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_13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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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海生站在黑暗中,痛心疾首的看着他,感觉他像野兽一般,一句人话也听不懂——可是,他也有好的时候,好起来,也是真好。

就是这么半好半坏的才折磨人,裴海生宁愿他坏个彻底,让自己也好死心塌地的怀恨或者逃离。

裴海生在床边站了许久许久,站得没滋没味,是一场没有对象的对峙,所以后来,他自动败下了阵。

他上床的时候,顾承喜正打着香甜的小呼噜。他冰凉的刚一躺下,就有一条手臂搭上了他的胸膛。仿佛是出于惯性一般,顾承喜在梦中搂住了他。而他神情木然的扭过了头,向着顾承喜的睡颜凝视了片刻。

然后闭了眼睛叹了口气,他也睡了。

裴海生睡得不踏实,天刚一亮,他就醒了。悄悄的起身下了床,他独自洗漱穿戴了。卧室里虽然只睡着一个顾承喜,但是他平白生出了乌烟瘴气之感,很想走到院子里去呼吸新鲜空气。

霍宅的格局很乱套,顾承喜一行人是占据了一座小小的独院,出了独院往外走,又是月亮门套月亮门,迷宫似的有路没方向。裴海生是懂规矩的,所以很谨慎的向外溜达,并不乱走乱看。

时间实在是太早了,天亮归天亮,人却稀少。裴海生走着走着,忽然收住脚步,侧身躲到了一丛花木后方。

他想自己是看到了霍相贞。

霍相贞穿着长裤衬衫,衬衫袖子挽到了肘际。孤零零的站在一棵老树下,他双手捧着一个篮球,正在练习投篮,篮筐则是被铁丝绑在两股树杈之间的一个大铁圈。篮球被他一投一个准,因为永远是成功,所以简直单调到了乏味的地步;然而他很认真的运球投球,似乎也有一番乐趣。

裴海生静静的望着他,想军座很爱他,肯爱自己,也是因为爱他。如果没有他,军座别无选择,也许就只好只爱自己了。

正当此时,霍相贞单手托着篮球,毫无预兆的扭头望向了他。家里人不会有兴趣早起看他打篮球,所以他断定这位观众必是顾家的副官。

一个副官,见了长官不问好,而是躲躲藏藏的窥视,并且阴着脸,窥视得虎视眈眈。霍相贞不知道这是哪一路的规矩,不过也不必计较,上梁不正下梁歪,顾承喜手下的人,能懂什么?

抬手对着裴海生向旁一挥,霍相贞随即转向前方,继续投篮。而裴海生见了他的手势,仿佛出于本能一般,下意识的就转身走开了。走了没有几步,他又停了脚步,心想自己真是训练有素,霍静恒撵狗似的对自己一挥手,自己就像狗一样,当真夹着尾巴溜掉了。

裴海生回了卧室,进门之后看了一眼,扭头又走了出来——顾承喜已经醒了,正竖着一脑袋头发坐在床上发呆。都知道他有起床气,所以犯不着往枪口上撞,横竖他不缺人伺候,不差自己这一个。

裴海生钻进厢房中的一间小屋里,藏了足有一个多小时,末了见顾承喜神采奕奕的走出来了,他才也露了面:“军座,您干什么去?”

顾承喜对着他一笑,又无言的抬手向前一指,同时脚步不停,连走带跑的出了院子。裴海生望着他的背影,眼前还晃着他方才那个笑容——亲热,没心机,脸和眼睛都是干干净净。

顾承喜和霍相贞同桌吃了一顿早饭,心里本不想走,可又不敢在泰安久留,不是怕霍相贞宰了自己,是不放心济南那边的大本营。他和霍相贞的举动,基本就是半公开的,贺伯高那边一直没有反应,他感觉这不对劲。

“我别的不怕,就怕姓贺的支使连毅打咱们。”他想起正事,几乎有些忧心:“连毅的队伍不是在河南吗?和咱们正好是紧挨着。”

霍相贞懒得看他,所以长久的站在窗前向外望。宅子后头养了好几条大狼狗,大狼狗们日久生情,免不得弄出了几条狼狗崽子。狼狗崽子们四处乱窜,此刻院子里就进来了这么毛茸茸的一只,正蹲在树下舔鼻头。望着狼狗崽子,霍相贞答道:“连毅不会听贺伯高的话,你看他进河南之后打过谁?你我知道保存实力,他自然也知道。”

顾承喜顿了顿,又道:“看来贺伯高是真出问题了。”

霍相贞对着狼狗崽子说道:“可以理解。他想留在华北,可是蒋非要让他回南京,据说还想让他去西北带兵。他在北伐中是有功劳的人,闹脾气也很正常。”

顾承喜走到了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瞧:“行啊,我回济南盯着去,随时听候你的调遣。总而言之,咱俩算是坐上一条船了,我不起外心,你也别乱动。”

霍相贞对狼狗崽子一点头:“是这个道理。”

顾承喜终于发现了问题:“你跟谁说话呢?我还是狗?”

霍相贞听闻此言,感觉很不成话,所以便装聋作哑的没理会。

当天中午,顾承喜带着一箱子钞票启程回了济南。而在他离去后的翌日下午,南京方面又派来了秘密特使,给霍相贞送来了一张委任状,委任他为第十二路军总指挥。霍相贞不知道这第十二路军是怎么排出来的,也不打算去刨根问底,横竖现在的番号也根本没个准——番号没个准,阵营没个准,只有自己是可靠的,所以保存实力是第一位的大事。

他成了总指挥,顾承喜成了副总指挥。坐在济南家中,顾承喜略略的有些郁闷,因为其实他的兵比霍相贞多,他在山东所占的地盘,也比霍相贞大;可霍相贞当了总指挥,他却是个副的。虽然他总说要跟着霍相贞干,但那无非是说说而已,凭什么一定是他跟着霍相贞呢?不能让霍相贞跟着他吗?

顾承喜心里不痛快,又不能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和霍相贞散伙。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慨叹几声作罢。

138、生机

在夏末时节,马从戎来了。

他是傍晚进的霍宅,对着宅中上下谈笑风生了一番,他在天黑之后溜进了霍相贞的卧室。翌日上午,他没露面,到了下午,依然没影。夕阳西下的时候,他穿着小褂溜达出来了,仿佛是睡了一整天,眼神还带着倦意,脸色苍白的,连嘴唇都褪了血色。安德烈以为他是病了,很紧张的盯着他看。然而他虽然气色虚弱,声音也低,但是该说说该笑笑,还吃了几瓣凉西瓜。及至太阳一落山,他又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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