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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道先猛然站起身,脸带怒容地看着苏桐说:“你这丫头,好没教养,这么说是嫌弃我周家人上门了,我倒要去问问你爹,我周家姑娘嫁给他十几年,为苏家生儿育女,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就落个下堂妇的下场。他苏宝田还没考□□名呢,就要做这过河拆桥抛弃糟糠之妻的事情,也不怕坏了名声,考不成科举。”

苏桐冷笑了一声说:“娘,你怎么不同大舅说这处宅院不是苏家的,刚才爹也说了,这里的宅子和田地都是我的陪嫁,大庆朝断没有外甥女的嫁妆让给舅家管的道理。”

“什么?你爹说这宅院和田地是你的陪嫁!”

周芸娘惊的大张着嘴巴,半天没缓过神来,不解地说:“可你的亲事还没定下来呀!怎么就是你的陪嫁了。”

“苏家的家务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指手画脚了。”

裴川按着刀柄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瞪视了周道先一眼说:“要住下也可以,胆子大些,别怕丢了性命,小爷的刀子可是不认人的。”

周道先瞬间被他身上穿的那身衣服吓住了,脸上像是被虫子蛰了一般微微抽搐着。

这可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自己就是个秀才,竟然能见到这么大的官,而且这锦衣卫还和苏家有牵连。他额头上的汗珠子不停的往外冒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赔笑着对裴川说:“大人,说的有理,小人越矩了,虽说娘舅,也不该插手苏家的家务事。”

周芸娘擦了把脸,抬头看了裴川一眼说:“裴川,婶子往日里可是待你不薄呀!你这周家大舅远到是客,怎么也不能让他们住在外边吧!”

“要住下也可以,不能指手画脚,若是让我知道你们为难了桐丫,我可是六亲不认的。”

裴川阴森森地冲着周道先一笑,伸手拍了怕腰间挎着的刀说:“周家大舅,你看好了,这把刀上面可是沾了不少的人血,桐丫是本官没过门的娘子,若是为难了她,哼哼!别说我这刀子上不长眼。”说完,指着屋子里的摆设和外面的院子对周芸娘说:“婶子,我也不是吓唬你,这宅子可是我出银钱置办下来的,跟宝田叔可是说好了做桐丫的陪嫁,若是少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别怪我不客气。”

周芸娘呆愣了片刻,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你这孩子,就能吓唬人,谁还能偷拿什么东西,这屋里的摆设院子里的花草也不能吃不能喝,再说你大舅是来参加秋闱的,也不长住。”

周道先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心里的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清楚着呢?只是没想到事情这么出乎意料,让他措手不及。

苏桐看着也敲打的差不多了,便对沈四娘吩咐说:“四娘,去将西厢房收拾出来两间让周家大舅他们安置住下。”

沈四娘应了一声,带着周道先出去了,边走边对他说;“ 房间就在前院边上,大门西边,紧挨着西侧院的墙壁,那里面住的是贵人,平日无事不要吵闹。”

周道先战战兢兢地听着,不停地抹着头上的汗珠,他来的时候苏家二郎苏宝河给他递了信。信上说他这妹夫发了大财,在府城置办下了好多的家产,家里面也没有个主事的人,只让一个半大的丫头掌管着,整个家里乱成一团,奴仆们争相偷窃财物。

他本不予理会,没想到周芸娘年前往周家去的信,信上说的与苏宝河说的一般无二,他想着自己妹子性子软,拿捏不住下人也是情理之中,本以为自己来了,仰仗着贵人能帮衬着自己妹子一把,再从中在捞点好处,没想到会碰上锦衣卫这样的杀神。若是早知道那丫头的未来夫婿在锦衣卫当差,打死他也不敢起那种心思。

周芸娘见周道先跟着沈四娘走了,便也转身也跟了过去,她眼圈泛红,走之前也没理会苏桐和裴川,只唉声叹气地嘟囔了句:“儿大不由娘啊!”

苏桐没有理会她,她这个娘若不自己作,哪里会让人对她这么不尊重,能让周家人住下就不错了,丑话都说在前头了,若是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别怪她不留情面。

裴川待人走后,寻到纸笔,沉思了片刻,便刷刷地写了起来,他下笔如游神,笔锋锐利,铁画银钩,写的是一副好字。

不过,吸引苏桐的倒不是他的字迹,而是纸上罗列的东西,上面写的都是些她不曾见过听说过的摆件、首饰、字画、玉器、瓷器之类的。这样多的物件光看名字就能猜到价值不菲,起码值上几千两的银子,苏家哪里会有这些。

她耐着性子看着裴川写完最后一个字才说:“裴川,你写这些东西作什么,你不去当差吗?”

方才她可是看到锦衣卫带的人都进了西侧院拜见了穆王,这么快出来,肯定是有差事的。

裴川写完吹干字迹,冲着她邪气的一笑说:“桐丫,宝田叔给你陪嫁南坝村里这处宅院和田产,我这聘礼也不能差了。向南辰手下的衙役来闹腾了一番,怎么也得给我放点血出来,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这些年在奉贤府可没少捞银子,我这娶亲的聘礼他都给出了吧!得罪了我家桐丫,哼哼,不讹诈他几万两银子,可对不起我这血手锦衣卫的名声。”

苏桐扬唇笑了起来,向府的那个老太婆,是该让她吃点苦头,毕竟那么多的人命呢?

她伸手将裴川写好的东西接了过来,见上面写着,填彩青花瓷瓶一对、珐琅彩色花鸟纹瓷瓶一对、彩粉梅花八仙瓶一对、苏绣炕屏一个、苏绣屏风一个、苏绣地屏风一个、六瓣宝石花钿一对、东珠金花点翠簪子一对、点翠镶宝流苏一支等等,下面合计银两价值三万六千七百余两。

苏桐顿时傻了眼,惊愕地看着裴川,半响没出声,这么多的东西她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见了。那些东西哪里会是她们这等人家有的,就是富贵商家里也不多见,怕是王侯将相的府邸才会见着的。

第83章 别说三万,五万也得赔……

四月的天不冷不热, 四野清明,园子里布满了丛丛新绿,满树的花在风中摇摇欲坠。绿叶环绕、芳草鲜嫩, 淡绿色的新芽绽放在在碧草花间, 天蓝云洁,春分妩媚,好一个和风送暖的艳阳天。

向府的后园的凉亭里,向老夫人穿着件柏青色绸缎褙子,配着白色的百褶裙子,坐在罗汉床上, 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那个折磨了她近三十年的小孽种全家终于都去见阎王了,她算是了了这辈子最大的心思。

纪家大姑娘,儿媳罗氏坐在她左手边第一个位置, 闺女纪明珠坐在右边第一个位置,韦千户的妾室柳氏坐在在左边第二,左边第三坐着苏宝河的娘子李氏, 还有她认下的那个便宜干孙女苏映月。

众人围绕着向老夫不停地说着讨她喜欢的话,柳氏尤其是嘴巧,声音玩转柔和, 轻言细语地说:“老夫人这肤色当真是好,细致白嫩,经这暖风一吹, 恍若那花间仙子临凡。”

向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 伸手抚了抚鬓边飞乱发说:“你就是嘴巧,我这老婆子的模样若是花间仙子那还了得,哪有这么老的仙子。”说完, 瞟了一眼脸上带着笑的柳氏说:“怪不得韦大人稀罕你,让我说你这小嘴巴拉巴拉,倒是会说话。”

柳氏但笑不语,手里的拿着帕子按了按嘴角,轻声说:“老夫人缪赞,我家大人是个粗人,做事情说一不二,说的出,便也做的到,妾身能在大人身边侍候,也是妾身的福气。”

向老夫人点了点头,眼神微眯,不动声色地将话头一转说:“韦大人却是个牢靠的,这样的将才,朝廷不会埋没,让他只管等着吧,好人好报,定会有好差事等着他的。”

柳氏听完大喜,慌忙起身施了一礼说:“多谢老夫人吉言。”

苏映月则瞧着她鬓发边戴着的点翠镶宝三股钗出神,这样的钗少说也得三百两银子,她一个千户的妾室哪里能戴的起。可偏偏她就戴在头上招摇,身上穿的那件绿色锦缎的褙子、撒花织金的拖地罗裙也值上不少的银子。

这柳氏一身的装扮下来,少说也有三千两,一个千户的妾室,尽然敢这么招摇,向府老夫人不但不怪罪她,还和她有说有笑。而自己虽说被向知府认做干孙女,但向老夫人可是一件首饰也没有赏赐给她。

向知府说要给她寻个好夫婿,暗地里也让她瞧了那个锦衣卫小旗裴川,人长的倒是一表人才,可惜的是那人油盐不进,竟然为了一个村姑羞辱她。

她这次来向府,想着能不能让向老夫人,直接将她与裴川的亲事给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至于裴川中意的那个村姑,听说她们家里租的院子出了人命,她便趁机买通了廖捕头给她点苦头吃,纵然裴川能救她又怎么样,还不是得求到她干祖父这里来。一个穷家的丫头也敢跟她一个知府的孙女比,不啻是鸡蛋碰石头。

向府大门处,知府向南辰匆忙下了轿子,撩起官服下摆急急走向飘香院,他到现在心里还被气的头晕眼花,眼冒金星,走路都不稳了。

今日在府衙他本事审理来客巷赶考秀才全家被杀一案,着廖捕头前去南坝村拿人,谁料想,廖捕头回来禀告说有锦衣卫插手,那宅子的主人是锦衣卫裴大人的。本来这样的事情也算不上什么,不就是东家租房的事情吗?也没什么大不了,不知者不怪,谁知廖捕头竟然说是他认下的干孙女苏映月买通他砸了裴家宅子里东西,这下可好,巴结还来不及呢?竟然把人给得罪了。

向南辰心里别提多堵得慌了,既然把人家的东西给砸了,赔就是了,问题是那人是锦衣卫裴川,他可是听说那小子油盐不进,心狠手辣的很。前几日刚拒了他提出的婚事,让他好一顿没脸,这下又招惹上了。

他心里连叫晦气,本想着拉拢裴川,将那认下的干孙女苏映月许配给他,这下可好,搞不好鸡飞蛋打,接亲不成,反而结成了仇家。本来穆王在奉贤府的事情就闹腾的够乱了,这又出了裴川这档子事情,他真是气得一个头两个大。恨不能将罪魁祸首苏映月拉过来,狠狠扇上一巴掌。

他脚步匆忙的走过府里的影壁墙,府里的孙管家便从后面追了过来,嘴里直呼:“老爷,锦衣卫裴大人求见。”

向南辰闻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住身,孙管家跑过来跟他说裴川到了。

他这心里憋闷的实在是难受,那小子还嫌羞辱的他不够,竟然敢跑到府里来找麻烦,欺人太甚。

他已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了大半,嘴上留了须,眉毛浓密,眼睛细长,顾盼之间寒芒立现,颇令人升畏。他出身寒门弱冠之年中了进士,娶了文远候的嫡女为妻,这一路的官运也算的上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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