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本简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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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骸决定救烛九。

他不知那“母亲”或是“妈妈”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或是何方妖魔,但她无疑是邪恶的根源,是灾祸的黑手,形骸一直贯彻刑天的理念,因此她不可饶恕。

某种程度上来说,烛九是对的。形骸曾经有无数次拯救她的机会,但他一次次错失,一次次漠视,才导致她酿成大祸,最终被妖魔支配了身心。形骸不去想自己爱不爱烛九,不去想救回她之后怎么办,更不去想自己能不能救得了她,他只知道此行势不可免。

但“她”究竟在哪儿?形骸毫无线索。他思来想去,觉得或许只能求助于袁蕴。如果连他这位渊博的恩师都不曾听闻,那世上只怕更无人知晓了。

即使袁蕴不知她的底细,但一定能助形骸找到线索,因为绝对会有线索。如此可怖的黑幕,岂能在世上不留下痕迹?她逼疯了怯翰难,将数十万人变作蟑妖,将庞大的帝国变为残酷的战场,又使正道沦陷,誓言破灭,无数生命在一瞬间消逝。无论她是妖魔,是亡神,还是仙灵,她在这世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而借助这烙印,形骸能找到她,彻底将她毁灭。

忽然间,形骸记起了怯翰难与缘会:“当他们被逼上绝路时,体内都曾生出奇特的银丝,令他们脱胎换骨,起死回生。那银丝...我也有那银丝!那是九耀拼着性命从一位神仙府上盗出的。连放浪形骸功也无法模仿那奇特的材质。如果....如果九耀他真的去过梦海,并从梦海得知了难以言喻的奥妙,那么他早就预料到了这多年后的事态。”

九耀太过疯狂,他的理智不足以表述他的学识,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并不代表他预言出错,当他与形骸第一次见面时,他已经向形骸指明了方向,就像他指点形骸创出虚度浮世剑法一样。

形骸取出那盒银丝,运起放浪形骸功,将它吞了。那银丝试图占据形骸的身躯,但形骸曾抵抗过刑天,也曾抵抗过青阳,这银丝无法得逞,竟似想逃离形骸,形骸用骨骼化作锁链,试图封住此物,这银丝疯狂地流动,游向形骸左臂。猛然间,冥虎风剑躁动起来,与那银丝融合,霎时变得沉稳,像是睡着了一般。

形骸终于醒悟:“这银丝是冥虎水剑!至少是冥虎水剑的一部分!九耀遗言曾说:冥虎水剑在梦海之中。原来如此!这银丝能指引我找到冥虎水剑,也能找到那‘母亲’!”

他激动地伏地落泪,感谢这迟来的指教,它虽然来得晚了,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形骸无暇耽搁,只召来一元灵,对它说道:“告诉我的女儿孤鸣,我有要事去办,莫要为我担忧。”

其实形骸毫无把握能活着回来,若真是那样,不免又违背了永世照顾孤鸣的约定。但孤鸣会没事的,她已不是昔日那执着而痴迷的费兰曲,而是当今灵阳仙的领袖,猛犸帝国的统治者,裴柏颈、孟如令、戴杀敌、袁蕴会帮着她,即使没了形骸,她也能....

形骸不再想那些遥远而驳杂的事,到如今,他需要比任何时候都专注。

银丝颤动,指向某处,形骸于是出发。

他走了多日,离开了大草原,草披霜白,昼短夜长,树木渐渐银装素裹,冰山横断了地平线。他正朝着正北前进。

即使是山中国,也远不到北方大陆的尽头。桑提国还在更远处,而在桑提国的北面,听说有更多冰行牧者的聚落,以及神秘的梦蛮族群,怯翰难当初久居的踩灵人一族,其实正是大量梦蛮之一。

梦蛮是仙灵的造物,是被仙灵掳走后又释放的凡人。他们被梦海侵蚀,变得异常凶残,已绝非寻常人类。他们生活在极北,有些甚至住在梦海中,偶尔,他们离开梦海,将凡人抓走。

那些俘虏几乎再不返回,即使偶然有例外,回来的也不再是人。

形骸会梦魇玄功,在梦中,他曾畅游梦海,但他的肉身并未真正到过那儿。世人谈及梦海而色变,对梦海与仙灵的畏惧远胜过对待阴间和亡魂。只要是没发疯的人,都明白自从百万年前开始,仙灵就与凡世众生势不两立。仙灵并非生命,也非死物,他们是外来的异客,是人的天敌。

....

这天,大雪茫茫,笼罩万物。形骸已到了从未到过的冰海之畔。在他走向结冰的北海海岸时,他见到一串脚印也正向北,那脚印像是个女子的,或是个未长大的少年。

是什么人,在这鬼天气,在这鬼地方,向着那鬼海洋,孤独地前行着?这人是谁?据形骸所知,这样的人只会是烛九。

风雪加大,他也加快脚步,不久,他见到一个穿着厚重皮袄的身影朝前走。透过风声,那人居然听见了形骸,她回过头,望向后方,随后脸色剧变。

她并不是烛九,而是鲁檀。

形骸以为她已经死于烛九誓言之下,可她并没有。正神国的数十万人无一生还,为何她是例外?

形骸见到她眼眸中的绿光,见到她胸口漩涡形状的吊坠,又在她体内感受到了银丝,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得出结论的,但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你炼成了逆神骨石。”

鲁檀扭头就跑,但形骸冲向前,将她摁倒在地。鲁檀大叫道:“妈妈!妈妈!你答应过我要保我性命!怎能出尔反尔,弃我不顾?快,快杀了这孟伍斧!”

形骸后悔了,他已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银丝追逐的并非那“母亲”,而是鲁檀。他本可以跟踪她,让她带着自己前往那母亲的老巢,可他却糊里糊涂地搞砸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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