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1 / 2)
自杀。用割肉刀自刎了,血从榻上源源不断地滴淌下来。
谢长晏认得他的脸,记得有次在庭院中见他杀狗,捏着狗的嘴巴将一壶酒灌下去,等狗醉倒后,他一边哭一边割断了狗的脖子。
那是谢长晏第一次目睹屠狗,因此记得异常清楚。当时他用的,就是这把割肉刀。
谢长晏扭身奔出小屋吐了起来。“下次再、再有这种,不必……”说到一半,想起了风小雅说的历事论,“罢了,还是看看吧。”也算是见识过畏罪自杀的场景了。
孟不离依旧背着龟壳般的大藤条,带着猫,静静地立在一旁。
“主使者是谁?”
孟不离摇头。
谢长晏扶着柳树,擦了擦什么也没吐出来的嘴巴,思绪万千。
伏兔之事,本不算大事,只是有人想拖延她进宫。但现在杀人灭口了,就一下子严重了。也就是说,对方并不忌讳杀人,必要时刻什么都干得出来。
如此一来,事件并未就此结束,反而越发危机四伏。
一个厨子,能在车上割一刀,自然也能在饭菜中加点毒。
谢长晏想到这儿,面色微白,刚要说什么,就见一队仆婢愁眉苦脸地走过。
一名小婢看见她,当即跪下了:“姑娘,恕罪!求姑娘不要赶我走!”
其他仆婢纷纷效仿,当即跪了一片:“是啊,求不要赶我们走……”
谢长晏诧异:“这是做什么?”
负责看押她们的一名老妪道:“陛下得知丁大一事,命将知止居内的仆婢全部更换。”说完,又扭头骂那些仆婢道,“哭什么哭?早干吗去了?这么多双眼睛,都没看见丁大在马车上做手脚,还有脸求情?”
仆婢们无比委屈,谢长晏也替她们委屈,本想求情,但在看见郑氏后,又打住了。知止居内不止有她,还有娘亲。她遇点危险也就罢了,若连累了娘亲怎么办,更有甚者,利用娘亲来要挟她怎么办?此地必须绝对安全才行。
谢长晏挥了挥手,老妪便继续押着那帮人走了。
郑氏走过来,目送着那帮人哭哭啼啼地离开,面色凝重:“到底是谁这般处心积虑地害吾儿?”
“我死了能得利的人。”谢长晏的眼瞳由浅转浓。她忽然想到了办法。当即朝孟不离招手,示意他跟自己去书房。
到了书房后,谢长晏立刻拿起笔开始画画。画几笔,沉思一会儿,再画几笔,看看孟不离。
孟不离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
如此过了一炷香时间,谢长晏终于画完了,示意他过去看。
孟不离一看,画纸上是一个中年男子,分明平凡无奇的相貌却硬生生被画出了特点——
左眼较右眼大,耳垂肥厚,头发稀疏,身形消瘦犹如一株微微弯折的竹竿。
旁边还标上了备注:“此人身高约五尺五分,体重一百二十左右,下巴异常光洁,少须或者无须,疑是太监。”
孟不离惊讶地看着谢长晏。
“认得?”
孟不离点点头。
谢长晏不指望他说话,便自行分析了起来:“此人就是那天推着一车橘子监视我们的人。丁大被灭口了,但他应该还活着。只要能找到他,同样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陛下清肃了知止居,等于拔掉了对方在我身边的眼线。这个时候,与其大海捞针地找,不如我为鱼饵,让他们看到机会,再有动作。所以,接下去的一段时间,我要你做两件事。一,派人护卫我娘安全;二,配合我外出,引蛇出洞。”
孟不离一怔。
“你如果做不了,就让师兄换能做的人过来。”
孟不离面色一肃,仿佛受到了侮辱。
谢长晏看着他,一笑:“那么,明天见。”
第33章 得见雪月(1)
从第二天起,谢长晏恢复了求鲁馆和万毓林的行程。她给时饮定制了一个十分醒目的马鞍,上面不但缀满了五色丝线,还拴了两排银铃,奔跑起来时铃声玎玲,煞是好听。
求鲁馆还是废墟一片,木间离和众弟子们焦头烂额地从废物堆里寻找有用的东西,而他们的老师公输蛙,则忙着跟谏官们吵架,以及找燕王要钱。
万毓林随着寒冬的逼近木叶凋零,猎物也大多冬眠了。谢长晏赶在胡桃过季前收了最后一批果子,计划着重新做个核雕向陛下赔罪——至于她之前的那封奏书,当然是没有交上去。
她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复杂和繁忙,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悼念她那还未开始就已成空的少女情怀。
然而,在街上招摇过市也好,去林中独自钓鱼也罢,那幕后黑手就跟冬眠了的野兽一样,再没有亮出利爪尖牙。
一晃三月,时近年关。
这一日已入夜,谢长晏亲自看着母亲入眠,为她拢好被子后才起身回屋。十二月的玉京天寒地冻,鼻息间萦绕着袅袅白气,宛如隐洲长年不消的雾。
谢长晏心中忽然有了点挂念。
不知五伯伯的身体是否好些了,跟他半年,亲眼见他从三天服食一粒仙丹变成一天一粒;不知九哥哥的个头有没有长高,他最担心的就是会跟五伯伯一样矮;对了,还有二哥哥,三姐姐出事后他就外出游学了,至今杳无音信……
她从结冰的湖边走过,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投递到地上,孤单一道。
亲人、故乡、童年,很多东西,都已远隔天涯。
带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谢长晏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前,刚要推门,眉心一动。
她闻到了香味。
谢长晏的手停在门上,睫毛颤了又颤,最终,带着几许惊诧几许疑惑几许欢喜地缓缓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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