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兄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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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仍跟大学上学期一样偶尔见面吃饭,饭后就直接分开,两人心照不宣地都隐藏了彼此的感情状况。游月尝试着正常交往了几个男孩,却因为各种客观原因分开了,她永远不缺人陪,但是她碰过的那些心都不是能牵动痛感神经的。

虽然她的心仍等着人来填满,可再也不复那年冬天跟游星雨夜赴约路上的心境了。她对他们告白,尝试着接纳他们的承诺,就像游星曾经对她那样。可最终她发现自己迷失在情爱的追寻中,早就不知今夕何夕了。

大四的时候,游月找了一份外企的财务实习,那间公司离孟怀归的那间公寓很近,她给那间浴室四周挂上窗帘后搬了进去。她养了一个阳台的绿植,把床挪到了墙边,孟怀归再没有联系过她,直到毕业的那天,她发了一张穿学士服的照片在朋友圈,说:钥匙在花盆里,孟怀归给她点了赞,这就是这些年他们最后的交流了。

游星找到工作后曾问她住在哪里,她说是一个男人的房子。她在脑中搜索了许久描述人类关系的词语,却很难找到完全恰当的。他们像朋友却不够真诚,像情人却只有情欲而缺少了爱,像炮友却总是做一些做爱以外的交流,什么都差一点。孟怀归曾说这是“他的家”,可是连个厨房都没有,怎么能被称作“家”?

她很好奇孟怀归到底能不能守好“他们的家”,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可以介绍他跟游星认识,毕竟两人都那么“恋家”。

不久后游星就恋爱了,两人是同班同学,女孩追了他两年,甚至追到了同一个公司去。他投降了,问她到底为什么喜欢他,她仍是那句话:“长得帅又不乱搞。”他在一个特别的日子同她确定了关系,他从此有了人生的初恋女友。两人第一次做爱之前,度过了一个漫长的约会,待上了床,那女孩因是初次,不停喊痛,他当下便软了下来,抚着她的腰在酒店干睡了一晚。后来的日子,他也不常冲动,在床上多以配合女友的感受为主。可是,他仍和女人干着那回事。

工作的第一年春节,游月又是守到了大年叁十,游长明昨天开车来留城给客户送礼,一定要顺路载她回家。她打电话问了游星,他说今年要跟公司一起去巴厘岛过年,两人聊了几句,游月挂了电话。她有些怀念游星在的日子,他们分享了亲密无间的十七年,还有水乳交融的那几天,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同她仍是兄妹,斩不断的亲缘关系,让游月坚持到现在,她想或许再过几年,生活磨平掉他二人的棱角,而她也放弃了追寻和思索,那条血缘的纽带仍会把他和游星绑在一起。

游长明和游月在高速上堵到错过了年夜饭,尤悦打了几个电话来问,游长明渐渐也有些烦了,吼了对方几句就摔了电话。游月倚着窗户笑笑,她有些困了,微微开了些窗户透气,天上飘着些雪,曲江是个很难有积雪的地方,从小到大看见雪的次数屈指可数。就如她跟游星夜奔归家的那年,天气预报说了几天的“预计明天有雪”,可到最后只落了场雨来。

今夜的雪花仍有些羸弱,飘飘摇摇的姿态像恋人悬着的心,她想这些晶莹纯白的雪花,落在曲江的地界上,倒像是赶着送死,迫不及待地变成一滩泥水。游长明打了个哈欠,他打开收音机,终于下了高速,游月眼前白光一片,她像是看到了千里冰封的秘境,据说人在雪地里待久了会得雪盲,白的终究变成一团黑,在她眼前缓缓落下。

母亲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冬天,有一日她看见母亲在住院楼前抽烟,她一手扶着吊瓶架,一手举着烟,那缕缕烟雾像在她的头上散开,像是母亲悠荡的魂魄。她急忙走近她,挥散掉那些烟,依偎在她怀里,她被那病折磨地只剩一把骨头,乳房也变得干瘪。母亲的身上有病房里消毒液的味道,她有些发抖,游月问她为什么重新抽起烟来了,她说:“提提精神,好过年啊。”

她牵着母亲回了病房,却无话可聊。游长明做的那些事像悬在这个家上的一把刀,如果她讲了出来,刀落下,“家”就会变成“冢”。可她仍觉得母亲有知晓的权利,她问母亲是否爱父亲,母亲说:“我对他只有亏欠,爱也爱过,但还是愧疚多一些。”

游月不懂,追问为何是亏欠,母亲说:“因为这个病让女人不能做女人的事。”

游月啜泣不止,仍反驳说:“母亲就是女人的事。”母亲摸着她的头发,说:“有些事情你还小,不晓得。”

游月说:“那爸爸呢,爸爸就做了男人该做的事吗?”

母亲愣了片刻,远望着窗外,“爱人总是比不上亲人的,我跟你爸是夫妻,算是爱人吧,爱人之间总是会有一些跨不去的坎,我们毕竟没有血缘那条纽带,要是一咬牙拼意气散了,就再也合不上了,你爸爸对你只有父亲的责任,至于男人的责任,我不想追究了。”

那天的窗外阴沉沉的,散着几片雪花,不多久那雪里就掺了些雨,雨越下越大,挡着游月不能回家。

游月就这样消失了,只给游星留下一段记忆,看上去他只是失去了妹妹而已,尽管是唯一的妹妹。

他接起那个电话,他其实应该把备注改成前女友了,出门之前他跟她提了分手,两个人已经谈了两年多的恋爱了,她父母催了几次结婚的事,他知道女孩再拖不起,就主动放开了手。她先是不愿意,后来发现了他在酒店的消费记录,就死了心。列车正好经过山洞,信号不好,他没有听到对方说了什么,挂了电话,给她发了微信。

“我这边信号不太好。”

“没有别的事,我把东西都搬走了,跟你说一声。”

“好的。”

“钥匙怎么办?等你回来我再给你?”

游星想了想,“放在花盆里吧。”

对方发来一张花盆的照片,游星想回复个“谢谢”,却显示对方已经把他给删掉了。

不久后到了南京站,游星他们跟着那对情侣下了车,寒风入怀,小姑娘拢拢衣领,挽住男友的胳膊,轻声抱怨了一句:“这霾真是闷透了。”她的男友不解地问:“风不是正吹着吗?”

游星僵在原地,同事回头喊了声“游星”,他缓过神,那女孩闻声回眸扫了他一眼,游星笑笑,赶了上去。

他们只是来参加年会的,进了会场,游星便被上司拉着引见刚上任的副总去了,他看那男人有些面熟,却不知在哪见过。

几人客气寒暄一番,年会开始后,游星抽了个空到会场外吸烟,又遇到那男人,被他拦在半路,他问:“请问——你认识游月吗?”

他点点头,略迟疑片刻,“妹妹,她是我妹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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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是一些我个人对此文的看法

微博:好浪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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