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无关的二三闲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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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眼镜的年轻人坐在封锐对面,说,这地方你还没戒?知道为什么叫这名字吗?这里以前是别人家的海棠园子。

你知道的倒是多。封锐要了杯白水,负责招待的小姑娘犹豫地问,先生还要别的吗?

不要,封锐说。

咖啡和点心,好吃的都上点,年轻人说。

封锐冷笑。

我还知道最近你很不中用。年轻人专挑气封锐的话说。

不小心中了招,常在河边走,如果不湿鞋,倒不正常了。封锐反而不生气,很冷静。

你在布迷魂阵?小心别把自己玩死了,他把旁边一个小袋子放桌上,喏,你的,按时喝。

封锐把一封信推过去,我有个想法,你拿回去。

年轻人打开看了一遍,脸色微变,马上压着声说,这事我作不了主,我得问问叔叔。

时间不多,抓紧。封锐说。

咖啡和两碟点心上来了,看样子是刚出炉的,一碰就酥掉了,年轻人对着小姑娘露着白牙笑道,谢谢小姑娘,你十六了吧?长得好可爱。我一直希望有个像你这样好看的妹妹,可惜……

封锐用手拿了一块点心塞到年轻人的两排白牙间,话太酸了,他这白水压不住,只能将源头堵了。

怎么这么讨厌?年轻人抗议。

你可真够恶心的,跑这来骗未成年,她脸都红了,晚上会失眠的,不如你先骗个电话约个地方聊聊心事?

我看你找死,年轻人愤愤。

有吃也堵不上你的嘴,赶紧办正事,误了小心你的狗脑袋。封锐拿起外套先走人了,只留年轻人一人对着空旷的大玻璃窗吃喝。他心情丝毫未受影响,直到把点心吃完,咖啡喝完,才慢悠悠地推开两扇门,到了外面,方觉出室内是如何的温暖,年轻人擦了擦眼镜,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顶线帽戴上,帽子拉得低低的,盖住了一半眼镜。

走出几米,他复回头看了看牌匾:红海棠,书法倒还算过得去,只是往昔风景不在,他很可惜地摇摇头,低叹道:一代不如一代啊……

饶是这么年轻,心智却如此沧桑,如果刚才还抱有憧憬的小姑娘听了,怕早吓得翻脸不认人了。

年轻人回到诊所,把揣怀里的信封拿出来交给叔叔。

叔叔正在擦一双皮鞋,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尖尖的头,不是现下流行的款式。

还不扔?年轻人的眼镜又看不见了,摘下来又擦了擦。

再穿穿。叔叔说。

我看他遇上克星了。他想走险棋。我们别管他了,让他自己作去吧。

她呢?

他?我这不在说他吗?哦,那个呀,不清楚,不想见,不爱打听。

你大伯……

嗳呀,叔叔,你怎么拿我眼镜布擦鞋?快扔了,你不扔我帮你扔。年轻人说着去柜里捡了几粒桂圆,皮很薄很脆,他两两一对就开了。

大屋的药,送的及时么?擦完鞋的叔叔把皮鞋搁在一块横档上晾着。

还行,挺能撑的,估计是不想死。这批的桂圆质量不如上次啊,个小,而且肉紧。年轻人拍拍手上的皮渣,眼镜摘了,清秀的面庞露出来。

你大伯说……

烦死了,年轻人把眼镜挂上,我不爱干,你可是答应了和我一起走我才回来的,我不料理后事,我还没玩够。

叔叔重重地叹了口气。

今晚吃炸酱面!年轻人甩甩袖子往后堂走。

这都多少年了,他不爱学医,非逼着他学。原以为拿到了学位证可以自由自在了,却不曾想当年的手足恩情需要他来偿还。他重新找了块干净的眼镜布,把眼镜包起来。他和叔叔讲了条件,叔叔说,小子,你要怕死,就干脆别回来。

他是怕死的人吗?他上学时一个人去非洲,茫茫沙漠断了水袋差点渴死,他也没怕过呀。他最怕这种纠缠不清的感情束缚。

叔叔最爱吃炸酱面,也最不爱吃炸酱面。当年他和另俩个人一起受苦,一起被整,叔叔最小,那俩人都护着他,替他挨打,替他出工,并把唯一的机会让给他,让他回城。三人最幸福的时光是窝在一间土泥墙糊的屋子里,一根半筷子轮流吃一锅坨掉的炸酱面。酱很少很少,是乡邻可怜他们大过年的给的一点施舍。轮了两圈,面就要见底了,剩下最后一口,大点的那个作主又让叔叔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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