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2)
苏桐应了一声, 起身换了身衣裳,想着今日晚上便要启程,便在里面穿了身骑装, 外面罩了一件淡色绸缎外衫,衬的她皮肤白嫩不少,头发在脑后挽了个半圆的发髻, 在上面簪了一枚玉质的兰花,还特意留出两缕垂在胸前,这个一打扮, 整个人顿时明艳了不少, 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精明的机灵劲儿。
到了书房门前,柴宽正巧出来,看到苏桐低声说了句:“老爷心情不好, 大小姐担着点。”
苏桐眉头微蹙,苏宝田整日了不是闭门苦读,就是在外以文会友,因着汇元书肆,与他往来的文人墨客倒是多了许多,他心情不好,能是因为什么。她没有多想,低头掀开青碧色的软帘走了进去。
苏宝田正背着双手站在窗前沉思,见她进来,眼神复杂的瞥了她一眼,转身在书案前坐了下来说:“桐丫,你昨日带着雪丫和梅丫去了陆府赴宴。”
苏桐点了点头说:“陆家大房的姑娘,前些日子便送了帖子,邀请女儿参加陆府的赏花宴。”
苏宝田声音沉缓地说;“难为你了,你娘不懂这往来交际的礼仪,身子也不好,让你一个姑娘家带着妹妹去陆府赴宴。你们自小长在乡间,哪里懂得官贵女儿这些家劳什子风花雪月的事情。”
苏桐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她这个便宜爹怎么突然关心这些后宅夫人们关心的问题。别说周芸娘身子有病不能外出,就算她身子没病恢复正常了,她也不敢让她带着出门赴宴,谁知道她那个便宜娘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小家子气的东西。
苏宝田见她一脸茫然无知的神色,暗地里叹了口气说:“石靖前几日来了书信,信中提到了你,问你怎么没有回信,你若是时间闲了,便给他回上一封。你的亲事到底怎么想的,你已经及笄了,石靖的事情我也跟你说明白了,如今就等到年底,石靖上门求亲。你心里若是有了打算,就不要在外面惹什么是非,你娘身子不好,也不懂这些内宅的事务,咱们这个家里以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爹清楚的很。所以,也不会逼迫你什么,只是告诫你,不要掺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只是平民百姓,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苏桐低垂着脸,仔细的思索了一会苏宝田说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说:“爹,女儿明白爹的苦心,只是姻缘之事,女儿还是觉得裴川好些。至于石靖石大人,爹你也说了他才高八斗,不会久居人下,女儿自小是什么性子,爹比谁都清楚,也自认没有那个福分做什么高官的夫人。裴川人就很好,虽然性子倔强了些,但知根知底,女儿也不怕选错了人。石大人那里,爹帮着拒了吧!至于其他什么人,女儿紧守女儿家的本分不曾招惹过什么无关的人。”
“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苏宝田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注视着苏桐良久说:“桐丫,你年纪还小,事情想的浅显。这入朝为官,不怕你做官无能,庸庸碌碌一辈子,就怕做那些铁石心肠,手段残忍的酷吏,那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得罪的人多,惹下的仇家也多。汲汲营营一辈子倒是好了,就怕到时候不得善终连累了家人,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伴君如伴虎。”
他脸上的表情逐渐的肃穆:“爹也承认裴川能干,小小年纪便做到了锦衣卫同知的职位,可是他这位子怕是不牢靠,得罪的仇家太多,爹不想整个苏家都让他裴川连累。桐丫,你嫁给了他,只会整日里忧心忡忡,劳思伤神。何况,苏家除了你,还有你两个妹妹,五个弟弟,爹和娘,还有你舅爷,你若是非认定了他不可,爹倒也能答应,那就是裴川辞去锦衣卫同知的职位。”
苏桐听他说完这一席话,脸色蓦然一变,裴川身负血海深仇,他做锦衣卫就是为了给他爹娘复仇,好不容易才爬到锦衣卫同知的职位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辞去。
见她突然变了脸色,苏宝田语气缓和了些说:“桐丫,不是爹逼你,而是裴川确实不适合你,以往咱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总不会忘记吧!我不想你刚脱了贫困的牢笼,又进入那吃人的狼窝里。”
苏桐深思了片刻,苏宝田害怕裴川会带给苏家灾祸,让她断了跟裴川接亲的念头,但若是知道她决定追随昭阳郡主,以后说不定还会跟着穆王谋反,不知道会不会吓得三魂全丢。
她抬头看了苏宝田一眼,决定给面前这个心肠软,胆子小的便宜爹打一剂强心针。
“爹,裴川在苏家待了三年,他什么性子你应该知道,锦衣卫虽然被官场中的人惧怕,但也未必不是好事,裴川年纪轻轻就能做此高位,深得圣宠,朝堂之上威风赫赫,自有他的本事。按理说,爹将裴川说的这般可怕,女儿应该听你的话,跟他断了牵连,可是女儿心中有他,见了他就欢喜,佩服他这样的人,年纪轻轻,便做到了高位。你知道女儿的性子,冷硬的狠,不会轻易对人动情,这世上,只怕再也没有人能像裴川一般,让女儿牵肠挂肚的牵挂了。何况,他在苏家三年,帮衬我良多,在松江村的时候,爹的腿脚不便,娘的身子不好,弟妹们年纪幼小,多亏了裴川一次次的帮我渡过难关,不然女儿哪里还有命在……”
苏桐嘴角含笑,越说越动情,思及以往苏家的艰难,心里难受的厉害,爹不顶事,娘糊涂,弟妹幼小,她硬扛着走到现在容易吗?苏宝田只看到了裴川不好的一面,反过来说,裴出锦衣卫的职位也让那些打苏家主意的宵小之辈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
想到此,她泫然而泣说:“爹,如果你疼爱女儿,就不要逼我了,女儿不想以后后悔。”
苏宝田听她说完,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沉默了良久之后,说:“你这性子倔强的实在是很,爹也不逼你了。既然如此,爹便陪着你们刀山火海里走一遭,为那个小子,赌上一赌。”说完,将案几上的帖子递给她:“这些都是前来求亲的人家,大小都是有官位的,爹和这些人没有什么交往,估计是你在陆府认识的。什么墨县县令的儿子、通判家的侄子,侍卫长,伍长、游击将军等等,倒是不少。爹以往还真没发现,月老给你的姻缘线这么多呢,害的我整夜为你的亲事发愁,怕你所托非人。”
苏桐看着苏宝田一脸的慈祥,心里一暖,便宜爹虽然性子软,没什么本事,但他确实是真心疼爱她们姐妹,事事为她们想的周全。
她接过苏宝田递过来的帖子,随便的看了看,笑了起来,这些求亲的人家,估计是陆府陆夫人的杰作,她随手往案几上一扔说:“爹,这些人确实是陆府里相识的,陆夫人看女儿及笄了,家里没有人帮着操心亲事,便为女儿多想了些。爹帮女儿将这些提亲的人家都拒了吧!路是女儿自己选的,无论将来有什么变故,女儿都不后悔。”
苏宝田神色微微动容,伸手拍了拍苏桐的肩膀说:“桐丫,从小你主意就大,爹不想拘着你什么,以前是,以后也是。”说完,话题一转又道:“听说,你在帮你娘调理的身子,你能原谅你娘,爹心里非常高兴,不管她有何错处,她都是生你养你的亲娘,你这样做很好。”
苏桐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周芸娘的病有了起色,她也高兴,希望她能真正的改好。“原谅”两个字,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尤其是对周芸娘这般糊涂的娘来说。
回到芙蓉院,苏桐将要带的行囊收拾妥当,等着陆疏桐前来接应,春草和碧草两个知道她要去程家庄查账。还会在庄子上住上几天,便没有多问,懂事的将庄子上的账册都整理了出来,挨个的排列好,堆放在案几上,方便苏桐随时翻阅。
到了戌时,陆疏桐应约而来,随着她来的还有一个身量和她一般高的丫头,进了屋子,陆疏桐让那丫头脱了外衣,让苏桐换上。见苏桐不解的看着她便说:“映桐妹妹,苏宅外面有锦衣卫盯着,为防万一,还是换了衣衫出去较好。”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苏桐随着陆府的马车顺利的出了苏宅,避开锦衣卫盯梢的耳目,出了南坝村和昭阳郡主前来接应的人汇合后,换了马车,上了官道向东疾驰而去。
第146章 山中兵将 修改……
马车跑了三天两夜, 破晓十分到达官兵驻扎地。
苏桐觉的昭阳郡主就算是领兵,也不过是万儿八千的兵丁,但是当她看到那处群山环抱之中, 旌旗飘摇, 迎风招展,练武场飞沙漫天时,惊讶的差点合不拢下巴,那些操练的士兵,男女都有,个个沉静狠厉, 攀爬跃伏,刀剑闪烁,黑压压的人,一眼望不到头。
苏桐便被场中那铿锵飞舞的长剑弯刀, 呼啸飞掠的长矛投枪,沉闷短促的喊叫声惊骇住了。
“女兵二万,男兵三万, 两翼骑兵一万,这个山谷共有六万兵将。”
昭阳郡主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山谷中的士兵, 语气自豪地说,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哪里还是那身着裙钗娇滴滴的女儿家, 简直是胸怀大志, 驰骋疆场的将军。
“郡主,你太让我敬佩了。”
苏桐缓过神,跟着昭阳郡主进了大营, 眼前的景象太让她震撼了,两人穿过排列整齐的士兵营地,在主营帐前停了下来,帐前守着十多位身着劲装的男子,正一脸焦急的四处乱转。看到昭阳郡主走来,神情一喜,疾步迎了上来说:“郡主神医可请来了。”
“神医被太后宣召去了京城。”昭阳郡主站住身子,脸色沉重地继续道:“不过,我请来了神医的嫡传弟子。”
“这……”迎上前来的顾巡脸色拉长,眉头紧皱,脸色不渝地看了苏桐一眼说:“这么个小姑娘,医术能行吗?”
站在他后面的秦长风伸手将他推开,直接在他身上踹了一脚说:“闭嘴,神医的弟子医术肯定是不凡的。”说完,冲着苏桐一抱拳,语气急切地说:“请姑娘赶快给将军医治。”
苏桐看了一眼昭阳郡主,见她神情焦急,便冲着她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营帐。
一进营帐,苏桐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闻到,她抬眼看去,只见营帐中间的竹床上躺着一个脸色灰白的男子,眼睛紧闭,嘴唇清灰,脸颊瘦削,呼吸若有若无。
守在床边的随军郎中看到昭阳郡主一行人走来,慌忙起身冲着她施了一礼,神色诧异地看了苏桐一眼,没有说话。
苏桐走过去,掀开伤者身上盖着的褥子,只见他身上裹着的布一直到下腹部的大腿间,她立刻断定,造成伤者昏迷不醒的是他伤口反复崩裂,失血过多,而且还伴有高热。
她立刻转身对昭阳郡主说:“郡主,请立刻让人烧好热水,让随军郎中帮我一起清理伤口,此人的伤势刻不容缓。”
昭阳郡主点了点了,立刻让闲杂人退出营帐,留下一名随军郎中。
苏桐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三十多岁的郎中低声吩咐道:“待会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许说出去。”
随军郎中脸色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小人绝不多话。”
昭阳郡主能将一支六万人的兵将藏在此处,而且冒着泄密的风险,将她带来给此人医治,可见这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军中之事,知道太多没有什么好处,苏桐也不多问随军郎中什么,先给伤者喝了麻沸散,然后将带来的手术刀具拿了出来,放在开水了煮过消毒,将伤者身上裹着的布条一点点的用温水浸湿,慢慢的剥了下来。
男子的伤势颇重,胸腹间的刀口划得长很深,从胸腹间一直划到大腿根处,若这刀口在深一些,这人便让人劈成两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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