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1 / 2)
他可没那份闲心,再说了哪对夫妻不是一点点磨合过来的呢?几句口角,甚至动手,也不算是多大的事儿,他年轻的时候,可比穆长林……
想到此处,穆增表情一滞,顿了顿,他放下了手里的折子,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书架角落里一方雕花澄泥砚上。
半晌,他行至书架前,伸手取下那方灰尘满布的砚台,一阵出神。
这方砚台年头不小了,到今年整整四十年了,四十年前,他还是个穷乡僻壤考出来的、从八品典簿,领着三两五的月俸,哪里用得起这么贵重的澄泥砚?可对于堂堂苏府的大小姐来说,这样的稀罕物倒是信手拈来。
时至今日,穆增还能记得,当时苏良锦随手将这方澄泥砚放到自己书桌上时的脸上的随意。
“这砚台呆头呆脑的不合我眼缘,放你书房算了。”
记得当时,苏良锦这样轻描淡写地说。
这方澄泥砚少说价值穆增的十年俸禄,可是在她眼里,就像是一块糕点,一杯淡茶,既是不合胃口,那就可以随手丢弃,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并无任何稀罕,也无任何讨好与邀功,那股子随意的劲儿,让穆增心情极度复杂。
他这个寒门子弟,寒窗苦读小二十年,总算是鱼跃龙门,他一度欣喜若狂,一度满腔澎湃激昂,他的志向他的抱负似乎触手可得,只是这股子激动和狂喜,在遇到苏良锦之后迅速消失殆尽。
在大夏第一门庭的苏府面前,他的所谓骄傲和抱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小心翼翼,是如履薄冰,是装聋作哑似乎全然不在乎别人的指指点点和讥嘲。
他变得沉默而忧郁,他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放弃苏良锦,他寒窗苦读,不是为了被人戳着脊梁骨,不是为了做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可是到底,他最后还是做了苏府的女婿,在京师人的鄙夷声中,他这个癞蛤蟆到底还是忍辱负重地吃了天鹅肉。
他自诩最坚不可摧的读书人的脊梁,到底还是被权力和欲.望压弯了。
他一边享受着苏府女婿身份带来的各种便利,一边却又倍感耻辱,所以在对苏良锦的态度上,他根本不可能做到客观公证。
婚后没多久,本该蜜里调油的新婚小夫妻,却早早地出现了危机,苏良锦不是傻子,更何况还是穆增的枕边人,穆增的态度和心思,她如何感受不到?苏府的大小姐断断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穆增一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去哄苏良锦,可是难道他癞蛤蟆就没有委屈苦恼?他就不需要安慰?他这个一家之主凭什么要三孙子似的成日围着苏良锦转?
他心里是怨苏良锦的,不够贤惠大度,不懂小意温柔,也不懂……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明明嫁进了他们穆家,却还总是摆苏府大小姐的架子。
他们的关系没有因为大女儿穆敏的出生而得到缓和,反倒是日趋紧张,苏良锦开始怀疑他娶自己的动机,根本就不是出于所谓两情相悦,而是奔着苏府的门楣和权势,在婚姻中,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哪里还有彻底根除的法子?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