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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陆折予径直走向屋内,正好见着沈弃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他本来要说的话卡了卡,道,“你何时吃药吃得如此爽快?”

沈弃擦了擦嘴,将东西交给仆从,对他随意地笑了笑,头发都没束起来,一派悠闲贵公子的懒散样:“想耍赖不吃,也得是有想要的人在旁边看着。”

陆折予一顿,他以前或许不懂,如今已经懂了情为何物,自然能听出这话的不同,但不直接问,绕了个弯子,佯装不知:“我最开始见你时,你就很不情愿吃药,难不成那时你是想让丁叔时刻看着你。”

“……早年是早年,后来就吃惯了。”

沈弃面不改色地答,随手指了一下,示意陆折予落座,“然则耍赖这件事,若有你愿意赖的人,实际也很有趣。”

陆折予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说林寒见。

因为沈弃很会骗人,大多时候说真话和假话的态度是一样的,以再优越的视力都看不出两者区别。

他二人落座,随后就有人进来泡茶,动作娴熟轻盈,没有半点多余的声响发出。

“说吧。”

沈弃拿了送上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你专程来找我,有什么事?”

每每来沈弃这里,都有种回到陆家的感觉。

甚至比在陆家的享受更甚。

陆折予将怀中写着字的帕子拿出来,递给沈弃:“这是宁音传过来的信。”

第三十一章

“……她真的还活着?”

沈弃不无意外地接过帕子, 话说完,察觉到对座陆折予的不满,他笑一笑, “口误, 口误。”

不算是口误。

他没想过宁音真能活着, 陆折予不是普通修士, 霜凌剑更不是普通的剑,加上翙阁和星玄派一起寻找了这么多年, 连个蛛丝马迹都找不出来, 除了死了,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理由。

沈弃拿着帕子大致地看了下内容,嗓音带了些许玩味:“这笔锋转折间,有几分你的风格。”

陆折予嘴唇轻抿, 有些赧然:“我曾教过她练字。”

不知为何,宁音的字写得很是难看, 分明她不是大字不识的人, 但一手字惨不忍睹。他督促着教了大半年,才有了这么一手能拿得出的字。

“噢。”

沈弃颇为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节,欣赏够了陆折予窘迫的状态,才悠然地道, “教人写字么, 这事我也做过,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陆折予奇道:“你拿本书都嫌重, 居然肯教人写字?”

“因为她肯陪我吃药。”

沈弃半真半假地说着, 视线回到帕子上, 沉吟两秒, 语气恢复如常, 平稳中带着点哑意,尤为舒缓,令人定心,“如此看来,你同那位荆梦姑娘所做的交易,大约是因为她与宁音有过一段交情。然而从这回信来看,两人的交情并不深,信上还提到了曾经的救命之恩,应当也就是这么点渊源。”

他抬眼,看向陆折予:“所以,你想通过这点联系找到宁音,但又怕荆梦中途耍手段,便来让我运用这张帕子,看能不能找出更多线索?”

“……”

果然,沈弃不愧是翙阁之主。

什么都不用说,仅仅是将东西送到他手上,他都能随口把真相猜个七七八八。

陆折予颔首,语气中透出几分佩服:“不错。”

沈弃虽体弱,光凭脑袋也足够让人不敢小觑了。

沈弃两指捻了捻帕子的边缘,手臂稍抬,对着向光处看了一会儿:“以墨染的状态来看,字迹新鲜,为近日所写。这帕子质地粗糙,材料产于沚水丰河之交,以魔界伏邕城最为盛产,销于周边各城。因质地不佳,多是贫苦人家在用,也未运出魔界买卖。”

他将帕子放在鼻端前,隔着点距离,数秒:“不是正儿八经的墨,掺了黑水树的汁,劣等中的劣等。这黑水树多长于红遇城,与伏邕城相隔不远,却更困苦阻塞。”

陆折予搭在膝上的都手痉挛似的抽搐了一下,神色迅速地黯然:“她过得竟这样不好。”

沈弃:“……”

他直接把帕子扔回陆折予的方向,口吻中满是嫌弃,受不了陆折予的这幅样子:“我花费时间来同你找这帕子上透出的信息,你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深陷情爱中的男人,就离谱。

也就是他真从心底里把陆折予当朋友,这么些麻烦事,他多嘴又插手,全然不是他还有的作风。

“你这样,要让陆伯母见了,说不准要生气得抄戒鞭打你。”沈弃往后一靠,卸除正事专用的严肃buff,全然又成了不学无术的享乐公子,“怕是宁音在你眼前,要求你再捅自己一剑,你都甘之如饴。”

陆家主母应当也没想到,一直以来以最严格的标准要求成长的陆折予,到头来结结实实地栽在了“情”这个坎儿上,并且看上去是不打算起来了。

陆折予竟不反驳,只是道:“当初那一剑,是我不对。”

“这话不该是你说。”

沈弃旁观者清,提点道,“你职责所在,又压根不知道那就是宁音,这不能算是你的错。”

陆折予抿着唇,沉默以对。

这可不是默认的意思。

沈弃本想再说点什么,开解一下这位多年情伤的好友,想想他自己,还不是为了和林寒见最开始的相遇耿耿于怀,实在是没什么立场去说这番作壁上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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