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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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景礼轻声道:“如此待大嫂和娴儿,是否太过失礼了”

魏氏恨铁不成钢的拧了薄景礼一把,“失礼?他们出来惹了侯爷不快,我看你还觉不觉得失礼?!”

薄景礼疼的龇了龇牙,心有余悸的没多说什么。

薄若幽带着几箱旧物回了程宅,程蕴之和霍危楼都怕她睹物思人,又陷入愧责悲痛,可薄若幽倒是平心静气,她将父亲用过的砚石和母亲常用的玉梳拿出来自用,别的原封不动的放入了自家库房内。

从这日开始,每天晚上薄若幽睡前都要折一只纸舟,再将屋内的柜门关好,她用着程蕴之开的药,晚上睡得沉了些,却仍禁不住会做噩梦,噩梦后,那种意识要被剥夺的恐惧感便会袭来,然而每次在紧要关头,她都能迫使自己惊醒过来。

半夜从噩梦惊醒并不好受,虽是用药养着病,可她气色却不见好,程蕴之看的担心,又为她换了新的方子,新的方子更为助眠,这日夜里,薄若幽总算不再为噩梦侵扰,然而就在她晨起后觉得自己一夜好眠之时,桌案上纸舟的异样吸引了她。

桌案上如今已有七八只纸舟,白宣色如皓雪,可如今,纸舟内壁上竟多了墨迹,那墨迹歪歪扭扭,像几个不成型的字,薄若幽不由仔细辨别,很快,她如遭雷击一般愣了住。

寒意从脚下蔓延上来,她下意识去看门窗,然而如今天冷夜寒,她门窗皆是紧闭,绝无外人破门窗而入的可能性,昨天夜里,屋子里只有她一人。

她握着纸舟的手微微发颤,一个可怕的念头正从她脑海中冒出来。

第194章 十样花08

武昭侯府书房内, 路柯沉声道:“七宝舍利塔在宫内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乃是五年前,当时相国寺诸位高僧入宫, 并未瞧出不妥来,而多寿是三年前离宫身亡, 便也是说, 七宝舍利塔乃是建和二十六年到建和二十八年之间失窃。”

“多寿这两年间, 正是在珍宝司任掌事,属下这几日严查了内府各处,推断当初是走的内府采买的路子, 宫内除去公差上的采买, 另有太监们趁着公差夹带私货,将自己得的赏赐或者走歪路子得来的珍宝夹带出去倒卖,尤其是有些位份的太监管事们。”

路柯说完继续道:“而太监们这般行事, 皆有固定的路径,小人追查到三五年前, 又从禁卫军哪里得了这几年离宫调职的名目, 最终定下了十二人有疑。”

一本名册摆在霍危楼身前,他正肃眸查看, 待看完名册,他忽然道:“除了宫里的人, 王青甫这条线也不能送了,派人往羌州走一趟, 看看羌州王氏与朝中哪些人交好, 再看看王青甫当年从羌州入京为官,可曾有何人相助过。”

凤眸微狭,他又道:“此外, 岳明全此人也不可放过。”

路柯是跟着霍危楼去过洛州的,亦知法门寺的案子经过,他道:“属下明白,当初王青甫答应他可令他升迁,后来果然入了镇西军中成一方军将,此间必有猫腻。”

岳明全当初从洛州被押解回京,而后法门寺的案子定案,他被数罪并罚,判了秋后问斩之刑,早在九月末,人已魂归西天,他人虽死了,可他当初如何升迁还是个谜。

路柯又道:“只是当初回京不久,咱们的人便往镇西军中摸查过一次,却无所获。”

霍危楼沉吟片刻,“要做到宣武将军之位,乃是多方助力,他自己亦当争气才可,而王青甫和那幕后之人在其中起的作用,或许会被我们忽视,先将当年文书上留有名姓的军将名录筛查一遍,再派人往他沧州老家去一趟,看是否有所获。”

路柯应是,霍危楼又问起:“去益州的人可有消息?”

路柯摇头,“还没有,这两日只怕刚到益州,才开始走访,时隔多年,要花许多功夫。”

益州在京城西北方向,是李绅还俗后所去之地,从京城出发,入益州少说得五日功夫,如今天寒地冻,行路更颇有阻碍,可薄若幽对此案存疑,亦令他心中挂碍,到底派了人往益州走访,此事关乎薄若幽心病,若能使她解除心魔,霍危楼自不留余力。

路柯离开侯府办差,没多时,明归澜父子来访,霍危楼心中一动,连忙叫人请他们父子至书房说话,距离当日他去明家拜访已过去几日,今日他们父子二人同来,必定是对薄若幽的病有了些见解。

明仲怀与明归澜入门,行礼落座后,明仲怀直言道:“侯爷前次为了县主的病情过府,微臣得闻后本想第二日便来侯府复命,可那时微臣还未定主意,便迟了这几日。”

霍危楼目光如炬,“如今可有了医治之法?”

明仲怀摇头,霍危楼眼底的光顿时暗了下去,明仲怀继续道:“长公主殿下的病,多年来亦是微臣与犬子帮忙调养,如今换了程蕴之,他程家针经的确更有疗效,不过,微臣猜度,对县主的病只怕他自己也摸不准症结。”

霍危楼颔首,“母亲的病和幽幽的病并不一样。”

明仲怀肃声道:“正是如此,微臣虽无医治此症之法,不过微臣这些年来潜心向医,又曾在外游历过一年,见过的奇疾杂症不少,这几日微臣将这些年来收集和自己撰写的医家集注翻了一遍,心中有了些揣测。”

霍危楼心弦微紧,“愿闻其详。”

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合常理,明仲怀定了定神才道:“虽同为疯症,可长公主殿下数年来神志清醒的时候少,且意识不清时,也大都是记忆错乱,或忘记某些令她难过之事,或只记得这些,因此言行失序,时露癫狂之状,可县主的病却是清醒时极多,而倘若病发,却又有明显的怪异之状,且每次都一样。”

明仲怀陷入了回忆之中,“当年我亦曾几次入薄氏为县主看病,我记得有两次,都正好遇上县主病发,侯爷前次至府中所言龙须酥一事微臣记得,正是要用龙须酥安抚县主,不仅如此,县主还喜欢去薄家小公子的寝处,还无意识的去穿小公子的衣裳。”

“当年多有鬼魂邪祟之说,便是微臣都觉古怪,可这十多年,微臣也颇得历练,如今想来,并非是鬼魂作祟,而是县主幼时受惊过度,又知道弟弟被害,内疚惊怕之下,生出心魔。”抿了抿唇,明仲怀谨慎的道:“她心魔太过,所以将自己想成了亲弟弟,假装亲弟弟还活着,这才连习性也改了——”

饶是霍危楼见多识广,此刻也震骇非常,“将自己想成亲弟弟?”

明仲怀并无十分的把握,且这等疯傻妄想之说,似乎比鬼神附体之说还要玄奇,他面露难色,“不知这般说法侯爷是否觉得可信,世上常见疯傻之人,大都是令自己陷入混沌失序之中,疯狂无状,而县主,却是平日里看着并无奇怪之处,病发之时,却骤然变了个人一般,这是因为病发之时的她已经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人。”

此言点醒了霍危楼,无论是在青州见过的郑氏大夫人还是长公主,病中的她们保留着大半旧习,而薄若幽,却是真真换了个人。

一股陌生的寒意爬上了霍危楼心头,他本不觉得薄若幽偶尔病发多么致命,可倘若她的病令她变成了另外一人,哪怕人还活生生在他怀中,也令他生出失去她之感。

这令他没来由的恐慌。

半晌,霍危楼才语声沉哑的开了口,“她如今再度出现幼时之状,当年的案子你已知道,她颇受刺激,又同小时候一样躲进柜子里,清醒后却记不清这些,至于其他表象,因不在幼时生活过的府邸,暂时还不得见。”

明仲怀叹了口气,“县主的病因那案子而起,此番真相浮出,县主自然深受其害,只是微臣琢磨多日,也未想出何种医治之法,眼下庆幸的是县主病发时间不长。”

“她到如今仍然想不起那夜发生了何事,只是夜夜做梦,梦里的场景倒是有些像那一夜,且噩梦之后,极有可能病发。”

明仲怀面露疑色,一直不曾插话的明归澜忍不住问:“县主梦到了什么”

霍危楼看着明归澜,心窍一动,明归澜当年也从凶手手中逃脱,不仅如此,凶手将薄若幽姐弟带去的破庙,同样是当初明归澜被绑架之地。

“她梦到了三清铃的声音,还觉得她和弟弟曾经躲在哪里过,因她病发之时,总喜欢躲在柜子里——”

明归澜立刻道:“的确有铃铛声……至于躲藏……”他努力的回想分辨,很快沉眸道:“当日那破庙之外乃是一片林地,而庙宇之中,的确有可躲藏人之处!”

“那破庙门窗破烂,里面的菩萨像也布满了灰尘,可佛像底座之下的高台内却是中空,被一块破旧帷幔罩着,佛殿左侧的房梁断了,塌陷下来,而那角落里,有个……有个落满了灰尘的矮柜,似乎是从前佛寺内放香烛之地——”

明归澜回忆的十分痛苦,可这场景在过去的十多年间,也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噩梦里,他一男子尚且如此,更遑论当时年纪更小的薄若幽。

霍危楼听得揪心,“她病的时候喜欢躲藏,害怕人靠近,满是恐惧畏怕,这的确想被歹人挟持之时的样子,可是李绅已经招供,并未提到他们姐弟躲藏在何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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