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想要什么(1 / 2)
在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并且认命之后,刘大钟开始焦虑,他怕自己等不到小满这个孙儿回来。虽然他的孙儿有好几个,但病重中的他敏锐地觉得,或者刘家的未来会着落在这个与陈辰交好的刘小满身上。
好在天可怜见,小满终于从吐蕃回来了,他终于可以将他在这些日子里做出的决策实施了。
从目前来看,苦的是自己的儿孙,但又能怎么办呢?他为的是整个刘家的存续,而不是为的某一个人。
刘大钟咳嗽几声,双目无神的胡乱扫视着,最终落在站在床边垂手伺候着的老二身上。
“老二啊,老三又出去鬼混去了?”
“额……这次真没有,老三中午喝醉了,一个人晃荡着去了那座坟前坐着呢,谁劝都不听、谁都不让陪。”刘小满他爹刘兴低着头轻声回道。
“那座坟……”
刘大钟叹了一声,然后用他浑浊的双眼翻了个白眼。
“混账老三!他爹都快死了,他还有心思跑到那女人坟前哭哭啼啼的,他若真痴情,有本事别去找别的女人,而且每次都是喝醉了才跑去扮痴情,算什么混蛋玩意儿?”
这番抱怨刘兴并未接话,刘大钟看了一眼,忍不住接着继续抱怨:“老三也真是蠢,那女人生前可曾正眼瞧过他?连人家的手都未碰到过吧?还替人家把孩子养这么大……丢人啊丢人,老刘家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你给劳资说说,劳资做了什么孽,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又蠢又混账的儿子?不对不对,是生了一群又蠢又混账的儿子!”
这个话刘兴仍是不好接,所以只能用耷拉着脑袋、胸口一鼓一鼓来表达他的某种情绪。
“罢了罢了,哭死他最好,随我一起去你娘和见列祖列宗去。”刘大钟摆着手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刘兴急忙扶住了他。
“爹啊,您到底要干啥?”
刘大钟瞪了一眼刘兴。“你劳资要出去透透气去,难道你想闷死劳资?”
刘兴哦了一声,一番手忙脚乱后,刘大钟终于坐到了之前摆在房间角落里的轮椅上,由刘兴推着,推向了刘大钟常去的某个地方。
……
一片竹林里,刘大钟坐在轮椅上,看着行将落山的残阳唏嘘不已。
一阵风吹过,吹起他乱糟糟的白发,吹过他如枯树皮一样布满老人斑的脸庞。
“老二啊,今天八月十二了吧?也不知道你爹能不能熬过这个中秋节。”
……
“老二啊。你说老三家小心那身份,将来一旦曝露,对刘家是好事还是坏事?”
……
“老二啊,你怨你爹吗?”
刘兴一直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在听到此句时,想了想后道:“不怨,谁叫您是我爹呢?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不怨?”
“真不怨。”
“好吧,我估摸着以小满的性子,过一会肯定会叛出家门,要跟着他的老大走了。这一走啊,你们两口子估计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见到他,他与那孙小妹成亲的时候你俩看不到,就连将来给你添了个孙子,你俩还是看不到……”
“爹别说了。”刘兴打断了刘大钟的喋喋不休,不知不觉地抬起了头,想要把眼里不知何时噙着的泪水给逼回去。
“你看你,说不怨其实还是怨的,你怨我,老大也怨我,可我怨谁去呢?”
“爹……”刘兴缓了缓情绪,然后道:“那姓陈的,果真值得如此慎重对待?”
刘大钟呵呵一笑,枯瘦的脸颊上露出几分神往。
“咱们先不说别的,就说今儿,陈辰带着那六个纨绔来大闹刘家,但是纨绔们一个家丁都未带,你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吧?你们兄弟三个都不会明白,可我明白,他这是刻意的呀。”
“妖孽啊,你爹一辈子都未曾见过这等妖孽,如何慎重对待都不为过!”
顿了顿后,刘大钟继续道:“沈淼、雷振、吐蕃,我都一一看在眼里呢,你可知道,其实这也是刘家的造化啊。”
“我知道你是怨我的,你心里会想,既然这样,让小满跟他继续交好就是了,何必要多此一举、找这由头把小满逐出家门去?还为此得罪了人,让声名有毁,你不懂啊,你真不懂。”
“老二你看,你说那姓陈的,做了那么多石破天惊的事,他到底图个什么?这些可都不是他该做的事、他该操的心啊!而且这小子自律到可怕、那颗心也强大到可怕。”
“男人在世,无非权钱色。先说这权,他一介布衣出身,绕着绕着,如今在曲里也算大权在握,可你何时曾见过,他用过这权为自己谋过半分私利?再说钱,他要钱弄钱但取之有道,手段堂堂正正,而且你看他那身衣裳,然后仔细想想,有谁曾见过他为自己花过一文钱?他挣钱根本不是为自己享受的啊。”
“最后是色,那么多娘子,不乏相貌出众持家有道的大家闺秀,可他用正眼瞧过哪一个?就连送到嘴边的也全都推了,这等心性有几人能及?”
“所以这个人到底想要什么呢?这么强大还这么自律……不得了啊,这个人不得了!我一直不明白他想要什么,直到昨儿小满回来,跟我说了在吐蕃的那些事,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旁人眼里看到的,只有那千匹战马和物资,只有十余汉家儿郎在吐蕃呼风唤雨。可我看到的是杀多赞和那赞普的决绝,是以那曲珍肚中孩儿对未来的布局。”
“呵呵,一个还没有什么人知道名字的小子竟然能不声不响地在吐蕃布出这等局!这手笔大到无以复加了,不过也正是因此露出了狐狸尾巴。”
刘大钟艰难抬起颤抖的手,在天空中虚画了一个圆。
“别人的心里装得是权、是钱、是色,可这小子不一样,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他自己清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这小子的心里装得是……天下!”
天下?刘兴震惊地瞪着眼,惊到说不话来。
“确实是天下,这是确认无疑的。别看这小子平时沉默低调,这是蛰伏呢,我敢打包票,这小子绝非凡物,将来一遇风云便会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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