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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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戟月阖目蹙眉,周身散发着不耐的气息,本来一切理应如此,却不知楚栖那边怎样了。侍卫自然回禀过他一日未进食的讯息,他叫人将莲子茯苓糕、水晶山楂糕、椰汁桂花糕和姜糕各取两块,再添上了几个流沙奶黄包一起送过去,这样一来,楚栖应该就会明白他的意思。

而明遥也理应与他说明过缘由,他并非不想亲口告知,但一来成秋拾上京速度太快,二来他怕自己真的与他相谈时,根本狠不下心分别。

陛、陛下,出事了

正在郁躁之中,椿芽儿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柳戟月睁开眼,冷漠地看向他。椿芽儿过往便是楚静忠的暗桩,忠心虽有,却也为他所厌弃,莫说如今楚静忠已经死了,就是敬王还在时,柳戟月也没信任过他,若不是当日楚栖求情,本来也该第一时间处死,所以并未交由他什么活计,若真是什么大事,也轮不到他来报。

柳戟月眼皮也不抬:说清楚些。

椿芽儿揣度着皇帝的反应,颤颤巍巍地道:是、是冷宫出事就是先前的淑妃

淑妃罗淑媛是前太尉罗冀的女儿,受他父兄牵连,出事后虽免了死罪,却要就此孤寂一生。

柳戟月一听就没了兴致,他都快记不得罗淑媛的模样了,他想了想,淡淡道:殁了吗?也罢,还是按妃制下葬吧,具体就交给皇后去办。

不是殁了椿芽儿却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他凑近了一些,咬牙低声道,是有了!

柳戟月先是一怔,而后倏然抬起眼,紧紧皱了皱眉,仿佛没有听清椿芽儿的话。

椿芽儿扑通一声跪下,用膝盖爬过去,又气又急道:太医证实过了,也查出了通奸的侍卫,奴才死命压了风声,知道的人没几个。陛下该怎么处置他们?

柳戟月良久没有说话,半晌,他才极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淑妃这一手,倒让朕小看了她有说些什么吗?

椿芽儿浑身一哆嗦,赶忙道:都是些污言秽语,听不得。

说。

椿公公皱着脸,心惊胆战地回忆:就无非是些挑衅之语,直呼圣上名讳辱骂,称她罗氏既已满门抄斩,也不差她一个。都是要死的,不如恶心您一下,更想看看您知道后脸上的表情是何其难看。

柳戟月嗤笑了一声:她是嫌朕降罪轻了?想要搭上更多的人是么?可惜朕并非泄愤迁怒,她该去地底找严武贞一家鸣不平才是。既然她那么想她父兄,那就赐她自行了断吧,至于那些个侍卫,你自己看着办。

椿芽儿领命退了出去,刚退至门口,就撞上了神情晦暗的明遥。

明遥手中抱着个锦盒,脸色极为苍白,一点笑意也没有,走进殿中连礼也未行,直截了当道:我听见一点,陛下准备要处死淑妃吗?出什么事了?

柳戟月见他出现,知道交由他处理的事情应当有眉目了,心下不免放松了一些,但看见他手中的锦盒眼皮却兀地一跳,不带情绪地随口道:不重要。朕嘱托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明遥却避而不谈,他眼尾艳艳地发红,像是刚刚哭过一场。

陛下,您从前答应过我,如果我帮一直您,我们明家就不会受到怀疑牵连。

柳戟月静静看着他:丞相这几日多次求见朕,而朕都没有见,不正是给他机会么?你以为他是想给敬王府的人求情,还是想批判朕的作为?

明遥垂头道:我爹一直就是那样,眼里看谁都是柔和的,没心眼,很好骗,活得也不通透,只适合做夫子,根本不适合做丞相,这些年里他也活得一直很累。若是被他知道巫族首领来了,他也迟早会知道西北军情与陛下有关的,他他会疯的。当初陛下是为了制衡敬王才将他抬到这个位置上,现在敬王倒了,那让他也下来吧。

还有皇后,她和淑妃一样,都是前朝斗争的牺牲品,只不过比淑妃要幸运一些,从前是陛下收买明家效命的筹码,后宫中的摆设,如今也可以不再需要了。

明遥,你到底想说什么?柳戟月眯起眼,声音陡然冷了下去。

明遥死死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终于道:我想和爹爹姐姐一起离开京城。陛下从前也许过承诺,诸事结束后,同意我们团聚。丞相只需要辞官,而皇后随便制造一场假死,也很容易完成。

是,朕是说过,但还没有到那个时候。柳戟月缓缓站起来,深黑的眼珠毫无温度地注视着他,你为什么突然楚栖怎么了?

明遥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陛下,你也许不知道,我其实一直都很讨厌你。你只在乎栖哥哥,姐姐也好,昭华也好,旁人都是可以利用和辜负的吗?可即便是栖哥哥,为什么也要让他伤心呢。

我知道,我是因为没读过几本圣贤书,或者读了也无法领会其中意思,所以才敢这么说。他抹了把断线的眼泪,将手里提的锦盒狠狠往御案上一放,力度大得像是丢砸,当然,皇帝有皇帝的无上权力,但或许今后的嘱托,我是真的无法完成了,这就是我最后留给您的东西。

柳戟月当然可以命人将他拿下,此般放肆的举动都够拖出去砍头了,但他没有。听了明遥的话,他嘴唇翕动,似有什么解释想说,但最后还是沉默了,他只是看着御案上的锦盒,将手覆在上边,逐渐觉得掌心发烫,一路灼烧到心口,令衰竭的心脏又在隐隐颤动。

前不久凌飞渡也提着一个类似的锦盒前来回禀,里头装的是楚静忠的头颅,打开后,他痛快、舒爽、想恣情大笑,多年深仇一朝得报,岂不是件大喜之事?

但面前这个又作何解?

柳戟月飞速回忆他交由明遥去办的事情不过是私底下将楚栖从牢中渡出来,然后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将与楚栖身量接近的死士关进去,等待稍后的伪装。只因明遥是与楚栖交好之人,由他游说,楚栖会较为信任,执行起来亦迅速便捷。

关押不是长久之计,他不能保证成秋拾看不穿,那干脆制造一个死相,敬王府的连坐,合情合理,反正他在罗氏身上已经展现过一次君心难测,也不怕成秋拾不信。即便不信,楚栖也会处于安全的地方,他没有了后顾之忧,做什么都可以疯起来。

而对于明遥来说,这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吗?柳戟月并不能理解,但他清楚自己身为君王也并不需要理解臣子,所以他看了一眼明遥,沉着脸打开了盒盖。

他不认为里边会有什么不可直视的东西。

而锦盒里存放的又是一颗头颅。

阖目闭眼、安详平静、尚在滴血、温热偏暖的一颗头颅。

与楚栖的相貌一模一样。

脑中轰地一声,犹如天雷乍响,眼前骤然一片漆黑,脸上血色尽褪,尽数汇聚到喉头唇边,柳戟月噗地深深吐出了一大口血,御案上的卷轴文书统统被扫落一地,锦盒也咚地滚落到远处。

手脚寒冷彻骨,余毒亦在此刻发作,但柳戟月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拖着察觉不到感知的身子,扶着御案,死死掐住了明遥的脖子,瞠目欲裂,声音恍如恶鬼: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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