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难为_2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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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个规矩,对明湛并不适用。明湛是哑巴,你跟他说这些没用的,他顶多就点点头应你,说不得一会儿太枯燥,他给你念叨的昏睡过去呢。

朱子政见桌上无茶无果,明湛坐的笔直,见到朱子政行礼,颌首虚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朱子政没茶水可做谈资,只得从帝都的天气说起,“帝都这里四季分明,不比云南总是暖如三春,四公子受苦了。”

明湛不客气的点了点头。是够苦的。

“王爷很担心四公子。”朱子政声音不高不低,温厚富于磁性,他年纪已过四旬,未留时下兴起的长须,唇上一道一字胡,显的年轻几岁,五官柔和,眼角有浅浅的鱼尾,说话时透着淡淡的暖意,第一印象很好。明湛再点点头,示意朱子政接着说。

“他很惋惜先前对四公子的忽视,即便是我们做人属下的,也深觉可惜,”朱子政叹道,“先前并不知四公子的才干。或者属下私心以为,如果不是来到帝都,四公子将一直默默无闻。”

明湛静静听着朱子政说话。

“属下已是不惑之年,不瞒四公子,家中也有几个儿女。有嫡有庶,十个手指尚且有长有短,对父母而言,机伶乖巧的孩子总是比较容易讨得父母喜欢,”朱子政苦笑,“于臣属,能干的更得主君青睐。这些话虽是功利,却是大实话。四公子有才而不外露,早慧却知低调,属下十分佩服您的智慧。属下想,四公子因您的不足,是一早就想淡出王爷视线,是吗?毕竟一个不受宠又身有不足不能继位的嫡子,最后总能赢得继位世子的宽容。即便继位世子只是做做样子,按四公子以前的表现,是完全没有任何威胁力的,为名誉计,继位世子也不会亏待您。”

这是个很聪明很厉害的人,他款款相谈,没有一丝指责,可是每句话都落在人心上。态度恭谨谦卑,又让人发不出火来。

凤景南手下还是有一批能人的。

明湛勾了勾唇角,朱子政眼中却无一丝得色,仍是温润谦和,当然,能将明湛由面无表情说到浅笑,朱子政功力可嘉。

“四公子一心低调行事,您无意王位,礼让兄长,只求安稳,王爷却要您来帝都受苦。说句公道话,就是活佛也要发怒的。”

明湛险些喷笑出声,眼睛一弯,还是笑了。

朱子政见明湛笑,也跟着笑了,语气更加熟稔,仿佛老友相谈,“四公子莫以为属下吃王爷的银粮,就连公道话也不会说了。世间自有公道,我们一干属下为王爷做事,常会说起您,对您很是敬佩。您处事干脆果断,轻重得宜。有四公子在帝都,连我们做属下的都省心不少。”

明湛摇摇头,可别说的这样亲热,我与你们可没任何关系。

“公子,请恕我直言。你幼时有意遮掩疏离,王爷宠爱魏妃,爱屋及乌,以至您与王爷冷淡至此。王爷自然有错处,可在公子您来帝都之前,您要的东西,王爷俱为您备好。在您在帝都期间,王爷差人往帝都送东西,您都拿大头儿。我想,在王爷心里,是有您的。只是很可惜,因为种种原因,彼此错过。”朱子政极是婉叹,眉毛微蹙,“王爷让您与他在一个院子里起居,也是有亲近之意。四公子,您是王爷的嫡亲子,您的身份是铁打的,您要求掌握帝都的人手,合情合理,无可置喙!”

明湛相信以他对凤景南的了解,凤景南不会改变主意,可是听到这句话,心里仍然无比舒泰,以至于他觉得朱之政接下来的转折是可以忍受的。

“四公子唯一不便的地方就是您在宫里,您的身边儿有无数双眼睛,”朱子政眼中透出精明,侃侃道,“四公子出宫不便,甚至在这府中,平日里住的是大公子,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得用,四公子只是偶尔来一次,怕心里也没底。这是一方面。于王爷讲,还有一个顾虑。”

打量着明湛脸上并无愠色,朱子政方道,“为人父母者,不求所有孩子都有出息,起码想保全所有孩子的性命。四公子,恕我直言,王爷一直担心您与大公子等人的关系。四公子天资过人,皇上几番维护您,属下觉得,大公子几人总比皇上好打交道。四公子是掌权之人,自然能容人之所不能容。春秋时期管仲曾箭射公子小白,后公子小白继位为齐桓公,不曾计较管仲之过,终成一方霸主。若以现在论,管仲有弑君之罪,齐桓公方能赦之。以史为鉴,多少霸主皆是气大量宽,方成就盛世基业。四公子您与大公子乃兄弟骨肉,您的身份比他们更加尊贵,您的智慧比他们更加广博,将来,您的成就必在他们之上。四公子,您现在孑然一身,都可以俯而视之。公子您只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收服的人,何必让人因此而对公子生疑呢?公子您如此骄傲,可世间,有谁不曾折腰呢?”

朱之政的眼里满是期许、肯定、信任,这种复杂的眼神让人觉得,此人,真的是出自公心;此意,皆是为你而发。

听了朱之政这一席话,明湛也只有感叹一声:怪不得人道,三寸不烂之舌,强于百万之师呢。

明湛终于抬起手,在纸上写道,“你们商量的结果呢?”

“请四公子暂且忍耐,待您大婚之时,王爷将请旨让您搬出宫闱。您将以镇南王府帝都掌权人的身份入主这座府第,介时,王爷愿意将帝都的人事付诸公子之手。”朱之政正色道,“王爷的意思是,一家人永远是一家人,希望公子能善待其他庶出兄妹。”

明湛笑了笑,摇头,“我要与父王亲谈。”

48、授权

朱之政的三寸不烂之舌,达成了凤景南与明湛第二次谈判的机会。

不过,未及明湛与凤景南的第二次谈判,魏宁到镇南王府拜访。

“表哥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子敏真是难舍。”不管多肉麻的话到魏宁嘴里冒出来,都带着三分诚意。

凤景南笑道,“子尧怎么没来?还在怪我打了你。”

“他哪里敢怪表哥。”魏宁笑道,“他是怕您看了他生气,寻思个错处再打我一顿可如何是好?”

“我还以为你是求仁得仁呢。”凤景南眼风一扫,“别跟我装了,你打什么主意我清楚的很。那天必是你许了明湛什么好处,他才能跟你去寿宁侯府。”

魏宁讪讪笑了几声,“表哥也出了气吧。”还是未正面儿回答凤景南的话。

凤景南知魏宁嘴紧,也不逼他,“反正你自有分寸。子敏,只要不出格,无伤大雅。咱们本就是一家子,我自不会多作计较,只是莫要出格才好。”

“是,子敏晓得。”魏宁起身垂手应了。

凤景南摆摆手,“又不是金殿对答,不必如此。倒是皇兄指了你教明湛吹笛子,我还得谢你一声呢。明湛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你多教教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是想打听一二哪。

“明湛在乐理方面很有天份,我看他的笛子吹的比表哥都要好些。”魏宁顺着凤景南的意思往外说,笑道,“只是他这孩子心思重些,倒是要人多开导才好。”

这倒是话里有话了,凤景南挑眉,“怎么说?”

“表哥望子成龙心太切,倒把明湛逼肯的紧了。”魏宁眉间有三分忧色,“说起来明礼与我,比起明湛与我的关系自然近些。在家里,我与二姐是最好的,表哥也知道。我这话,也只对表哥说了。”

“明湛怕已心存死志!”

魏宁的声音很轻,落在凤景南的耳朵里却仿若炸雷,端着茶盏的手微一颤,虽然很快稳住,仍没能逃过魏宁的眼睛。

魏宁越发心中有数,感叹道,“二表哥也发现了吧,他行事太激烈偏执。有哪个一进宫敢落太后面子的,他就敢。后来魏贵妃暗中怠慢了他,其实贵妃没用什么阴损手段,只是暗中授意膳房给石榴院送了几餐冷饭。这在宫里,实在是常见了。明湛就忍着一口不动,直到饿晕过去。这其中自有贵妃的错处,明湛的决心也可见一斑了。后头他做事,越发辣手。我瞧着很是担心,这宫里谁不是做一步想三步,明湛却从不留半分余地。”

扫一眼凤景南的脸色,魏宁轻叹,“我教他一场,实在不忍他这样下去。再说,真让他无路可走,他会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上次我奉命去劝太后娘娘对明湛和软些,骗太后说真惹急了明湛他吃了砒霜死在太后宫里。太后将置母子、祖孙之情于何地呢?因这事,挨了皇上一顿骂。其实在我看来,别人可能做不出这事,明湛却有可能的。他不是个能忍的人,如果他能忍,当初根本不能拒绝太后所赐的宫人,更不会因贵妃的事饿晕。他这样激烈,我真是有些担心。我少时表哥待我如同亲子,明湛是表哥嫡嫡亲的儿子,瞧他这样,有些不忍心,犹豫了许久,还是想来跟表哥念叨念叨。”

魏宁与凤景南嘀咕了许久,又奉上礼单,直到陪凤景南用了晚膳,暮色将沉,方告辞回家。

魏宁祈祷:表哥可千万要心软一下啊,也好让我与明湛那混小子清帐。

第二日清早,湛蓝的天空中一朵朵白云好似棉花糖,阳光明媚,鸟叫虫鸣。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棱,携裹着细小的尘埃飘浮在空气中,落在书房黑色的地砖上,形成一个个闪亮的光点。

第二次谈判,凤景南谨慎对待。

明湛当然也要拿出诚意。

所以,这次桌上有茶水有点心,明湛浅浅行了一礼,动作似水流云,舒展优雅,气度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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