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_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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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长亭忍不住叹道:“多么耸人听闻,又让人难以置信的救治之法。”

妖魅冷笑道:“可偏偏,为了他们范家的子嗣,我的婆母信了……就连范郎!就连范郎也信了!我的性命在他们眼中贱如草芥,远不及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重要!”妖魅顿了顿,低声道:“至始至终,我都被蒙在鼓里。我还记得,那一晚,婆母吩咐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请我一同用饭。数月以来,婆母第一次对我展露笑意,就连范郎也肯再与我同桌而坐,我心里头忐忑,但更多的是高兴,以为范郎终于回心转意。”

“不知是什么时候喝醉了,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转,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荒郊野岭的地上。地面上是用鲜血划出的法阵,我想爬起来,可是全身都酸软无力。范郎站在阵法之外,举着火把遥遥与我对视。”妖魅说到此处已是泪目如下,“我向他伸手,不断的哭着,求他救救我。范郎却猛地闭上眼睛,将头撇开,竟连看我一眼,都觉得于心难安。”

“姓江的道士灌我喝下一碗符水,然后就站在神台前举着木剑开始施法念咒,我只觉耳边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头疼得快要裂开。就在这时,天空忽然雷鸣阵阵,一下子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姓江的道士举起小刀就向我走来,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本能感到害怕。我大声的叫范郎,希望他能救救我,可最后,哪怕是在尖刀刺破我的胸膛,我凄声厉叫的时候,他也从未向我走近一步!”

“他们取走了我的心脏,我意识沉迷,恍惚间听到姓江的道士探我的鼻息,战战兢兢地对范郎说,我已经死了,是他作法失误……范郎听罢,发疯一样咆哮起来,那一瞬间,我心里竟有一丝快意。”妖魅惨淡一笑,“再后来,他们把我的尸体埋进土里,就仓惶逃离了,对外只说我得了重病,不便见人。”

“我在土里待了七七四十九天,从尸土里爬出来,就成了如今的模样。”妖魅指着神智全失的王姨娘,怒道,“她这样的模样叫非人非鬼,那我呢?我是什么?我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我不要他们死,但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妖魅的脸上忽然露出温柔得有些诡异的笑容来:“王姨娘不是喜欢挖食别人心脏吗?那我就让她吃个够,这辈子都以食人心脏为生!那个老太婆早已神志不清,我要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急,我要留着她好好折磨。至于范郎,我可舍不得杀他,我要他这辈子都待在我身边,待在这个人间地狱里,与我共享无边的痛楚!哈哈哈哈哈哈!”她仰天大笑起来,眼角的泪珠不断滑落。

邢玉笙重新结起的传音阵法在妖魅讲述的过程中已有回应,沈宜听罢刚才的故事,沉默了片刻,声音在邢玉笙脑海中响起:“拖住她,我很快破阵而出!”

邢玉笙偷偷向穆长亭做了一个手势,穆长亭会意,连忙对妖魅说道:“你与范家纠缠了一生,也被仇恨拖累了一生,可曾想过,这样真的值得吗?永无边际的痛苦与恨意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妖魅讽刺道:“小娃娃,你未尝过情与爱,不知背叛、舍弃能伤一人至何深的地步,我心中的怨恨,痛楚,你又能了解几分?”顿了顿,她又勾唇一笑,“待到你的同伴,有朝一日也受我所受之苦,尝尽人间薄情与寡义,你便知道我今日所做一切是否值得。魂飞魄散又如何!不入轮回又何足道哉!生而为人,生而为异类,才是真正的不幸!”

邢玉笙牙关咬得死紧,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不,我与你不同!”

妖魅笑道:“哦?有何不同?迟早也会是一样。”她阴狠的目光如同毒蛇一样缠绕在穆长亭身上,“且让我帮帮你!”

话音未落,她猛地出手,不过只在瞬息之间利爪就伸到了穆长亭身前。

穆长亭的反应已是极快,挥剑朝她的手砍去,手起刀落,砍到的却是一团空气!

穆长亭背后猛地渗出一层冷汗,感觉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女人的身影忽然在穆长亭身后,邢玉笙眼睛猛地睁大,伸手拽住穆长亭的手腕,想要将他往自己身边拖!说时迟那时快,血红的指甲一下扣紧穆长亭白皙脆弱的脖颈,穆长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微弱而仓促的喘息,就被整个人拖到了妖魅身前!

邢玉笙脊背崩得紧紧的,像是一根随时就会断掉的弦。

穆长亭的额头不断滴下冷汗,可饶是如此,他还能笑起来:“妖女姐姐,你说翻脸就翻脸是何意?”

妖魅牢牢盯着邢玉笙,笑着贴在穆长亭的耳边,低柔道:“你长得这样好看,说实在话,姐姐我真舍不得杀你。可是,人若从不曾失去什么,又怎能知道,他自己其实跟我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怨恨、仇视与毁灭的欲望!”

第10章 似真似假

妖魅的指甲太过锐利,不多时,穆长亭修长脆弱的脖颈已有鲜血缓缓流下。

就像白玫瑰娇软柔嫩的花瓣被骤然溅红了一般,那颜色太过刺眼。

邢玉笙调转目光,断开传音阵法,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冷漠的弧度:“我父母早就过世了,你以为在这世上还有谁是我真正在乎的吗?你要杀便杀吧,他于我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存在。”

妖魅将信将疑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穆长亭痛得眉头一皱,连呼吸都断断续续的。

邢玉笙冷漠依旧,眸光深处甚至泛出星星点点讥讽的笑意:“你若真的想帮我,倒不如将林见交与我,此人一直待我甚‘好’,我还未好好报答他的恩情。”那个“好”字被他说得咬牙切齿,颇有想将他碎尸万段的恨意在里头。

妖魅听出他语气的变化,忍不住奇道:“据我所知,林见乃是你的教习师长,对你有教导知遇之恩。虽则他的品行算不上是个好的,但你之前不是一直坚持自己与我不同?如今若是想要报仇,免不得成为一个欺师灭祖之人,你可想好了?”

林见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邢玉笙的目光犹如一把利剑狠狠戳在他身上。

“林师长自然与别个不同,自打拜入清心派,投身在他门下,他便一直欺我辱我,待我连猪狗都不如。纵然背个欺师灭祖的罪名我也认了!”邢玉笙冷冷道,“这个道貌岸然恬不知耻之徒硬抢了我父母的佩剑不说,甚至屡屡用此作为威胁筹码,像猥亵女人一样待我。更甚者,在知晓我家祖传秘术之后,就觊觎上其中的邢家禁法。日日逼我修炼,以供他在我身上吸取源源不断的灵力。”

妖魅冷冷笑道:“此人当真恶心至极,那你还等什么?”下巴冲林见的方向扬了扬,她诱惑一般低语道,“拿起你的剑,杀了他!”

穆长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暗忖,原来付息烽之前看见他从林贱人房间出来,捧着的那些剑法书籍不是林贱人真心给他修炼的,反而另有目的。一直被当做修炼的容器,却因父母的佩剑被夺取,不得反抗,也不敢反抗,内心该是多么的怨愤、痛苦。一时之间,穆长亭倒不知道此刻是希望邢玉笙杀了林见,还是放过他……

邢玉笙猛地拔出长剑,一步步朝林见走去。

他的双眸亮若星辰,寒意像是倒影在水面的影子,透过眼睛折射出强烈的杀意。

林见整个人都贴到墙壁上,鬼叫着挥手:“不要过来!不要杀我!”

他尝试着爬起来,可脚下打滑,爬起来又重重跌坐在地。他之前被妖魅吸光了所有的精气与灵力,此刻全身无力,因为极度的惧怕,甚至有些意识不清。他没有认出眼前少年是谁,只是下意识觉得害怕。

那是跟妖魅伸手欲挖他心脏时,一样的害怕。

林见转而向其他方向奋力爬行,恐惧令他全身颤抖不止,仿佛死神手举尖刀在身后如影相随。妖魅愉悦得轻笑起来,穆长亭只觉得寒意爬遍了整个脊背,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邢玉笙,一个仿佛来自修罗地狱的魔鬼。

邢玉笙挥剑轻刺,剑芒大盛,在空中划出莹亮的痕迹。

只听林见大声惨叫,鲜血喷涌而出,双脚脚筋竟被生生挑断!

紧接着,手筋、双眼、乃至身上的皮肤皆被割裂出一道道伤痕,有些甚至深可见骨,石室里很静,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像在耳边响起,静得仿佛只能听到林见嘶哑绝望的痛苦喊叫。

到了最后,他的身上几乎再没有一寸完整的肌肤,凌迟也不过如此。

爬行的轨迹在地上拖延出深深的血痕,空气里泛滥的浓郁血腥之气令人作呕。

王姨娘尖叫着捂住耳朵,颠三倒四地哭泣道:“不是我要吃的!不是我要吃你们的!不要来找我!”

林见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嘴唇不住颤抖,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长剑高悬在上空,诡谲的剑芒时时长时缩,正对着林见心脏的位置。

灵力在邢玉笙指尖汹涌流动,只要他轻轻一划,剑尖坠落,他所憎恨的人就可以马上丢掉性命。

穆长亭拼着被妖魅刺破喉咙的危险,艰难地吐字:“……邢、邢玉笙,你要在这里结果了他,清心派可就回不去了!他是败类死不足惜,可你尚年轻,一辈子背着弑杀师长的罪名,在世间将如何自处?”

邢玉笙闻言,动作顿了顿,猛地抬头与他沉静清亮的双眼对视。

“你闭嘴!”妖魅恼怒地掐紧他的脖子,对邢玉笙催促道,“快杀了他!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反悔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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