊了王云瑶进来。
王云瑶没停顿,推了门就进去。
进去后看到聂青婉靠坐在床头,眉头微蹙,脸有沉思,王云瑶想着聂北这么早来见娘娘,还不惜惊扰娘娘的睡眠,定然是跟娘娘说了大事,不然娘娘不会这么一脸沉思。
又想着娘娘作为皇上的宠妃,似乎对这个聂北太过放纵。
后宫妃子面见大臣,本来就不是一件妥当的事情,娘娘见就见吧,但召见之前一定得穿好衣服,梳妆好,洗漱好,仪态规整才行。
偏偏娘娘起都没起,就那样坐在龙床上,衣衫不整地接见了聂北。
这又让王云瑶倍为不解,心里头对聂青婉的做法颇有微词,对聂北也颇有微词。
但就算有微词她也没有说,也不敢说,只酝酿在心里面。
王云瑶走近龙床,看了聂青婉一眼,轻声问道:“娘娘还睡吗?”
聂青婉收回看向空中某一个点上的视线,扭头扫了王云瑶一眼,说道:“不睡了。”
王云瑶道:“那我给你穿起来。”
聂青婉道:“不着急,让浣东去御厨端盘玉米糕过来,让浣西打水,我洗把脸,再洗把手,你去把我昨天没缝完的荷包篮子提过来,我坐床上缝一会儿。”
王云瑶哦了一声,出去分别通知浣东和浣西,等浣东和浣西行动了,她又进屋,去昨晚的那个榻前,将聂青婉缝荷包所用的那个篮子提起来扫了一眼,检查里面的东西没有少后就提到了床前,放在了聂青婉手边。
聂青婉没有立马动手去拿,而是对王云瑶道:“你让谢右寒差个人去星宸宫,就说今日不用宸妃娘娘来陪我了,她昨晚上可能没睡好,又担心夏途归,一颗心难定,她自己都心神不宁,就更没办法陪我,今日让她好好在星宸宫休息,明日杨仪澜和袭宝珍的伤大概养好了,让宸妃带上她二人,再带上牌盒,来龙阳宫陪我玩。”
王云瑶小声道:“昨晚我已经把夏途归的伤势情况带给宸妃了,她应该不会过多担忧了,晚上定能睡好。”
聂青婉道:“虽是这样说,但遇到这样的事情,怎可能不心神不宁呢?你只管让谢右寒派人去,宸妃能明白我的心意。”
王云瑶抿了抿唇,什么都不再多问,出去向谢右寒传达聂青婉的吩咐,谢右寒听了,亲自去了一趟星宸宫,说明聂青婉的意思,李玉宸知道了后,今日就没来龙阳宫。
浣东端了糕点盘子,又泡了一壶茶,浣西端盆子进来为聂青婉擦脸擦手,洗漱罢,聂青婉先喝水,再吃玉米糕,垫了垫肚子后她就靠在龙床的床头,垂头认真地缝着荷包。
王云瑶不打扰她,守在一边。
浣东和浣西也不打扰她,守在一边。
缝了半个时辰后,聂青婉搁下半成品的荷包,揉一揉眼皮,问王云瑶:“几时了?”
王云瑶瞅了一眼天光,预估道:“可能卯时了。”
聂青婉道:“今天我想跟母妃一起吃早饭,你亲自去一趟华府,接我母妃和哥哥进宫,现在就去。”
王云瑶微微一愣,虽然不明白聂青婉为什么非要遣她回去,但她很高兴能亲自跑一趟华府,去接袁博溪和华州。
王云瑶笑着应道:“好,我现在就去。”
聂青婉嗯了一声,在王云瑶走了后,聂青婉喊了浣西又去打了一盆净水,洗了洗手,这才让浣东和浣西伺候更衣。
袁博溪和华州在昨日早上接到了殷玄的口谕让他们无事的时候多进宫陪陪聂青婉后就打定了主意每日都来,倒不敢一整天都呆在龙阳宫,一来怕聂青婉劳神,二来怕殷玄不快,所以他二人的计划就是每日早上去,中午回来,下午让聂青婉休息,如此她既不闷,又能健康地养伤。
今日一早二人也打算进宫,但是他二人是预计吃了早饭再去,却没想到,才刚刚起床收拾好,凃毅就兴冲冲地跑到了恵孝院里,向袁博溪高兴地说:“王妃,王云瑶来了。”
华图已经上朝去了,他担的是刑部尚书的官,这官职不轻闲,刑部是个劳累的部门,从华图担了这个官后就极少准时回家,时常中午或晚上不回来吃饭,加上聂北是个勤快的人,又对刑部的人极为苛刻,要求也甚高,那里的人个个忙的如陀螺。
如今刑部的案子也不少,虽然刚破了两大悬案,可还有一件悬案以及那么多刑部滞留的案子没破呢,华图自忙的无暇顾及家里。
家里的事情,全是袁博溪一肩担,不管是府里的还是府外的。
好在,袁博溪是原绥晋北国的国母,应付一国的妇人都游刃有余,何况这一府的家长里短了。
府里的大小事务,凃毅现在都不往华图那里报了,全报给袁博溪。
袁博溪刚刚收拾好,从内厢房里往外迈,管艺如和曲梦都跟在后头,听了凃毅从门外传进来的声音后,袁博溪笑着提起裙摆,走出来说道:“这一大早的,云瑶从宫里回来,定然是北娇让她来唤我们的。”
凃毅笑道:“王妃猜的是,王云瑶确实是来喊你跟世子进宫的,说郡主想让你们进宫陪她一块吃早饭。”
袁博溪问:“云瑶人呢?”
凃毅道:“在前厅。”
袁博溪点点头:“我去陪她说会儿话,你去喊华州过来。”
凃毅嗯了一声,立刻去青州阁喊华州,华州也刚起,桂圆正在一旁伺候他洗脸,听了凃毅说王云瑶来了后,华州愣了一下,接着就笑道:“婉妹妹这是一刻都等不了呢,云瑶是来喊我跟母妃进宫的吧?”
凃毅笑道:“是呢,让你跟王妃进宫陪郡主吃饭。”
华州拿毛巾擦了擦脸,擦干净水后把毛巾甩给桂圆,一撩裤蔽,潇洒地走出来,笑道:“那就去陪她,她最不喜闷,这皇宫大苑美是美,就是不自在,她现在又在养伤,不能四处走动,肯定憋坏了,昨天去看她,她都依依不舍的紧。”
凃毅笑道:“郡主之前在原绥晋北国的时候就老爱出宫玩,性子顽皮,能这么乖巧地呆在大殷帝国的宫中,已十分不易了。”
华州道:“是这样,以前有谢右寒带她,现在没了。”说着,话峰一转,又道:“不过北娇现在的性子也沉稳了。”
凃毅道:“郡主长大了。”
华州没应声,心想,遭遇了这么多事情,她能不长大吗?
华州背起手,问凃毅王云瑶在哪儿,凃毅说在前厅,还说袁博溪已经过去了,华州就不耽搁,大步如飞地往前厅去了。
到了前厅,果然看到袁博溪正与王云瑶说话,华州上前向袁博溪问了安,这才看了一眼王云瑶,说道:“走吧,不要让妹妹久等。”
王云瑶点点头,也不耽搁,都是自家人,倒不用那么客套的话,也不用摆一些虚礼,直接往门口走了。
王云瑶来的时候是步行,说是步行,其实也是用了轻功的,她哪可能真的走到华府来。
袁博溪和华州去皇宫必然要坐马车,王云瑶也跟他们一起坐马车。
凃毅要看家,不能赶车,昨日赶车的是家中的车夫,可今天谢包丞起的早,老早的去街上溜达了一圈,他嘴馋,经常不在府上用饭,都是跑出去吃的。
西市的小吃特别多,当然,东市也多,只是这个时辰东市还没开张,他便去了西市,吃了早食。
刚回到府,就看到袁博溪和华州还有王云瑶出来了,他立马凑上去。
谢包丞看到王云瑶特别惊奇,问她:“你怎么出宫了?”
王云瑶笑道:“我来带王妃和世子进宫,郡主想跟王妃和世子一块吃早饭。”
谢包丞哦了一声,想到好久没看到弟弟了,谢包丞道:“我能去吗?”
王云瑶道:“郡主没喊你。”
谢包丞道:“我想看看右寒,他在宫里怎么样了?”
王云瑶道:“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有我们这么多人呢,能让他吃了亏去吗?”
谢包丞想想也有道理,但是他还是很想去,眼睛往马架子前一瞅,见有一个车夫已经坐着了,他上前就把车夫赶下来,自己坐上去,说道:“我来当车夫,马车能驶进宫里头吧?”
王云瑶额头抽了抽:“不能。”
谢包丞道:“肯定能,依郡主目前受宠的程度来看,你只要报了龙阳宫,那宫门守卫还敢拦吗?”
他拿起马鞭,冲袁博溪和华州道:“你们快上来。”
袁博溪笑着摇了摇头,倒没有喝斥他,任由他自作主张了。
袁博溪扶着管艺如和曲梦的手,又在王云瑶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华州跟着上去,然后王云瑶也上去,管艺如和曲梦也上去,几个人在马车内坐稳后,谢包丞就扬起马鞭,往皇宫赶了去。
因为谢包丞想进去看谢右寒,王云瑶不得不拿出龙阳宫的腰牌,这才一路通畅无阻地进了皇宫,但马车不能驶到后宫,所以在半道停住了。
马车留在小黄门,一行人包括谢包丞都往龙阳宫走了去。
但是,好巧不巧的,在去往后宫的路上,碰到了一大早上也从家里出发来寿德宫陪陈德娣用早饭的胡培虹。
两方人马不期而遇,袁博溪愣了一下,胡培虹也愣了一下,很快二人都回过神,纷纷上前,彼此客气打招呼,见礼问候。
管艺如和曲梦冲胡培虹施了一礼,钱桂英也向袁博溪施了一礼,华州远远地站着,不上前,亦不见礼,王云瑶更不可能向胡培虹见礼,也远远地站着,谢包丞跟在华州身后,跟桂圆排在一起,打量着大殷帝国的皇宫,亦不上前见礼。
袁博溪问胡培虹:“陈二夫人是来陪皇后用早饭的?”
胡培虹笑道:“是呢,晋东王妃也是进宫来陪婉贵妃用早饭的吗?”
袁博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袁博溪道:“那我就不耽误陈二夫人了,我往这边走。”
袁博溪往左边指了指。
胡培虹笑道:“我往右边,那就在此别过吧。”
袁博溪点了点头,示意胡培虹先,胡培虹也没推三阻四,带着钱桂英转身,往皇后的寿德宫去了。
等转个弯,彻底与袁博溪一行人隔远了,胡培虹脸上的笑容骤然一收,想到今早上陈建兴跟她说的话,说这个婉贵妃就是一头狼的话,还让她进宫告知女儿,想办法安全抽身,她就无端的暗恨,确实是一头狼,都把自己女儿,不,不单只有自己的女儿,还有整个陈府,一个小小的婉贵妃,就把整个陈府逼的走上如此下下之路。
胡培虹捏紧了帕子,心里闷着一口恶气。
等去了寿德宫,她就把这一口恶气吐露给了陈德娣听,包括陈家所有人昨夜在主楼议事一夜最后以少数人服从多数人的意见达成抽离的事情,还有让她想办法抽身的事情,都对她说了。
陈德娣听后,似乎并不惊讶,也没有表现出震惊来,她只是异常沉默。
这样的沉默让胡培虹很是担忧,她抓住陈德娣的手,宽慰说道:“你也别伤心,如果能够成功退离,这也不错,你尚没有跟皇上圆房,还是黄花大闺女,这出了宫,还能找个正经的人家夫妻和鸣,你也算年轻,十八岁并不大,以你的容貌和才情以及智慧,想找个好夫婿,完全没问题。”
她又抬头,瞅了瞅这满室金贵的凤鸣东宫,叹道:“富贵荣华,总比不得颐养天年的好,身外之物,光鲜亮丽一时,却终身受其折苦,比如就此舍了,一了百了。”
陈德娣听后,看着胡培虹,幽幽说道:“娘很看得开。”
胡培虹道:“活到娘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总不能跟命过不去,年轻的岁月谁都有一腔孤勇的时候,谁都有奋不顾身的时候,谁都有硬气地非要撞一撞南墙才罢休的时候,若搁以往,以你祖父的脾气,他决不会做出这般算计,就算玉石俱焚,他也一定会往前冲,可这回,他不愿意冲了,为什么呢?因为他看的太明白了。”
她又看向陈德娣,说道:“德娣,这一回,必须退,聪明人要懂得何时取何时舍,而不是一味地执着于不甘。”
陈德娣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明白是明白,真正去接受,那就是一件极痛苦且又极艰难的事情了,让她让出后位,给华北娇吗?
她怎么甘心!
陈德娣攥紧手指,眸底压着很沉很沉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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