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_12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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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敌友同席

霍府现在像座荒园子似的,不加收拾不能入住,所以霍相贞只派卫兵替换了守门的警察,自己则是住进了马从戎家,横竖北平马宅如今是门前冷落车马稀,有的是空房给他们住。

霍相贞是午夜时分进的北平,抵达马宅之后他洗了把脸,吃了一顿夜宵,也就到了天明时分。他心急如焚的坐不住,老鹰似的扑啦啦飞到了连宅,想要叼着小弟回家。然而小弟在他怀中连哭带嚎的上演了十八般武艺,活鱼似的大耍了一阵把式,坚决不跟他走。

灰头土脸的回了家,他战车似的轰隆隆冲进马宅大门,走成了一股子黑旋风。院子里的大小军官们立刻退避三舍的打了立正,李天宝正在二门和人谈笑风生,猛的一回头看了他,吓得也当场靠了墙。

一脚踹开房门,他进了一间厢房,随即又是“咣”的一脚,他像活驴尥蹶子似的,把门严丝合缝的踹了上。然后屋里静了,屋外更静。院中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多言多语。唯有李天宝耳语似的开了口,四面八方的轻声询问:“爵爷呢?”

安德烈站在院子角落里,李天宝不出声,也没人留意他;李天宝一出声,他立刻受了一场注目礼。一位陈副官高抬腿轻落步,悄悄的向前行进了一米,随即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杆子,他遥遥一戳安德烈的后腰:“爵爷,进去瞧瞧哇!”

安德烈回头看了陈副官一眼,又向前看了李天宝一眼。李天宝当即行使了副官长的权力,对着房门一挑眉毛一斜眼,一抬下巴一歪嘴,一言不发,然而五官分别全说了话。

于是安德烈做了个深呼吸,一步一步的当真走向了厢房。仿佛房中藏了个炸弹似的,在他抬手推门的一瞬间,副官们“哄”的一下子,自发的全都后退了。

安德烈不管旁人,径自迈步进了厢房。厢房是一明两暗的三间,他背手掩门停了脚步,只见霍相贞坐在起居室中的八仙桌前,双臂横撂在桌面上,他俯着身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把脸埋进了臂弯中。

安德烈试试探探的走到了他的身边,抬手轻轻的拍了他的肩膀,安德烈小声唤道:“大帅?”

霍相贞充耳不闻,毫无反应。

安德烈手足无措的低头看着他。看了片刻之后,他灵机一动,忽然效仿了马从戎,开始一下一下抚摸霍相贞的后背。平时霍相贞坐着,马从戎站着,马从戎时常是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反复摩挲着他。安德烈认为这个动作很温柔很亲昵,也许可以抚慰人的心。

然而霍相贞埋着头藏着脸,始终是不为所动。

霍相贞喜欢白摩尼。白摩尼从小就是好吃懒做,长大之后更是彻底的没出息,没有一处合乎他的理想与要求,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喜欢。

灵机走得太早也太久了,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渐渐面目模糊,他的心中只剩了摩尼,可是摩尼又不肯跟他走。肯冒险救他,然而不肯和他过太平日子,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要说摩尼是被人关着押着的,那好办了,他会拼了性命去把对方抢出来。可没人关他押他,他北平天津随便跑,睡着懒觉抽着大烟,宁可跟着连毅鬼混,也不和自己回家。

放到先前,他会大头朝下的把白摩尼直接拎走。但是今非昔比,他愿意拎,白摩尼还未必愿意走。要是真不愿意的话,他也不能再拿出大哥的身份,一个嘴巴扇过去了。

霍相贞想不明白,并且是越想越不明白。灵机从来不和他打哑谜,以至于养出了他一肚子笔直的心肠,事情稍一拐弯,他就糊涂了。

缓缓的抬了头直起腰,他脑子里一跳一跳的胀痛。仰起头扭过脸,他望向了上方的安德烈。安德烈低头正视了他,凌晨看他兴冲冲的出去,现在看他气冲冲的回来,其中的原因无须询问,猜也猜得清楚。

一黑一蓝两双眼睛对视了良久,末了霍相贞手摁着八仙桌沿起了身,同时对安德烈低声说道:“去给你的喵长打电话,说房子不必买了。”

安德烈张了嘴,一句话正是要说未说,窗外却是贴上了李天宝的脸——李天宝轻轻巧巧的一敲窗玻璃,捏着嗓子细声说道:“报告大帅,参谋长来了。”

霍相贞听闻此言,立刻迈步走去开了门。而安德烈闭了嘴,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霍相贞和李克臣在上房堂屋中会了面,三言两语的交谈过后,霍相贞慢慢喝着一杯热茶,感觉自己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凌晨的连宅之行对他来讲,堪称一场打击,简直把他打得脱了轨道,倒是李克臣及时赶来,用军务把他重新拉回了正轨。

“反正火车站那边儿是全预备得了。”李克臣抬手对着他比划:“都是闷罐车,随时可以开动。”

霍相贞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雪冰既然先到了,就让雪冰带兵上车先走。这一趟差事横竖是逃不过,留在北平磨洋工也没有意义,不如先到山东看看形势。”

李克臣点了点头,又向霍相贞说道:“连毅的兵已经往津浦路开了。”

如今留在平津一带的军头,全成了第五路军的人马,若非如此,在平津也没有立足之地。霍相贞听了李克臣的话,心思立刻就要往白摩尼身上走,走到半路,又被他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咱们可得离连毅远点儿。”他告诉李克臣:“那个人说倒戈就倒戈,兔子专吃窝边草。离他近了,容易被他捅刀子。顾承喜有动静吗?”

李克臣摇了头:“顾承喜一直是按兵不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贺总指挥今晚儿不是要请客吗?倒时候瞧瞧有没有他,有他,那他逃不过,早晚都得动弹;没他,那兴许就是有大变化了。”

霍相贞不说话了,直着眼睛往前看。沉沉的思索了良久,他最后说道:“让雪冰来一趟,我有话嘱咐他。”

李克臣打电话,从火车站叫来了雪冰。三人在堂屋里开了会议,直到下午方散。安德烈偷眼瞄着霍相贞,见他此刻一不尥蹶子,二不趴桌子,已经彻底恢复了常态,这才放心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休息了没有片刻,他又起身出门,找到了霍相贞:“大帅,睡觉。”

霍相贞正在满地的兜圈子,忽然听了这话,便是一愣:“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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