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嬉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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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此时, 寒雨泽外青空之中,气机极是繁盛,众元婴、金丹均以神念相迎, 点点气机犹如繁星, 在泽外闪耀应和,筑基修士便是不必和宝云海时那般封闭五感,也多是感到压迫甚强,纷纷祭出法器防护气机侵扰。阮慈被王真人裹在神念之中, 心中暗想道,“此间气势冲突如此激烈, 若非有洞天修为, 只怕根本无法裹挟筑基神念到此, 看来容姐注定要错过这场机缘了。也是掌门没来, 若掌门来了,便是容姐被带来此地, 而我只能在下头看着。”

此时两人神念杂处, 对彼此念头感应都较平时清晰, 王真人的神念犹如大海一般深远莫测, 却又仿若静湖, 未有一丝波动,阮慈活泼神念映衬之下,便显得尤为好动, 王真人传来一道意念, 道,“专心些, 不要胡思乱想。”

此地多是洞天化身, 与那元婴修士一道抢占场内气机, 各自占去份额,这样大能修士当面,根本不必动手试探,光是气势场中的气机较量,便可分出修为高下,以王真人的修为,自然稳稳占据场中最大一份,但要令气机平静无波,不受那气势剧变之势波及,也要一番功夫。阮慈心知这是为了护住她的神念不被震荡影响,当下也就收束心思,不愿给恩师添乱。

随着清善真人越来越近,场中猛然多出一股霸道气势,仿佛天生便如此巨大,其余气势全都不得不为其让出余地,有些气势不免因此骤然波动,若是修为浅薄些的金丹修士,此时便要受到轻伤。唯独王真人仿佛早有预料,气势徐徐退去少许,为清善真人让出一头地,更借势往前一推,己身气机随清善真人前行之势,往前冲入遥山宗大阵之中。

清善真人所化气机,前行之势一往无前,绝无半分耽搁,除却王真人之外,另有一股气机也是早有预料一般,恰到好处地迎上其前行之势,一左一右附其骥尾,更助其气势,身后那百余气机景从其后,更多的却是粘附清善真人气势,谈不上襄助。

遥山宗大阵只隔绝修为,并不隔绝神识,众人冲入寒雨泽中之后,却能感觉到冻绝法则在虚数之中蔓延纵横,犹如一道道冰墙,阮慈神识在王真人羽翼之下,依然遥遥感到一阵寒意,仿佛一旦触碰到冻绝法则,神识也会因此冻结剥落,从虚数回到实数之中。但清善真人却是丝毫不曾犹豫,穿过冻绝法则往前行去。

他的气机十分古怪,似乎已介于虚实之间,穿越法则时,便是正在那玄妙状态里,并不像是巨物冲破冰层一般,带来极大动静,但便是如此,那冻绝法则被洞穿之后,也有片刻破绽,王真人与另一股气机便是恰到好处,在那转瞬即逝的时机之中,从这间不容发的缝隙之中穿过。这两人气机虽然极为庞大,但在这一刻却又仿佛只有芥子微尘一般,那转瞬即逝的微小孔隙,则如天地宇宙一般阔大。

阮慈每每穿越时间,都要经过这仿佛扭曲的尺度之中,如今已是逐渐习惯,惊异渐退,却每每仍是有会于心,在这尺度之中,仿佛领悟到了无穷道妙法则,只是尚且不能付诸言语。她全心体悟法则变化之时,也是隐约感到一股微弱熟悉气机,正是莫神爱,想来萃昀真人对她十分疼爱,此次也将她带在身边,要让她见识见识这无穷造化之奇。

两人便是互相感应,也无法交流,只能各自安心体悟,而王真人与萃昀真人身后的大量修士,便有许多不及借势穿越法则破绽,被冻绝之力所伤,只能狼狈退出。便如同徐少微、仲无量等人的修为,只因未入元婴,勉强跟了一段,也只能知难而退,黯然返回法体之内,便是如此,也已得了不少说不清的好处。

神念遁行,是何等迅捷?清善真人须臾间便穿越大泽,来到绝境之绝,此处的冻绝之力更加凝练,纵横交错如有实体,还有随处可见的空间波动,在神念观照之中,便如同烟花一般在场中随意绽放,清善真人至此终于稍稍缓下速度,但并未停滞,仍是维持气势,盘旋片刻,萃昀真人气机之中,有两道灵光轻轻亮起,像是目光投注,清善真人便仿佛寻到了什么,往一处黯淡空间而去。

“这神目女,的确不凡。”王真人也在神念中随意感慨一句,他们此时仍在清善真人之前的轨迹之中,总是慢清善真人一步,借她的力,也助她的势。“你且看好清善这一招。”

阮慈心中也有些好奇:她原本以为道韵屏障极其坚固,想要打通,需要虚实之中同时发力,便如同涅槃道祖逃出琅嬛周天时一般,是在以果为因,诱使道奴上使出手,事前又将一些神秘东西给了自己,这才能够逃走。但寒雨泽一行,又觉得似乎离开周天也不是什么难事,大玉周天那些修士不就是轻松进来了么,虽说他们可以横穿道韵屏障,不会受到任何阻碍,但种十六从空间通道中跌落出去,也让阮慈仿佛看到了一条路子,只不知道他跌落出去之后,会是怎样一种状态罢了。

正是好奇之时,只见清善真人所化大星之中,放出一段五彩毫光,光芒过处,那黯淡空间顿时开始绽放扭动,只是韵律和阮慈惯见的不同,便好似莫神爱所说的那般,‘在见到这色泽之前,并不知天下还有这种颜色,直到见了别样颜色,这才知道原来生活中充斥着这般色泽’,这韵律也是这般,在见到以前,阮慈根本很难意识到所有事物身上都还有一种一样的韵律,和此地相反。因此这空间扭动之势,看着便十分别扭不适,却又有一股让她隐隐熟悉的感觉。

她定睛望了一会,突然明白过来,这扭动之态和她意修时穿越甬道所见有一丝相似,不由暗想道,“清善真人这是……这是在倒转时空!”

王真人神念传来,微带一丝赞赏之意,道,“不错,他要找回种十六,便只能从他跌落的空间甬道出去,否则便是在此地再打通一个孔隙,便不说清善是否能够办到,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不可能在错综复杂的空间之中,寻回种十六。”

以一己之力,扭转时空,这便是洞天真人的威能。连神通广大的元婴修士也无法想象,而道祖所能,又完全是另一重天地了。筑基修士当此,只怕也是目眩神迷,真不知这些修士如何从炼气期修炼上去,到最后成就这般伟业,若是心志不够坚定,只怕自惭形秽,连道心都要动摇。

阮慈已见过不知多少大场面,虽然也惊叹清善真人道法精纯,但却依旧心无杂念,只是如饥似渴地观想着这扭曲韵律之中蕴含的道理,只见刹那之间,那空间微微一扭,已是有一道五彩光芒绽放,便是那空间裂隙,被追溯到了自行弥合之前。

这光芒才刚绽放,只露出一道微不可见的孔隙,在阮慈感应之中,还算是若有若无,那大星便随之急坠下去,穿过不见,阮慈只觉得眼前一花,王真人已裹着她追着大星而去,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条长长甬道,扭动着五彩符文,连神念都被符文扭曲拉长。

时间长短已难分辨,阮慈终究和王真人一道,再度脱出周天屏障,此时回首望去,却又和上次不同,没了道奴上使那超然视角,只见身后的琅嬛周天,乃是不辨其形的庞然大物,而身前则是无穷虚空,无边灿烂星光,还能隐隐看见如黑雾一般的天魔,在极远处围绕一处光团啃噬,那光团身后拖着长长的云气,蔓延到周天障壁之上,阮慈定睛看去,云气之中满是道韵香花,原来种十六虽然落到周天之外,但依旧没有真正脱离琅嬛周天,己身气运,依然和道韵屏障相连。

再回望来人,果然不论清善真人还是萃昀真人的气机,身后都拖曳了长长云气,王真人自然也不例外,还有数道气机在那空间甬道湮灭之前抢了出来,此时都各自观望周天星数,倒对种十六的生死并不如何留意。

这周天星斗,对洞天、元婴修士似乎十分重要,但对阮慈来说没什么用处,她只看了一会,发觉此时看出的周天星图,和宝云海那一次看到的又有许多不同,将分歧之处暗暗记下,便去关心种十六,暗道,“他失落在外都好几个月了,便是法力深厚,但临走以前把乾坤囊给了容姐,没有灵玉补充,法力也该用尽了罢,怎么还没死吗?”

清善真人此时终于露出真身,倒并非是上次那冷漠貌美的巨人女子,而是形容十分相似的俊美男身,他似乎并未带出天地六合灯,只是伸手一招,那光团便骤然大亮,将四周天魔黑气烧尽,照出其中团身而抱,宛若稚子沉睡的种十六。种十六怀中抱着的那盏小灯,也是油尽灯枯,只余最后一丝灯油,被清善真人一招,灯芯熊熊燃烧,带动种十六,往清善真人怀中投来。

清善真人将种十六抱在怀中,回身更不停留,竟连一眼星海都未曾观望,周身衣袂,便如同被那小灯最后一丝星火点燃一般,燃起熊熊火焰,向来处那道裂隙投去,那空间裂隙本已逐渐弥合湮灭,吃火一烧,又再扭曲起来,逐渐露出一道孔隙。

此时清善真人已是化作火人,须眉鬓发都烧成片片飞灰,眼中更是喷出火焰,仿若天降神人,却又透出一股气势将尽的凄清,他侧身对萃昀真人气机所在微微颔首,将种十六往里一推,己身也在悄然间烧成飞灰,再不复存。

阮慈这才知道他为何丝毫不看星空,原来是算定了自己这化身的法力,并不足以支撑回去,心中亦是燃起钦佩。王真人也道了声‘倒是算得好’,他仍是不疾不徐,待到孔隙将要弥合的前一刻,方才将身一合,没入甬道之中。

在甬道之前,隐约还能看到庄真人等元婴神念,他们不若王真人把握得好,因此只能早些回去,少了清善真人气势遮护,神念要穿越寒雨泽回归本体,还要颇费一番周折。不过此次能随清善真人出得周天,依然是难得机缘,据阮慈所知,宝云海那次,便是只有众洞天真人分神才有机会出去。

王真人出了甬道,萃昀真人竟还未走,神念化为人形,将种十六托在怀中,见到王真人出来,含笑打了个稽首,笑道,“紫虚真人有礼了,在下要护持师侄出泽,身畔顽劣女儿无人照应,可劳烦真人将其带离,勿令其聒噪心烦?”

王真人所化气机微微闪烁,萃昀真人便托出一点灵光,往王真人处吹来,莫神爱气机落入神念之中,顿时便是一阵闪烁大亮,阮慈不由失笑道,“你便是开不了口,也是这般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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