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1 / 2)
就在碧梧即将被掐断喉管的当口,他的眼神忽然一厉,双手握住楚静忠手腕,一压一折,生生凭着无穷气力掰开了敬王五指,就待再补一击,楚静忠却也早有准备,另只手从斜下方贯入,狠狠击在碧梧肋间,直将他击飞数丈,撞在墙上,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半点动弹不得,观其模样,已是生死不明。
这一系列惊变发生的太快,楚栖本欲静观其变碧梧虽是由自己救出的少年,此时却显然更像是柳戟月那边的人,何况自带神力,与敬王缠斗也正合他两不相帮的原则。然而碧梧虽是力大,却不懂内功运用,饶是能够伤到敬王分毫,却真要被下刻夺取性命。
等等!楚栖赶紧出来制止,即刻检查着碧梧伤势,语速飞快道,今夜陛下大婚,就算有什么大事,也该按捺不发,等明日再行裁断
他的话却忽被扭曲的笑声打断,楚栖悚然看去,只见楚静忠捏着近乎断裂的五指,冷漠惯了的面容下蕴藏了滔天怒火,毫无内力的身躯里蕴含了如斯神力,本王实在闻所未闻,非要说起来,也只在古籍里见过记载。
世传白虎血脉天生神力,可推动山中巨石,举起千斤重鼎,如今白虎血脉极其稀微,西宛皇室只剩下两个活口,但也足够精纯本王也相信,只有那所谓的血脉之力能有胜过本王的力量。
楚静忠一步一步逼近过来,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装什么喑人无声,怕是一开口便能听出口音,生怕露馅吧。
楚栖心中大惊,侧头去看碧梧神情,却见他垂首闭目,气息微弱,已是半死不活,自然听不到楚静忠的话。楚静忠却仍道:你摸他脉象,是否可探到我之气劲深入他五脏肺腑,虽重伤却不致命。
楚栖自然觉察到了,碧梧体内虽无内力,脉象却自始至终紊乱奇杂,连太医也直呼奇怪,而如今受了敬王全力一掌,本早该伤重不治,经脉中却有股奇异的力量护住了他的心肺,不至于当场一命呜呼。
楚栖硬着头皮问:他是西宛皇室?又佯装不解:什么叫白虎血脉?
楚静忠根本不理会他的问话,他蹲下身,凝视着碧梧吐出来的一滩血。那血不是寻常的颜色,而带上了极其诡异的紫黑,浓厚腥稠,仿佛其中蕴含着剧毒,事实上也确实有,因为被楚栖放到一旁的雪兔不知何时蹦了过来,趁他没注意时踩到了喷出来的鲜血,只是稍有接触,兔子便瘫软趴倒了下去。
楚栖连忙将它捞到怀里,探了探鼻息,还有气,但紧闭起了嫣红的眼睛,情况似乎也不容乐观。
楚静忠的脸色阴沉至极,却忽地气极反笑:人手从风光楼撤离后,我获得京中消息的速度大不如前,以至直到今早才知道,西郊围场上的那两只怪物根本只是个幌子,西宛真正拿来和他做交易的,是一个人。
楚栖扶着昏迷的碧梧,听敬王语带讥讽地说道:青黎卫捉住了潜入的西宛人,严刑逼供许久,才听闻他们将带来的人给弄丢了,无法交差,却又不敢在京中大肆寻找那人十五六岁,身负蛮力,模样标致,体型瘦弱,血液含有剧毒,却也能反解百毒我说如何查不到,原来早就躲进了宫里。
他冰寒透骨的眼神落到楚栖身上,仿佛下一刻就会大义灭亲,他是你找到,又带进宫的?
楚栖垂眸道:我前日在夜河画舫撞见的他,大闹过一通,那儿的人都知道;昨日吴照伦也在接我时见过他,大方来去,并未隐瞒;至于入宫,宫里不更是布满了你的眼线吗?天罗地网,严防死守,我若要带人,如何瞒得过你的眼睛?况且我睡了整整一天半,醒来后诸多变数,你又叫我去问谁?!
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脸色凝重得能够挂霜,所以说,你给陛下下毒的事情是真的?
楚静忠面不改色地冷哼一声:他还告诉你什么?
这意思便是默认了。
楚栖闭眼道:夺舍,先帝,陪葬。
虽说得简单,楚静忠也能一听就懂,然而他只是漠然挑了挑眉,仿佛只是一些琐事,看来最重要的他没说。
楚栖:他借尸还魂、灵魂转换一事怎么就那么容易被接受?又还能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你有一点说得很对,虽说皇城的八卫禁军并非全由我掌控,但宫里布满了我的眼线,既然不是你,那是谁来帮他寻人送人?楚静忠脑内回忆起这些日子里出入宫的诸多记载,一个一直以来被他忽略的人名愈发鲜明,毫无感情的眼底逐渐布满了森寒。
楚栖不知他想到的人是谁,但他看着敬王的表情,便知道那个人的下场多半好不到哪儿去。
他沉默片刻,道:无论如何,今夜既是两国结亲的大喜日子,有什么事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他有意提起此事,无非是想转移楚静忠的注意,果然,楚静忠突兀笑了:结亲?还结什么亲?陛下这面受了西宛馈赠,自是喜不胜收,至于北雍?我看他怕是要当面与他们撕毁盟约!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紫微殿中蓦然爆发出一声巨响,刺破了夜空的宁静,接二连三有掌灯的宫人慌忙呼喊:来人啊走水了
呼喊不歇,不多久又加上了更惊颤的疾声:来人啊抓刺客
敬王早在听到巨响的一刹便翻身跃出,他似乎已不再关心碧梧的死活,连留下个人看管的必要都没有。楚栖不得已再探碧梧的脉息,虽说并未断气,五脏却也受了重伤,若真放着不管根本挺不过今夜。
不过幸好他随身有带伤药,给碧梧服下,又探了内息后,楚栖确定他能再挨些时候,便将他抱到床上休息,这才匆忙奔出殿外。
外面一团混乱,远处紫微殿内火光冲天,烈焰张狂地向外蔓延,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数百位宫人匆匆取水灭火,然而火势燃烧得太过凶猛,一时之间只能慢慢稳定控制。
楚栖扫视了一大圈,都没见到熟悉的人影,顾不得太多,扯住一个小太监就问:怎么回事?陛下呢?
那小太监不在摘星宫伺候,是被临时调过来的,也不太清楚状况,哭丧着脸道:不、不知道没见着陛下
楚栖放开他,一连又抓了好几个宫人询问,总算有一人道,皇帝没有留在殿内,但跑出来时似乎被火舌烧到了,现下可能是另寻了宫殿疗伤休憩。
还不待楚栖松口气,又有另一人道:陛下是搜刺客去了,羽林卫和金吾卫都忙着搜宫呢。
这么一说,楚栖才发觉,皇帝寝殿分明走水,来帮忙的却多是宫人而不是侍卫,他想到方才的那声抓刺客,脑海中忽地划过一个想法,神色剧变:月娥公主呢?
几个被问话的宫人面面相觑,似是谁也没有想到这茬,良久才有人嗫嚅道:没、没注意啊也一直没瞧见人
但楚栖心里知道,今夜辇车停驻,月娥公主一定只可能留在紫微殿中。
她是并未逃出?那皇帝怎会无动于衷?又或是已去避难,那怎会无一人瞧见倩影?
一连串疑问下来,似乎只剩下一个答案,一种可能。
过不许久,紫微殿的大火逐渐被扑灭,皇帝与敬王仍未归来,听侍卫说正在逐宫排查,此番动静也惊动了皇后,由她负责狼藉善后,楚栖也不便出面,就暂时先退回了勾陈殿,吱呀一声合上门扉。
殿中烛火摇曳,楚栖脑中思绪混乱成一团,不由想着难道这就是今晚的好戏?一场大火、一场刺杀,闹得皇宫上下不得安宁,柳戟月刚与他叙完一波猛料,楚静忠紧接着再给他添上一道重击。
他二人敌对已久,初时敬王握有绝对的情报与权力,甚至掌控着皇帝的生死。然而如今这一边倒的形势已然不存,楚静忠接收消息不再那么事无巨细又风驰电掣,皇帝手下有别的人可以用,直到现在,左右他生死的毒物似乎也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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