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通往幼儿园的车(1 / 2)
11
超出意料的发展令我很郁闷,但现实不以我意志为转移。阿毛很快变成遍布鳞片的爬行动物。虽然不太能接受,但我和阿毛谁跟谁啊,怎么会因为这个就嫌弃他呢!想了想我觉得应该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阿毛。
这个倒有现成的,房子刚买的时候,妈妈为了风水买来一个大鱼缸,只是里面的鱼全军覆没,慢慢也就废弃了。仗着阿毛质量轻,我把手臂卡在他的小短手下,环着粗壮的身体站起来。鳄鱼过长的部分拖在地上,他的长吻搁在我的脑袋旁边,让我有点毛毛的。
打开相应的开关,确认鱼缸正常运作起来后,我架上梯子,从鱼缸的顶抱着阿毛一起窝进去。
水渐渐蔓上来,虽然当初特地买了尽可能大的鱼缸,但无论对于人还是对于鳄鱼,这个空间都是不够的。阿毛被放开后不安分地乱爬,我的衣服已经浸湿大半,粗糙的鳞甲透过湿透的布料硌在皮肤上有点难受。尤其是他趴在我身上撒娇,像是拿着粗糙的砂纸在皮肤上直接摩擦。
“不许动,痛!”
水位越来越高了,凉沁沁的水把我的腰臀覆盖,喊疼之后阿毛不再动,小短手按在我的腹部,用翘起的尾巴尖尖攀着我的脚背小心翼翼地磨蹭。我判断阿毛已经冷静下来,于是无情地把他向后推,作为一个有原则的人,我可不是什么尾巴都可以的哟。
阿毛顺着力道后退,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姿势。他的后肢和尾巴顺着鱼缸壁上贴,有种不符合外观的柔韧性,又显得很滑稽。我没忍住哈哈大笑,被毫不留情地取笑之后,阿毛浑身散发自闭的气场。
头一回被我嫌弃的阿毛咕叽叫,沉进水里只露出一对眼委屈地进入石化状态。
我想,我的滤镜可能有点厚,居然觉得鳄鱼也有那么一点可爱起来。想到这里,我不禁摸了一把阿毛,捡起自己的良心胡乱亲了亲他。那触感让人无法沉迷,虽然我喜欢人外,不过这也太外了吧!
为了避免被水淹没不知所措,我赶快爬出鱼缸将水闸关掉:“毛啊,我还是爱你的,听话啊,等你变成别的样子我们再一起玩。”
水从我身上滴得满地都是,我的手贴着鱼缸,鳄鱼阿毛一动不动,不好说有没有听到我说话。这样的阿毛似乎有了几分猎食者的冷酷,无机质的竖瞳转了转,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平静的水面咕噜噜地冒出了一串泡泡,刚刚的危险感好像是虚假的一般,行吧,四舍五入就是同意了。于是我翻出最近看的动物可爱特辑给阿毛播放起来,什么都行,赶快变身吧。
没有说爬行类不好的意思,但是这个形态也太不方便了啦!
12
缺少阿毛的陪伴,我晚上睡得不太安稳。半梦半醒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但是太困了,只能模糊感觉到自己应该醒来,却睁不开眼睛。
那点动静终于沉寂下去,我也就安心地放弃了挣扎,只是慢慢的,脸上有轻飘飘的东西来回拂过,痒意拉住我的意识,让我真正从梦中惊醒。屋内还是一片黑沉,某种温暖的触感贴着我的脸颊,在我呼吸的时候有细软的绒毛被吹得来回摇曳,那正是让我醒来的万痒之源。
一瞬间某个恐怖的猜测从我的脑海中冒出来,家里又闹耗子了吗?这样的想法浮现,我没忍住爬起来,闭着眼一边疯狂甩头一边抓起枕头往四周瞎打,枕头砸中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发出叫声:
“咕咪!”
怎么是你啊,阿毛!
我顿住,摸黑走到门边打开灯,一边感觉安心,一边心脏还狂跳不已,骤然升起的肾上激素让我有点晕眩。缓了会才有功夫去看什么情况。在床上的生物尾毛密长蓬松,穿过两腿之间被前肢抱在一起挡住叁瓣嘴,脸颊鼓鼓,小小的耳朵向后拉,正可怜兮兮地贴在床头。
是、是松鼠!
妈耶,暴击!可爱就是了不起!我完全不记得刚刚被吓得魂飞魄散,小心地向阿毛伸出手哄他过来。阿毛静静地观察我,明明只是好小一只动物,但是竟然让我赶紧到了奇怪的压迫力。
这样的异样感随着阿毛主动站在我手上而消散了:“呜呜呜阿毛你太会了,我好喜欢你哦!”
刚刚被无意中家暴的阿毛小声地叫,我仿佛从中听出他的委屈,瞬间愧疚满分。捧起阿毛,我用脸颊蹭他的小脑袋,顺便用手指来回摩挲他的大尾巴。尾巴尖尖扫在鼻子上,让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虽然毛茸茸很好,但是也很容易让人发痒呢。
狂喜乱舞的心情持续到我走出房门为止。鱼缸玻璃下角有一个大洞,但是并没有碎裂痕迹,边缘光滑,显然是被腐蚀而不是经由暴力造成。水从里面流出,淌在地板上到处都是水,周围的家具墙壁上有喷溅造成的水迹。总之,这不是松鼠能弄出来的。
我突然感觉背脊发凉,在我没有看到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在细思极恐,松鼠阿毛期期艾艾地凑过来,见我没反应,直接爬上我的头顶。柔软温热的一团坐在我的头顶上,玻璃照着他的身影,前肢揣在身前直立着,可以用体态端庄来形容。毛茸茸的大尾巴从我头顶上垂下来,在肩膀上一晃一晃,时不时卷起来。
这洞真可爱,不是,我是说这尾巴真大。咳,总之我忽然安定下来,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结果是好的就行了嘛!
把阿毛抓下来揉了一通,我决心要更加留意阿毛,比如安装一下监控什么的,省得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件。不过这个可以先放一放,现在的主要的问题在于...
问:已知我妈下午要过来,求解怎么才能把这一片狼藉蒙混过关?
答:救不了,等死吧。
其他都好说,就是鱼缸不太好处理,在无奈之下,我只能找出锤子把玻璃敲裂,然后剪了些五颜六色的彩纸贴上去,顶着我妈看败家子的眼神信誓旦旦地说我这是在搞艺术,并换来我妈的一顿削。
妈妈这次来带了花盆和土,她说要种红萝卜但是家里已经没位置,决定到我这边开荒。妈妈把萝卜种子包到打湿的纸巾里密封起来等待发芽,因为她要做饭,所以给我分配了将泥土装到盆里的工作。懒惰的我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兢兢业业的工作起来,毕竟是种花家的孩子,虽然只是简单的工作,我却有点沉迷,直到肩膀一沉。
听着耳边的咕啾声,顾不上看他,我鬼鬼祟祟地往里面瞄,还好妈妈在厨房没有察觉。
这头松了口气,那头却有什么东西啄了一下我的脸。震惊地转头,色泽灰浅的鸟儿翅膀舒展开,羽枝在我的下颌拂过。
他歪了歪头,顶冠抖了抖,两边脸颊有两团圆圆的红晕,看起来喜庆又可爱。我们大眼对小眼了好一会,怎、怎么说呢,生长期的阿毛变得也太快了吧,我还没有吸几口松鼠啊!
虽然还有点遗憾,不过我的手已经很诚实地戳在了阿毛脸上的红圈圈上,手感上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鹦鹉阿毛被我挠了挠脸,露出了特别舒服而安心的表情。虽然在鸟身上看出神态挺不科学的,但是想到是阿毛的话意外能接受呢。我想入非非的时候,阿毛张开鸟喙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哪来的鸟?”
拿着锅铲的妈妈弯下腰,把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妈真的是神出鬼没。不过自从养了阿毛之后我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不断加强:“是、是邻居家养的鹦鹉,有时候会飞过来,玩够了自己会回家的!”
妈妈听了不满地谴责背锅的邻居养宠物不负责任,我赶紧推着我妈进屋。吃饭的时候因为担心现在不太稳定的阿毛,所以这饭菜吃到嘴里也不香了,妈妈刚离开,我就冲回阳台。
“毛啊!”
我一边深情呼唤,一边拉开门,阿毛听到我的声音向我飞来--
然后我就又一次目睹了他的变身,阿毛突兀地失去飞行姿态,歪歪扭扭扎进花盆,如同遇到烈火的蜡烛般融化变形,和他接触的泥土缓缓下陷灼出凹洞,又因为他的缩小而变成沙漏似的形状。我想...鱼缸的洞,破案了。
比起之前我见过的状况,他变化的反应更大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的。我没敢碰他,忧心忡忡地蹲着等待他再次成型。过了不知道多久,泥土动了动,全身被覆黑色和深黄色绒毛的小东西钻了出来。
嗯...奇怪的阿毛增加了!
不是蚂蚁,毛毛虫或者蚯蚓之类的太好了呢,虽然蜜蜂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13
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过得水深火热。阿毛的变化规律难以琢磨,而且反应越演越烈。为了让他不对周围造成太大的损害,我可以说是疲于奔命。不过近来也算见到曙光,变身反应到达到一个峰值后,发生的异状渐渐又无害起来,特地买的耐高温耐腐蚀各种工具仪器终于以退休了。
看着网友分享的国宝视频,眼泪不争气地从我的嘴角流了下来。一种蠢蠢欲动的渴望支配了我,只要我胆子够大,就可以拥有一个牢底坐穿兽!于是我打印了很多熊猫海报满房子贴,现在万事具备只差阿毛了!
不过...说起来,我觉得阿毛眼神真的不太好使呢。在我老母亲一般的期望下,阿毛一路经历了变成蜻蜓啦,兔子啦,哥布林啦,地精啦什么的,这让我很迷惑,明明有了这么多的参照物,阿毛怎么总能在生活中找出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拟态呢!
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我拿着快递进门,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接着,从鞋柜里爬出的黑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觉得我要窒息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变成这种东西吧...”
我嘴上碎碎念,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那个玩意。目前我面临着人生难题:当蟑螂出现在面前,打还是不打?会有这个难题主要是因为--
阿毛自从宣布进入成长期之后,一言不合就变来变去的,以至于我在家里看到任何活物都有可能是他。没等我考虑好,什么东西窜进来顺脚把那只蟑螂踩成饼饼。
这让我松了口气,终于不用面对要不要大义灭亲这种抉择。但是,这个抱着我的又是个什么玩意?高大的生物死死抱着我,脸贴在我的发旋磨蹭,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肌上,冰凉滑腻的肌肤有着微妙的弹性,但缺少心跳使他像是活动的尸体,让人毛骨悚然。
阿毛这次又变成了什么东西呢?我用力挣扎起来,费了吃奶的劲才把他推开。只是一观他的全貌,我就忍不住脸皱起来闭上眼,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这是搞的哪一出啊...阿毛。”
做好心理准备,我睁开眼,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他。主要是阿毛现在太辣眼睛,刚刚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一眼,就足以给我造成极大的精神伤害。
如果只看身体的话,忽略不协调细节,姑且模拟得还不错。但是脸实在是一言难尽。他的眼睛一只大一只小,两者还不在一条平行线上,嘴唇反而在一侧脸颊和另一边的眼睛对称,鼻梁斜斜地歪到一边。如果毕加索大师笔下的人物从画中走出,大概就是这么个模样吧...况且还是个裸男。
阿毛发出可怜巴巴的声音,还意图贴过来,然而这个样子实在不能激发我的爱意。没有把他扫地出门都是因为跟他有着深厚的情谊,于是我们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在我翻出个桶盖在阿毛头上之后,我终于可以直视他了。
牵着阿毛坐下,阿毛不安分地从桶的边缘伸出了长长的肉条,那顶端连着一只眼睛,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触角。我深呼吸调节情绪,才没有因为言辞过激被踢出群聊。阿毛这么做倒不是为了给我造成心理负担,他的眼睛晃了一会,手臂不断延长,直到抓住我给他买的写字板拿到跟前,他眨了眨那只眼睛,有着十根以上,长短相同手指的双手交握着笔,留下了扭曲的线条,看起来像是“成年了”。
“嗯...是成长期已经过去了的意思吗?”
费劲地意会,套在阿毛头上的桶因为他点头而不住晃动。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阿毛这还是头一次拟人,虽然这个水平吧...
当初说明书上有写“能力不稳定的时候倾向于变成比较简单的生物”,那么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变成人类的话就是已经稳定了?
我忽然升起期待:“现在可以自己控制变成什么?”
水桶摇晃的幅度更大了,一阵暗喜上涌,我本来想指向墙上的胖达,但是伸出手后又忽然改变了主意。点开手机相册,有点怀念地,我打开很久以前和阿毛的合照,那时候的阿毛还是狗子。
“变回这个样子吧。”
桶里伸出来的触角探到屏幕面前辨认图像,我有点手痒,没忍住戳了戳这只眼睛,阿毛没什么反应,但是湿润弹性又软软的手感让我感觉有点恶心...对不起,是我手贱。阿毛等了一会,见我不打算玩他的眼睛,才慢慢悠悠地缩了回去。他不再如以前似的打散再重聚,而是直接在原本的基础上变化,从旁观的角度来看总觉得浑身都跟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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