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 第72节(2 / 2)
裴昭元道:“好在如今三弟也回京了,咱们兄弟二人,可别生疏了才好,前些时日孤一直不曾得空,也没寻到机会找三弟来孤宫中歇一歇,谈谈天,直到今儿才叫你来喝茶,三弟不会怨孤吧?”
裴昭珩道:“皇兄言重了,臣弟岂敢。”
太子这才笑着又招呼他们重新坐下,道:“只可惜,今日好容易把三弟逮来我这里,却也跟你聚不了几天了。”
裴昭珩没说话,贺顾闻言微微一怔。
太子道:“今日早朝,瞧父皇意思,看来是有意将主持江洛水患后河堤重建、赈灾抚民一干差事,托付给三弟了,估摸着今日三弟与驸马回公主府没多久,便能接到内官传旨了。”
“这些日子,朝堂上总为此事争吵不休,御史台一波人,成天念叨,说什么三弟年纪太轻、资历尚浅,不足以委此重任,拦着不要父皇下旨,岂不知父皇心中自有主意,他老人家既然看中了三弟,自然是有道理的,岂轮得上他们指摘?”
“这些日子他们蹦跶的欢,孤却没跟着掺和过,孤心中只觉得三弟年纪虽轻,也是明达干练之人,江洛这份差使,旁人能行,三弟怎么就做不成了?孤倒觉得宣抚使一职,需得督建河堤,调度调配朝廷赈灾钱粮,最是需要耐心细致,沉得下性子,思来想去,三弟岂不正合适?他们要反对,孤倒还要给父皇上了折子,力保举荐你去呢!”
裴昭珩听了太子这话,面上神色未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贺顾却是微微一怔。
来路上他本来还在因为前世过往,身体克制不住的发抖,这一世和太子对上的次数屈指可数,贺顾也还没完全克服心理阴影,好在有三殿下握了他那一把,才叫贺顾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些,恢复了平静。
他又开始琢磨起,太子这一趟忽然叫三殿下和他来喝茶,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这一世虽说因他重生,许多事的走向都和上辈子不同,比如他与长公主成了婚、比如贺老头被夺了爵……只是这两件事,贺顾还能想明白,直接原因是他。
可上一世一直养病在金陵的三殿下忽然回京,陛下召他回来时,说的是三皇子身子已经好多了,贺顾看着,裴昭珩的身子确实也没什么大碍,虽说偶尔见他会掩拳轻咳一两声,倒也没什么大影响,再加上如今皇帝又要派他去江洛赈灾……这些都与前世的走向,大相径庭。他也想过,究竟因为什么才导致了这些差异,但却实在没想明白,也只得既来之则安之,先静观其变。
直到今天太子找上了他们。
是了……他怎么忘了,如今三殿下回京……对太子而言,裴昭珩自然就不再是上一世那个病体孱弱、远离京城、无足轻重又没什么威胁的弟弟了,三殿下毕竟和太子一样都是皇后所出,便是在朝中并无根基,可毕竟也是皇帝的亲儿子,将来要封王的,三皇子既然重返了汴京、就势必要影响京中势力分布……
裴昭元那样精明的人……
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太子见裴昭珩没回答,也不着急,只笑道:“三弟是不是也听了些传闻,说有人上奏反对父皇遣你前去,推举孤去做这个江洛宣抚使?”
“其实只要能妥善赈灾,好好主持重修河堤,谁去都一样,孤并未打算与三弟相争,三弟若是听了这些混帐话,可千万莫当真,这些人目光短浅,他们说的话,实在不必介意,别因此伤了你我兄弟情分才好。”
裴昭珩道:“臣弟并未听过这些传闻,也知皇兄胸襟宽阔,不会计较这等小事,皇兄多虑了。”
太子笑道:“那就最好了,这趟你去江洛,孤倒不担心你差事办不好,只担心若是太过操劳,会不会累及三弟的身子?这事说起来倒是孤的不是了,三弟身子不舒服,孤也没帮上过什么忙,倒是驸马与三弟同住一府,需得处处打点,才操了不少心吧?驸马这个姐夫,做的要比孤这兄长体贴的多了。”
贺顾听他忽然提起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茶杯揖道:“都是琐事,不足挂齿,太子殿下言重了。”
不知是不是贺顾的错觉,他虽然垂着头,却明显感觉到太子的目光在他脸上顿住了,似乎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贺顾听到太子低低笑了一声,道:“哦?是吗?看来三弟与驸马……倒是相处的不错啊?”
贺顾一怔,他上辈子跟随了太子多年,本能的便听出了太子话里有话,但仔细想又想不出来他到底想问什么,只得干巴巴道:“三殿下……三殿下是臣的小舅子,如今借住公主府中,臣自然需得上心些。”
他话毕,太子没答话,但那种被他死死盯着打量神色的感觉,却又叫贺顾浑身不自在,那滋味儿如同被一条毒蛇当作猎物盯上了,太子久久不挪开目光,他也不敢抬头起身,背后渐渐起了一层冷汗。
正在此刻,裴昭珩却忽然抬步走到了贺顾身前,不着痕迹的挡住了他,贺顾听见三殿下站在他前面,淡淡道:“劳皇兄替臣弟担心了,只是臣弟身子已好多了,江洛二地离京城也不算远,去一趟没什么要紧。”
太子这才挪开目光,又恢复了那幅春风化雨的模样,他朗声笑了笑,道:“那就最好了,三弟在金陵养病这么久,可把母后担心坏了,回头叫母后知道,孤光顾着赈灾之事,跟父皇撺掇着叫你又辛苦一趟,万一累坏身子,孤可怎么和母后交差?”
又道:“驸马也起来吧,之前总听闻你是个性子爽朗活泛的人,怎么孤见你两回,成婚那日、今日、你倒一次比一次谨慎小心了?现下只有咱们三个,一家人不必如此拘谨。”
贺顾这才硬挤了一个笑容,谢了恩站起身来。
太子转回目光,看着裴昭珩道:“三弟远行在即,孤有句话,本不该说,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裴昭珩道:“皇兄但说无妨。”
太子顿了顿,这才道:“虽说那些个言官不分青红皂白纳谏反对确实讨厌,只是他们说珩弟如今年纪尚轻,这倒也是事实,珩弟此行,需记得……咱们虽然是父皇的儿子,身份不比常人,但也不能逞皇子威风、要以大局为重,若有不明白的地方,还得虚心学习,行事不要太过操切急躁,伤了大局、伤了和气。”
“三弟若做了宣抚使,那便是钦差,代表着皇家颜面,父皇是仁君,咱们做儿子的也该仁和宽厚些,你行事稍稍和缓几分,日后自然有人承这份情,记得你的好处。”
太子这话说得已然是十分意味深长,迟钝如贺顾,都咂摸出了点味道。
但裴昭珩却仍然是那幅无悲无喜、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的模样,只拱手揖道:“皇兄提点,臣弟记得了。”
太子却没轻放过他,他定定看着裴昭珩又问了一遍,道:“……当真记得了?”
裴昭珩道:“臣弟记得。”太子沉默了一会,他不说话,殿内便一片寂然,侍立在侧的几个宫女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一时几乎安静的落针可闻。
半晌,太子才笑了笑,道:“行,三弟心中有数就好,那孤便不多言了。”
这才又闲谈了起来。
饮过了茶,吃了两块点心,差不多到时辰了,裴昭珩和贺顾才站起身来告辞离去。
出了东宫,贺顾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裴昭珩道:“子环方才怎么了?”
贺顾扭头看了看,对他们二人身后跟着的一排宫人吩咐道:“你们退远些,不必跟这么近。”
待与随从宫人拉开一段距离,他才转过头低声对三殿下道:“没什么,就是我心中有点犯怵。”、
裴昭珩微微蹙眉道:“犯怵?子环是……害怕皇兄?”
这一世,贺顾和裴昭珩虽只相处了一个多月时日,又闹了些不大不小的尴尬误会,但有了三殿下帮他处理家事的恩情、又有相交了这么多时日的情谊在,他二人也算得上知己,贺顾知他品性,心中也是信任他的,是以并不忌讳、也不拐弯抹角,只低声道:“太子殿下方才是叫您到了江洛,手下留情呢……恐怕那边和东宫、陈家都有些关系在,届时殿下若是下手太狠,伤了东宫的人,恐怕……恐怕他要记恨的。”
裴昭珩低头看着贺顾:“……子环怎么会这么想?”
贺顾见状,不由得有些着起急来,心道,难不成三殿下这是不相信他说的?还傻傻的以为他那太子哥哥,是什么菩萨心肠、胸襟宽广的善男信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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