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节(2 / 2)
自觉想明白了,那妇人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这才缓缓出了门。
看着对方的背影,那主持叹了口气,对大户人家出来的,他们是不能讲的太深的,最多还是劝善。而对那些穷苦,能说的就多了,比如人人都应得公平,都应好好活命,天底下其实并没有什么上下高低贵贱之分,是因为有人不公在先,才有了这等区别。再比如要与人为善,见到小恶可以劝阻,见到大恶也不妨奋起一搏。若是天底下没有公善,就要拿起刀兵,取一个大公大善之世。
只是这些一直在脑中翻腾的东西,却不能什么人都说,先要把公善教传出去,让越来越多人知道什么是公平,什么是仁善,这世道也会好上不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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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断断续续一直下着雨,也有地方持续遭灾,生出流民,但在伏波巡视完三座城池,也接纳了周遭数个郡县后,领地内的夏种还是顺利完成,不过此时种稻多少已经有些晚了,补种的都是大豆,芋头之类的作物,充饥是够了,口感可就难说了。
看来还是要尽快推进红薯、花生的育种、选品工作,将来也能多点农作物,不至于荒废农时。还有水利磨坊要多造几座,不说舂米,磨个豆腐也更省力。
等伏波回到乐仁府时,有个熟人已经等在了城中了。
“没想到孙兄竟然亲至,方老先生怎么没一同过来?”见到孙元让,伏波自然是有些惊讶的。这人现在不是已经成了蓑衣帮的大头目了吗,竟然还亲自前来,而且连方天喜这个幕僚都没带。
看着面前一身红裙,英姿飒爽的女子,孙元让也难得有些失神。以他眼光和能耐,竟然没有看出对方的身份,实在也是如此本事的女子太少,才一时昏了头。难怪方军师整日嫌弃他眼神不好,倒也是没有骂错。
好在只是一瞬间,他就调整好了情绪,朗声笑道:“既然是结盟这样的大事,自然当亲自走一遭才好。可惜方军事去了九江,倒是没能一同跟来。”
这话一出,伏波就挑了挑眉:“你们还打算联络天定军?”
盘踞在九江的,正是自号天定元帅的袁天定,他可是盐枭起家,人马虽然不算太多,但是比一般流寇要更能打,如今也占据了数城,称得上一方势力了。
孙元让认真颔首:“既然是攻打叛军,自然要三方包抄,以绝后患。”
如今蓑衣军在东,天定军在北,赤旗军在南,可不就是三面围住了那伙叛军。若真达成了协议,贼人可是要插翅难飞了。
伏波听他说完,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道:“既然都联络了天定军,想来你们也不缺船了,兵力足能让那伙叛军万劫不复。既然如此,何必还来找我?可别说将来三家一起分食地盘,我这边扩张的已经太快了,可没有心思再出大军旁人打仗。”
这话听起来像是拒绝,到其实说的是利益分配问题,孙元让哪会听不明白?微微一笑,他道:“何须大军,我只是来向帮主借一支奇兵的。”
此话一出,身边旁听的诸人都是一惊,这还真是猜到了帮主的心思啊!当初她不是就说可以发奇兵吗?
伏波却饶有兴趣的看向孙元让:“这是方老先生的主意?”
那眼神中带着点兴味,一点也不像在说搏命的厮杀,反倒像是什么游戏。当初那少年人也是如此,然而超脱了年龄,总让人觉得有些轻狂。但现在,她恢复了女子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来,却成了自信洒脱,让人心折。
于是,孙元让也笑了:“方军师自然是希望人越多越好,我却觉得一直奇兵足矣。当年汀州一战,在下可还记在心中呢。”
原本是主力,打到后面却发现主次易位,可见这女子掌控时局的能力。对她而言,可能真不用太多的兵马,只要做出如汀州一样的局,胜负不言而明。他比旁人更知道赤旗军如今扩张太过,兵力未必够用,那就发奇兵好了,反倒更为出其不意。
看着孙元让自信满满的神情,伏波靠在了椅背上:“看来孙兄成竹在胸啊,不知准备了什么,诱我出兵呢?”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个女子说“诱我”,理应显得妖冶轻佻,然而出自伏波之口,却是居高临下的审视,无端生出压迫。
还真是统辖一方的大豪啊,心中感慨,孙元让回答的却极为干脆:“那伙叛军的地盘里有座铜山。”
此话一出,别说伏波了,就连冷眼旁观的田昱都不由脱口而出:“可是武德铜山?等等,他们连铜山都抢下来了?”
也不怪田昱色变,要知道铜山跟铁山可不相同,大乾朝的铜山有一座算一座,全都要负则铸币。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买卖啊,哪怕是为了中饱私囊,地方军头对于铜山也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根本不容旁人染指。
一伙刚占住地盘的贼寇,怎么可能连铜山都打了下来?
对于这个世界的铜山,伏波了解的并不多,但是能让田昱惊叫出声的,肯定也不是小事。略一思索,她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冷笑一声:“孙兄别是打算拿铜山作报酬吧?且不说这铜山如今在谁手里,就算将来我真夺了去,想要守住也千难万难。”
这可是大实话,北江虽然跟荆湖东路接壤,但是水道十分狭窄,地势还有落差,大股船队很难抵达。而若是没有船,想在腹地占下铜山基本是不用想的,人力物力都堆不起。
孙元让笑了:“我自然不会拿这些虚的来说事,但是荆湖上下,乃至九江都有铜矿也不是假的。如果消灭了叛军,蓑衣帮和天定军就有余裕开采铜矿了,到时候可以低价卖给帮主,换些粮食、布匹和海盐。”
这话就相当的靠谱的,恐怕他们也是用铜山来引诱天定军,才让他们答应联手。只要有了铜矿,就直接掌握了铸币权,对于地方军阀而言,诱惑力可想而知。
而同样身为割据一方的大豪,伏波也是需要铜的,而且因为要造炮,铜矿的需求量简直惊人。可粤州没什么铜,想要造炮就只能从倭国,乃至更远的南洋运输,可是如果换了紧邻着的荆湖,那节省下来的费用都是惊人的。
同样,伏波也不怕对方爽约,铜这玩意,除非铸成货币才能当一般等价物,否则就是块顽石,开采都要费不少事了,想要发展铸币,乃至推广全境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
那么对这群人而言,卖铜矿才最划算,毕竟粮食和盐都是刚需。而一旦掌握了权势,渴求荣华富贵的人可不在少数,番禺又是奢侈品国际贸易的中转站,到时候能换铜矿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甚至极端点说,兴许因为发达的贸易,赤旗帮才会是第一个掌握铸币权的势力,毕竟海贸可是用银子居多,货币交换和流通,肯定要比其他势力方便。
如此一来,还真是个不能拒绝的诱惑摆在了面前。
伏波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可不止要铜,还需要铸炮的匠人,孙兄应该也能找来吧?”
“这个好说,攻克常安府时,军械局的大匠全都收归帮中,帮主想要人,只管开口就好。”孙元让答的极为爽利。
这还真是瞌睡送枕头啊,伏波扫了一眼帐中诸人,开口道:“若是如此,这一仗倒是可以打一打。只是不知贵帮和天定军打算如何进军呢?”
见她终于点头,孙元让立刻让手下取来了地图,在众人面前展开,解释道:“那伙叛贼里有个水军头目,带走了帮中近八成船只,如今盘踞庐陵府,打算沿河攻取新昌府。一旦新昌到手,坐拥雄城,还有铜山漕运,将来恐怕难以收拾。也正因此,大帅才下定决心联手御敌。”
说着,他手指在叛军上方一点:“天定军的老营就在新昌附近,自然不愿看到左近又多出一支水军。若是方军师能说动袁将军,他们就会派船队南下,围堵那伙叛贼。”
说着,他又在左边画出了一条线:“陆上则走这一线,以蓑衣军为主力,旨在逼叛军出城野战。那些叛军也随大帅打过仗,知道我等擅长攻城,他们却不善防守,加之有水军之利,多半还是会选择出城迎敌,一旦对方后军空虚,就是你们奇兵突进的时候了。”
他说的清楚明白,从图上看,更是分明。在叛军上方是天定军,下方则是赤旗军,还有左侧的蓑衣军虎视眈眈,三面对敌,又没有兵力优势,似乎是很容易打的一仗。
伏波看了看天,却突然问道:“估计那伙叛军已经猜到了你们的动向,否则不会驱使流民南下,搅扰粤州。若是如此,得防备这群人安排了后手。”
局势越是清楚,能看懂的人就越多,明牌才是最难打的,一不小心就会落入设置好的陷阱。
孙元让立刻道:“帮主放心,我手下有一批细作,叛军的动向事无巨细都会传过来。而且此战关键在这边的奇兵,我孤身前来,正是想要瞒住这消息,若是旁人都不知晓你的动向,又要如何预料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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