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2 / 2)
周枕月其实能理解穆雪衣三年前做的决定。毕竟在她二十多年的生命中,穆家都是她唯一可以握住的救命稻草。
她只是很难过,自己拼了命地去弥补穆雪衣缺失的所有关怀与庇护,可穆雪衣自始至终都不肯把自己的脆弱与苦衷讲给她听。
她难过的是,穆雪衣一直把她当一个外人。
郭红霞突然开口,打断了周枕月的思绪:
雨小了好多,也不打雷了,你们着急走的话可以下午走,不着急再住两天也行。
周枕月想了想,说:我公司那边还有事,下午就走。
郭红霞:行。村口那辆车是你的吧?要不先跟我去看看车子?要是泡出什么问题,我赶紧叫隔壁阿大帮你修,免得耽误你走。
周枕月:也好,谢谢您。
郭红霞带着周枕月下楼,周枕月走下五个台阶时瞥了眼床的方向。
穆雪衣正弯着腰趴在床沿上逗那两只小鸭子。
来到村口,这里的积水已经很浅了。
周枕月试了试车子,一切都没问题。郭红霞便带着她往回走。
路经农作的田地时,郭红霞忍不住叹着气自言自语:唉,这雨玉米地全泡烂了,今年冬天难办呐
周枕月问:您家里就靠这片玉米地过活么?
郭红霞搓了搓黢黑的手指,难为情地笑:前两年团团她爸还在的时候还接点木匠活,她爸没了以后我就种点玉米,咱也没啥文化,普通话也不会说,没办法。
周枕月想到郭红霞家里那些简陋至极的家具与摆设,皱了皱眉。
郭红霞又说:没啥的,姑娘。去年收成也不好,现在人家都有大棚了,菜都不值钱了。我多帮人洗几件衣服,咋都不会饿肚子。
周枕月撑着伞沉默地走着,目光微斜,看着郭红霞那双粗糙皲裂的手,满是创口和冻疮。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分公司缺一个保洁,回头介绍你过去。
没等郭红霞说话,她继续说:公司给分配公寓,你可以带你女儿一起去。工资一个月三千,不是很多,但包吃住,冬天也有暖气,你不用洗衣服。
郭红霞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连连说谢谢,眼眶都红了。
姑娘,我真不知道咋谢你,谢谢,真的谢谢她看上去很想要握住周枕月的手,但她多少感觉到不合适,于是黑糙的手只是颤抖地举着。
周枕月说了不用谢,但郭红霞还是一个劲想报答她。
郭红霞说,要是玉米地没被淹还能给周枕月带点玉米回去,现在家里什么都没有,她觉得非常抱歉。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想给出去一点东西来表达感激。
周枕月:我真的不缺什么。她忽又一顿,不过,如果您一定要送
郭红霞搓着手看她。
下午吃过饭,周枕月开始收拾东西。穆雪衣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因为不知道周枕月会不会带她一起,所以也不敢做什么。
周枕月穿上大衣,弯腰去拿穆雪衣身边的充电器时轻声说:别等我收拾完了再让我等你。
穆雪衣眼睛亮了起来:要带我吗?
周枕月没有看她,只是低头整理,先带你回分公司那边,过几天和我一起回岸阳。
穆雪衣忙答应下来,找鞋子来穿。
她的脚被冻伤了,肿得很厉害。穿鞋碰到那里的皮肤时,忍不住嘶了一声。
雨虽然没在下了,但村里仍然有没及小腿的积水。
走到门口台阶,穆雪衣拎起衣摆,看着外面的积水做了一下心理准备,脚趾下意识蜷缩起来。
周枕月先一步踩进积水里,转身把郭红霞给的一些干馍馍塞到穆雪衣手中。在穆雪衣愣住时,背过去弯下腰。
上来。
穆雪衣反应过来周枕月这是想要背她,忙说:阿月,其实我不用
周枕月没有打断她,只是回过一点头,等她把话说完。
穆雪衣却不往下说了,她克制住自己习惯性不愿麻烦别人的本能,不再说推诿客套的话,轻轻地爬上周枕月的背。
天色渐晚,乌云也还没散去,路都看不清。
穆雪衣趴在周枕月的肩头,手里拿着闪光灯常亮的手机帮她照明。两个人都不说话。
这是难得的亲密时候,穆雪衣整个人绷得很紧。她很想紧紧地抱住周枕月的肩,但手指却只敢浅浅地搭在她的胳膊外侧,袖子都不敢捏进掌心。
或许是不甘心浪费这样独处的时光,穆雪衣搜肠刮肚地找了个话题,硬和周枕月搭话:阿月,你那个车,没坏吧?
周枕月沉默片刻,答道:没有。
穆雪衣:郭大姐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说如果车子半路抛锚就给她打电话,她会找邻居来帮忙。
周枕月:嗯。
穆雪衣:我还记得,好久以前你也这样背过我。就那天,你带我去参加商业晚会,我穿高跟鞋站太久了脚痛,你就背着我走回家。
周枕月:
穆雪衣:可那天你也穿着高跟鞋呢,你一直和我说不痛,结果回家后一起泡脚时才发现你脚后跟都肿起来了。睡觉的时候,用抱枕把脚垫高后你才睡着。
穆雪衣低下头,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许久,她小声说:阿月,你是第一个背我的人。
周枕月在穆雪衣看不见的角度里,极轻地弯了弯唇角。
穆雪衣又轻笑道:虽然只在这里待了两天,但我会很想念这两天的。这里的人都很好,郭大姐很热情,团团也很乖,她家的小鸭子长得也好看,还会在我手上吃掰碎的馍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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