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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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襄回来的很快,见屋内桌案上堆了小山一般的卷宗,而当年的案卷记录还真的被薄若幽找到,顿时喜上眉梢,再听到钱家镇几个字,更是神色大振。

“此处我知道,我还去过,距离京城半日路程,镇子上许多人都在京中做工讨生活,我这就出发!争取今夜便能问个明白!村子里的人来城内讨生活的多,可杂耍却不常见,只要他还活着,我一定能找到。”

吴襄办差从来风风火火不畏劳苦,薄若幽自也盼他此行顺利,待吴襄带着人马趁着暮色出城时,薄若幽乘着马车归家。

马车刚走入程宅前的长街,外面周良便轻唤,“小姐,府上来客了——”

薄若幽眉梢微扬,掀帘朝家门方向看了出去,这一看,竟看到两队华服侍从簇拥着两辆马车站在程宅门口,这长寿坊本就是达官贵人集聚之地,因这般声势,周遭许多家门洞开,都朝程宅张望着,薄若幽顿觉心头狠跳了一下。

周良认不出,可她却一眼看到了这些侍从身上皆着盘领右衽的鸦青宽袖袍服,他们各个发盘在顶,眼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不似寻常官家侍从,待马车走的近了,便能发觉他们各个皆是面白无须,薄若幽熟悉人之容色,当下便猜到了他们来处。

她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马车最终在程宅门前停下,门扉半掩着,里头有低低的说话声,薄若幽推门而入,当先看到良婶惶恐的等在门口,见她回来,立刻迎上来。

“小姐,宫里来人了。”

薄若幽并无意外,强定着心神问:“是何人?”

良婶低声道:“老爷称其为福总管。”

薄若幽心中有了底,待转过影壁,昏黄的暮色中,她看到了一个着绯色圆领袍服的白发老者,程蕴之正陪在老者身后说话,听见脚步声,老者和程蕴之一同转身看来,很快,他嗓音尖细的笑道:“这便是令爱?”

“正是。”程蕴之在老者看不见的地方淡去笑意,目光带着警示的望向薄若幽,“幽幽,快过来见过福总管。”

薄若幽敛着眉目,快步上前福神,“民女拜见福总管。”

福全笑吟吟的望着她,目光比程蕴之还要亲善,“姑娘回来的这样晚,可是衙门十分忙碌?”

薄若幽头也不抬的道:“有一桩命案未破,去帮着做了些许杂事。”

福全这才道:“起身吧,不必多礼。”

薄若幽刚站直起身子,便听福全温和的道:“姑娘去更衣吧,陛下要见你,咱家这就要带你入宫去面圣了,你回来的晚,眼下天都要黑了,陛下只怕等久了。”

程蕴之不由惊呼:“福总管,这怎使得?”

福全看也不看他,仍望着薄若幽,唇边的弧度定住似的未变,“陛下想看看,令侯爷求娶的姑娘是什么模样。”

程蕴之有些着急,“可是——”

“义父,没关系的。”薄若幽出声安抚,又对福全道:“公公稍后,民女这边去更衣。”

福全似乎很是满意,笑着令她自去。

薄若幽快步回自己闺阁,她利落的寻出件更端容些的裙裳,更衣时指尖虽在轻颤,动作却丝毫不缓,不出片刻,她快步回到了中庭。

福全上下打量她,虽换新衣,却通身素净不见华美饰物,面上更是粉黛未施,饶是如此,却也眸似新月,色若春晓,福全笑着颔首,“姑娘请吧——”

程蕴之急的面生薄汗,薄若幽眸带安抚的与他辞别,转身出了门,福全跟出来,指了指后面一辆马车,“姑娘放心,晚些时候,会送姑娘回来的。”

薄若幽应声,待上马车放下帘络,才觉一颗心跳若擂鼓。

入宫面圣,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事,而皇帝对霍危楼颇多猜忌,她不知此行等着她的是什么,可她深知,要与霍危楼成婚,这或许只是第一关。

夜色悄然而至,一轮弯月爬上中天,秋末初冬的月辉又冷又冽,她端正的坐在马车内,因怕失礼,连帘络也未敢掀起,车轮滚动之声先淹没在御街的人潮中,可随着靠近宫门,繁华热闹远去,辚辚声又沉又重的落在她心上。

马车在宫门处停驻时,薄若幽只觉背脊发凉,掌心更沁出层薄汗,待从马车上走下来,抬眸望见巍峨宫阙,冷酷的天家威严压迫而来,令她呼吸都轻了三分。

“入宫门不得乘坐车马,姑娘要与咱家步入内殿。”

福全笑意和蔼,薄若幽却未觉丝毫暖意,她沉稳应了,跟着福全入了宫门。

穿过黑洞洞的城门,皇城的白石地砖又冷又硬,宫道狭长逼仄,宫墙却高高耸立挡住了她大半视线,她目光落在身前两步之地,并不去胡乱张望。

侍从执着宫灯,脚步细碎,悄无声息,她进了两处仪门,只觉这宫道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头,而一路上遇见宫人无数,却也不曾听见任何声响,这宫阙恢弘贵胄,却安静的叫人心底发慌,那些垂着眉眼的面孔木然到毫无生息,莫名的紧张在她心中沉积。

“姑娘,马上到了——”

福全的声音猝然响起,饶是薄若幽镇定,也觉心头突的一跳,她抬眸,只看到前方不远处一座灯火隐约的殿宇怪兽一般匍匐在夜色中。

她拢在身前的指节猛地收紧,心弦更前所未有的紧绷了起来,她知道,大周的皇帝就在这殿阁之中,而帝王心术,要比任何一桩凶案都来的难以揣测。

她背脊开始发僵,不自觉屏住呼吸,直到胸口生出些冷涩的闷痛,又咬紧牙关,挺直脊骨,力求让自己看起来不那般惶然失措。

“公公且慢——”

寂静的夜色中,一道抵喝猛然响起。

福全忽然驻足,薄若幽甚至愣了愣才觉出那声音的熟悉,她眼瞳一震,猛然回身,一眼看到了一人一马迅疾而来。

悠长昏黑的宫道上,薄若幽一眼认出了霍危楼俊伟的身影,她眼瞳骤亮,又见霍危楼在众目睽睽下疾驰至他们跟前,利落下马,有些不满的望着福全。

“陛下如此也太不够意思,我等了多日不见谕旨,他竟还要偷偷将人带入宫来问话。”

福全也怔然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无奈笑道:“侯爷未有谕旨便在宫内策马,陛下若是不快,可要治侯爷的罪。”半真半假说完,又看薄若幽一眼,“陛下正是定了要赐婚,方才要见见薄姑娘,侯爷这般着急追来,是怕吓坏了姑娘不成?”

霍危楼上前,其他侍从见状立刻让的更开些,他深邃的望着薄若幽,人还未至跟前,已先令薄若幽安下心来,“她第一次入宫便是这般阵仗,当真吓坏了如何是好?”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便不再移开,直直走在她身前站定,又毫不避讳的握住薄若幽的手,“的确该先来见舅舅,只是应当由我带她过来,她性子温柔,可经不得吓。”

福全忍不住瞪大眸子,好似不认得霍危楼了一般,又见霍危楼如此不避嫌,想说什么又忍了住,霍危楼这时看向他,“先去通禀吧,要见舅舅,还是要守规矩的。”

福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快步朝前面殿宇行去。

霍危楼捏了捏她濡湿一片的掌心,牵着她跟上去,走远了几步,才略侧身过来,“这宫里虽不比外面,可有我在,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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