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 / 2)
韦千户笑了笑说:“这么点小事情,府衙的人还能难为你吗?罢了,你也就是个孩子,官府衙门里头办事多是看人下菜碟,你等着,我给你写,府衙的人若是敢欺负你,老子掀了他案子。”说完,拿起笔写了条子,盖上他的私章,递给裴川说:“就你小子脸大,这么点小破事情还要拿我的手谕去办。”
裴川双手接过他递来的条子,一脸恭敬地说;“大人疼爱小子,不舍得让人欺负了去。”
韦千户哈哈笑了一声说:“早去早回,若是害怕,多带几个弟兄给你长脸架势,咱们卫所的人,在奉贤府城虽然不至于横着走,但我韦东阳的面子在奉贤府城也是一道护身令牌。叫你家的人遇到麻烦提我名字,准没错,你小子,把心放肚子里,奉贤府城还没有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我的人。”说完,对着他一挥手说:“快去快回,回来安排你小子去办个重要的差事。”
裴川答应了一声,冲着他恭恭敬敬的唱了个诺,退了出去,转身冲到卫所叫了三个平日里关系处的不错的哥们,骑上马带跟着苏宝田和苏桐两个直接去了府衙。
百姓平常买卖田地、宅院上契错了改动是正常的,但因苏宝田想将名字改了,他一没有改动人的户薄子,二没有当地府衙的落户手续,上了契约的宅院府衙肯定是不愿意给改动的。裴川多长了一个心眼,带了韦千户的手谕,还带着三个卫所的兵士,这么声势浩大的去了府衙,那些文事小吏倒是被下了一跳,二话没说就按照苏宝田说的名字将苏家新买的宅院和田地等都改了他的新名字“程天保”的名下,还给全家人都落了户,办了户薄。
苏桐看到吏官将盖了府衙印章的户簿子递到苏宝田手里,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这样苏家人便彻底改了姓,就算向府的老夫人如何查,也查不到苏家人的行踪了。
一行人从府衙出来,裴川看到苏家新买了宅院和田地,契约的名字还是别人的,心里暗暗诧异,但他心思重,没有追问,而是提出要去南坝村的新宅院里瞧瞧去。说完,还对着苏桐使了个颜色,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我今日带了卫所里几个平日里玩好的三个哥哥,去给你们家撑腰,你家在奉贤府置办了新宅院,人生地不熟的,容易让人欺负。恰好今天我带了人出来,顺便见见你说的那个村里的里长和那些租地的百姓,叫他么看看,新换的田地主人家可不是好惹的,这样就没人敢找你们家的麻烦了。”
苏桐抿嘴笑了笑,裴川说的话正合她的心事,哪个村子里都有欺负外乡人的事情,这小子今日带着卫所的人去,穿着海湾集卫所的兵服,挎着刀往村子里一站,怕不是把南坝村没见过世面的百姓给吓着了,虽说这样做,有些不地道,但以后苏家人都搬过去住了,也能安全不少,最起码不怕被人欺负了。
她抬头看了苏宝田一眼说:“爹,裴川的话在理,都一起去吧!”说完,转身冲着跟在裴川身边三个身材高壮的年轻汉子鞠了一躬说:“三位大哥,还得麻烦你们随裴川和我们去一趟南坝村,给我们家撑撑腰,张张脸,我给三位大哥准备酒菜。”
裴川笑了起来说:“桐丫,你别太客气,都没有外人,都是我的好哥哥,我给你和宝田叔介绍一下。”说完指着一个黄脸吊稍眉的汉子说:“这是刘胡三刘大哥,长着络腮胡子的是张宽张大哥,还有王信远王大哥,平日里在卫所都很照顾我,婶子炖的卤肉一多半都是三个哥哥帮我吃了,哈哈!”
苏宝田恭敬地对着刘胡三、张宽、王信远作了个揖说:“多谢三位平日里的照应。”
苏桐则对着他们三个,一人给鞠了一躬说:“刘大哥、张大哥、王大哥,谢谢你们了。”
刘胡哈哈一笑说:“哎!都自家人,客气啥,裴川兄弟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兄弟都是粗人,裴川这小子别看年纪小,跟我们哥几个都聊得来,就亲兄弟一般。”
苏桐和苏宝田考虑到苏家人不日就要搬进南坝村里避祸,所以在府城一并将米面和家里需要用到东西都买了,整整装了两辆马车,然后带着裴川四人去了南坝村的新宅院。
新买的李家这处宅院,家具摆设都有,贵重的东西李家早拉到京城里去了,剩下的木头家具和用具什么的也都不值什么银钱,所以就留下了。苏桐倒也不用置办什么,李家毕竟是官宦之家,不要的东西都比苏家新买的要好。
到了地方,众人将买来的粮食都卸到库房,苏桐则在厨房刷锅洗漱,都打扫了一下,然后带着苏宝田和裴川几个人将院子前前后后都查看了一遍。
李家的这处宅院,虽然年代较长,但因每年房屋宅院都有人专门负责修缮,倒也没有破烂的地方,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人。而且院子里的卫生也都有人专门打扫,花草也有人照料,截止苏桐来买宅院的当天还有人在院子里给花草修剪枝桠,所以,整个院子给人一种清雅至极的氛围。
苏宝田和裴川四人都被苏桐新买的这处宅院给惊到了,四个人从前院到后院,挨个的都看了一遍,满眼都是惊诧。尤其是苏宝田,他一瘸一拐的将整个宅院里的东西都用手摸了一遍,激动的满眼含泪,嘴唇颤抖,喃喃低语说:“想不到我苏宝田还能有这般命数,这辈子能住得上这样的宅院,苍天保佑我苏宝田的身体早日康复,让那些残害我全家的恶人早日得到报应。”说完,将头抵在主院堂屋的门框上,低泣起来。
裴川则背着双手,眼神沉思地看着苏桐,轻声问:“桐丫,突然将宅院买到庄子上,是不是苏家出了什么事情。”
苏桐沉默了片刻,看了看趴伏在门框上,脊背不停耸动的苏宝田,咬了咬嘴唇轻声说:“裴川,我们家确实遇到了难事,非常大的难事,但现在还不是跟你说的时候,以后有机会了我会告诉你的。”
裴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将头低下,盯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桐丫,我虽不是苏家人,但我从心底里把苏家人当做亲人,有什么事情,你别瞒着我。”说完,略一沉思,脸色有些难为情地低声说:“欢喜街碰到你和香枝姐的事情,我就是随着韦千户去的,顺便向那里的姑娘兜售了一些你做的头花,没做别的什么事。”
苏桐眉头微挑了挑,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我和香枝姐都相信你。”说完,话风一转说:“家里的头花堆了好多了,你什么时候拿去卖给那些楼子里的姑娘。”
裴川愕然,缓过神笑了笑说:“我明日去拿。”说完,心虚地瞄了一下苏桐的脸色说:“头花卖到那里,桐丫,你不嫌弃。”
苏桐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饭都吃不上了,嫌弃什么,她抬头看着裴川,一脸郑重地说:“笑贫不笑娼,饭吃不上是要饿死人的,再说楼子里的姑娘戴花爱俏,也没招惹谁,嫌弃什么。”
裴川松了一口气,脸色微微变色,嘴里嘀咕了一句说:“笑贫不笑娼,这句话谁说的。”说完,看着苏桐又说:“桐丫,楼子里的姑娘也有好人,大多都是被逼无奈。”
苏桐抿了抿嘴角,没有答话,裴川的事情她不想多管多问,省的以后惹出什么麻烦,沉默了片刻说:“我去叫爹,你们准备一下,一会叫村子里的里长通知佃户都过来,我们都见一下,正好你和刘大哥、张大哥、王大哥都在,帮我们家壮壮声势,助助威。”
第56章 半夜砸门
南坝村的里长姓林, 叫林盛才,昨日里见买了李家宅院和田地的人是两个外地的姑娘,心里还有些轻视, 想着以后的佃户可以少交租了,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外乡人也不敢拿本村人怎么样。
未料到,今日被叫了出来,抬眼看到四个穿着官服的差官,长的高大健壮,满脸凶相, 挎着腰刀,瞧着人的眼神像是把开了刃的刀子,瘆人的狠。林盛才莫名地胆子怂了,想要摆谱的心态也没了, 抖着身体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裴川绷着脸,按着腰刀,耍着官威, 眼神凶狠地吩咐林盛才将村子里租了苏家地的人都叫来,他要见见。乡下百姓,哪里见过这等架势, 听林盛才说买了李家宅院田地的人是个挎着刀的凶狠官差,都吓的不得了,一个一个的都涌到了李家的院子里。
苏宝田坐在板凳上, 桌子上放着纸笔, 准备佃户们来了,挨个的认一认,在将今年的租粮说一下, 穷了半辈子,他头一次做地主老爷,心里激动的砰砰直跳,脑门上不停的流汗。
苏桐站在一旁,看着她爹这副激动的模样,憋不住乐了一下,穷人咋富,太激动了,心里不好调整,她从厨房里倒了杯水,端到苏宝田的面前说:“爹,稳住,今个是第一天跟佃户们见面,有裴川和刘大哥他们撑着场子呢?你别慌,该问什么问什么,将佃户的名字都记下来,以后收租粮也好认。”
苏宝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端起苏桐倒的水咕噜喝了个干净,然后一摸嘴巴说:“桐丫,爹知道,就是一想到我们家突然有了这么多的田地,爹就心慌,不知道怎么做地主老爷,都该给佃户们说啥。”说完,喘了一口粗气,看着苏桐说:“要不,桐丫还是你说吧!爹太慌了,穷人做习惯了,突然做了地主老爷,我瘆的慌。”
南坝村里的村民虽不说是愚昧无知,但村子里的百姓平日里见到的李家人都是斯文的读书人。今天突然见到几个挎刀的官差,直脖子瞪眼睛的一脸的凶相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老老实实的排着队等着官老爷问话。
裴川故意装着一脸的凶狠模样,对村民们说:“乡亲们,李家的宅院是我家买了,以后这里就是苏家的宅院。村里面一百二十多亩的田地都是谁家租种的,都向前说个名字,让我叔写上。一年该交多少租子就交多少,哪个敢偷奸耍滑,赖账,可别怪我手里这把刀不长眼睛。刚才我问过里长了,李家收的租粮并不多,我苏家也不多收,就按照他们家的来就行。现在大家都排队向前报个名字,挨家挨户的都记上了,不许漏掉一个,里长,你给我查着,哪个敢谎报,便就收了他租种的地。”
裴川的话刚落,林盛才便哆嗦着说道:“官爷,南坝村的村民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你放心好了,绝不会谎报漏报的。”
统计完佃户们的名字,计算了每年要收的租粮,苏桐便让村民们都散了,然后让林盛才找了几个村妇,抓了村子里的两只鸡,帮着忙活着炖了鸡肉,做了四个菜,又打了酒,招呼着苏宝田和裴川他们吃了饭。然后又带着帮忙的村妇将院子重新擦洗打扫了一遍,安排好苏家人各自住的房间。
收拾妥当,裴川带着刘胡三、张宽、王信远酒足饭饱的回了卫所,苏宝田和苏桐回到苏家时间也到了酉时了。苏家的铺子今日里没开,一进家门,冷清了许多,周芸娘抱着小八坐在堂屋里木呆呆的发愣,她脚下爬着小六、小七,她两只眼睛还肿着,一看模样就知道白天没少哭。
苏映雪两个在厨房里煮饭,苏弘文、苏弘武两个在院子里的石板上练字,见苏宝田和苏桐进了院子,赶忙迎了上来叫了一声爹和大姐。
苏宝田应了一声,看了看院子里两兄弟练的字,绷着的脸舒展了一下,转身进了堂屋,
周芸芸看到他进来,身子瑟缩了一下,眼圈一红,掉落了一串的泪珠,抱着小八站起来说:“当家的,你回来了,雪丫在厨房煮饭,我去看看好了没有。”说完,抱着小八就往厨房走去,出门和苏桐打了个照面,眼泪掉落的更凶了,也没吱声,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苏桐扭头看着她的背影,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周芸娘过惯了穷日子,家里刚有点钱,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若不是她给周道先去信,苏宝田和她何必这么草木皆兵的吓成这个样子。她的这个糊涂娘啊,什么时候才能转性子,但看她刚才的模样,还委屈的很呢?
苏桐给苏宝田打了水洗漱,自己也洗了把脸,将乱了头发梳理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全黑了,出门的香枝和苏映梅都没回来,刚才她问了苏映雪,得知两人下午去了绣坊交货,但天色已经很晚了,两人还没回来,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有些紧张的胡思乱想。
香枝因为上次被人牙子掠去过,所以她平时很少出门,就是出去也很快回来,从不落单,像今天这种天黑还没归家的情况,往日里根本没有。
苏映雪做好饭,等了片刻,香枝和苏映梅还没有回来,便将两人的饭留下一份,一家人端到桌子上先吃了。周芸娘抱着小八,苏映雪喂着小六,苏桐喂着小七,苏宝田和苏弘文、苏弘武默不作声的吃着饭,饭桌上没有了往日里欢声笑语,气氛有些沉闷。
吃过饭,苏桐帮着苏映雪都收拾妥当,香枝和苏映梅还没有回来,她心里抓心挠肺的难受,两个人从来没有这么晚不归家,尤其是香枝,年纪大了,更注重安全。
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决定去绣坊里问一问怎么回事,换上外出的短打衣衫,然后又将早先裴川给她打的小匕首揣进怀里,跟苏宝田说了一声,得到他的允许,方才出门去寻人,出门之前,特意嘱咐苏弘文和苏映雪看好家里,若是有什么事,就去卫所找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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