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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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若幽心底咯噔一下,吴襄面露暴躁,“早知道昨天晚上便带他们来写证供然后签字画押。”

薄若幽想劝慰吴襄,却又不知如何劝起,就在这时,一个衙差却从外御马而来,到了衙门之前,衙差皱着眉头道:“捕头,黄氏来义庄了,她说要领回她夫君的遗体。”

吴襄眸子一瞪,“领回遗体?案子都未完,领遗体做什么?”

衙差苦着脸,“因为她说她不告了。”

吴襄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咬了咬牙,立刻叫人备马,薄若幽一听,亦打算与他一道去义庄看看,她不敢相信,昨日黄氏那般悲痛,怎一夜之间便不愿告了。

待到义庄,果然见坤叔等在门口,指了指后堂的方向,“你快去瞧瞧吧,非要把遗体领回去。”

吴襄快步入了后堂,薄若幽跟在他身后,一进门就看到黄氏一脸木讷的坐在停尸的木板边上,听到响动,她有些迟缓的抬眸看过来,见到吴襄,她也无丝毫讶异,而后平静的站起身来,“吴捕头,我不想告了,我想领夫君的遗体回去令他早些入土为安。”

吴襄皱眉,“案子还未完你怎就不告了?”

黄氏眼底血丝满布,一夕之间人亦憔悴了许多,她眼底浮起一层水光,“那敢问捕头,可真能给伤人的凶手定罪吗?”

吴襄迟疑了一下,素来豪爽的他,一时说不出肯定的话。

黄氏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她低头去看夫君的遗体,眼泪又扑簌簌的往下落,“我们是贫苦人家,耗不起,也告不起,他们送来了许多金银,还许诺令孩子入私塾,这是我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我已接下银子了。”

吴襄一愕,眼底生出怒色,可想喝问什么,却又觉再多的斥责也说不出口,黄氏抹了一把脸,“倘若躺在这里的是我,我亦愿意他如此,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可我真的害怕了,就算我告下去,我便算了,可孩子太小,他要如何活命呢?我们是地上的蚂蚁,那些人只要动一动脚尖,我们就尸骨无存,我害怕……”

吴襄眼底怒意散了,只剩下苦涩,片刻问:“他们给了多少银钱?”

“一百两,还是两百两,我未曾细数过……”黄氏擦了擦眼泪,“多谢捕头了,我当真不告了,我只是个妇道人家,还请捕头莫要怪我。”

吴襄看了她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应了,令她带走尸体,又令她再去衙门写一份证词,待黄氏用牛车将遗体带走,吴襄和薄若幽站在义庄门口都未曾言语。

坤叔坐在中庭石墩上叹了口气,“也不是头一回见了,如此已经算好了的。”

吴襄低低骂了一句,薄若幽想起程蕴之所言,只觉一股子冷意从脚底漫了上来,此时还未至正午,日头却已高悬,她抬眸看了一眼日头,双眸被明光灼的涩疼,却仍然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她又站了片刻,与吴襄分别后回了家。

路上薄若幽心绪不高,可待走到家门前,却见门口停着两辆华丽马车,她眉头一皱,还当是薄家大房又来了,立刻便拧着眉头往里面去,进了院子,却一眼看到了薄逸轩站在院中。

这次来的是薄家二房。

薄逸轩正打量院内墙角的芭蕉和紫竹,听到响动回过身来,修眉高高一扬,他盯了薄若幽两瞬,忽而走上前来,“你上次便知我们是谁,为何不与我们相认?”

薄若幽抿着唇未语,只去看正厅,她又看了眼薄逸轩,不理会他这质问一般的话,径直往正厅去,正厅内坐着薄家二老爷薄景礼和夫人魏氏,二人看到她回来,都侧目望来,相较大房的高高在上,二房夫妇显得和蔼许多,魏氏打量了薄若幽片刻,亦上前来赠礼,薄若幽接了,又见屋子里堆着不少他们带来的礼物。

程蕴之对着大房颇多冷色,对二房倒是和气许多,薄逸轩从后面跟进来,对适才薄若幽不理会他很有些不满,见礼之时,薄若幽方才叫了他一声兄长。

故人相见,也不过是说些旧事,魏氏仔细问了芳泽过世之事,薄景礼亦将这几年薄家之事说了些许,原来薄氏这些年越来越没落,薄景谦一个员外郎便顶了天,若非林氏照应,只怕连那员外郎的位置都要被人挤下来。

不多时说起当年的亲事,薄景礼有些不自在道:“这事大哥昨夜提起了,说是你们不强求了,这对幽幽多有不公,可也是没法子的事,当年……当年薄家不想丢了和林家的亲事,大哥也多少有些私心,这才……”

比起大房理所当然的态度,薄景礼多少存着愧疚,魏氏道:“不过幽幽也不必担心,没了林家,还可寻别的亲事,只是我听大哥他们说,幽幽如今在做仵作?”

薄若幽应了,魏氏叹了口气,又看了眼程蕴之,似乎颇为不解,只是碍于情面不好直白,试探着道:“这个……也是十分稀奇,不过女孩儿家做此行当,还是有些不妥了,不说旁的,便是你的亲事都会颇受影响,二婶还想为你相看个好人家呢。”

薄若幽气定神闲的道:“多谢二婶为我操心,不过我做仵作好几年了,倒不觉有什么,旁人若喜欢指指点点,于我也不算什么,因此并无停下来的打算。”

魏氏欲言又止,去看薄景礼,薄景礼亦面露不赞同之色,只是双方才见面,不好对小辈说教,薄景礼便又问起了程蕴之的打算。

今日一番见面,虽有些疏离陌生之感,可到底比昨日和气,程蕴之留他们一家用膳,午膳之后,他们方才告辞了,几人一走,薄若幽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便知道一旦被薄氏知晓他们归来便要有颇多麻烦,如今看来,这麻烦才不过刚开始。

程蕴之见她面露不快,和蔼的安抚:“这便是人情世故了,少不得耐着些性子应付,义父虽气恼大房,却不愿你真的毫无依靠,你那二伯是老好人了,这是坏处,却也有好处,往后若他们有心照拂你,义父心底是高兴的。”

薄若幽一听此言,哪还有半分不快,只是心口酸涩的道:“义父做这些都是为了我。”

“傻丫头,你是义父唯一的女儿,义父自然要为你打算,何况这些也不算什么。”顿了顿,程蕴之问她:“这两日,你可见过武昭侯?”

薄若幽微愕,“两日未见了,义父……问这个做什么?”

见她有些不自在,程蕴之失笑道:“没别的意思,只是适才你二伯一来就说朝堂之上有些动荡,说是武昭侯奉令,悄无声息的拿了不少朝官,你大伯也因此十分紧张,今日未同来也是在衙司有事,我便想着,你若见过武昭侯,或许知晓一二。”

薄若幽想起霍危楼那日去府衙内库便是为了公差,且当日内情如何,霍危楼不仅没对她吐露分毫,便是对孙钊都隐瞒着,看那模样便知他近日的确有的忙碌,只是到底为了何事她便不知了。

既有此言,薄若幽便越发记挂霍危楼,只是想到他于公差上十分专注的秉性,料定几日内多半难再见他,然而她没想到,当天晚上,霍危楼便到了程宅。

霍危楼到了程宅却不进门,薄若幽出来掀开马车帘络,霍危楼第一句话便是说:“带上验尸的箱子随我走,我要你帮忙。”

第108章 六花飞04

薄若幽提着箱笼上马车, 刚坐定,霍危楼已捉住了她的手,他在车壁上轻敲一下, 马车辚辚而动,驶出程宅前的街巷。

他掌心粗粝, 干燥温热, 薄若幽手被他大掌包裹住, 还未说什么,又觉他倾身,令她手背落在他额上, “今次只怕要耽误整夜。”

薄若幽唇角微弯, 因车厢逼仄昏暗,她语声亦低,“我想到了, 走的时候和义父说过,他们不会等我, 侯爷, 此番是为何事?”

霍危楼从她手背上抬眸,极近的望着她, “还是沁水县卫仓的贪腐案子,如今牵连甚广, 一个重要的朝官死了。”

薄若幽面色一肃,这并非是寻常人命案子, 她并未多问, 霍危楼又解释了两句,“此番事关重大,影响西北战备军粮补给, 将士们戍边迎敌,朝廷却难喂饱他们的肚子,再耽误下去必出事端,死的人……是户部侍郎。”

薄若幽心头发紧,侍郎乃三品之职,可谓朝中肱骨,这样的人若被谋害,那谋害他的凶手,又何其位高?

见她沉凝不语,霍危楼亦语声一正,“有我在,不必畏怕,只当寻常命案看待便可。”

薄若幽绷着的背脊微松,“好,我不怕。”

霍危楼捏了捏她掌心,这才问她这两日可有去衙门,薄若幽答了话,想到街市纵马的案子,略有迟疑,却并未道出,她看得出霍危楼面上多有疲惫,再加上黄氏已放弃狱讼,她多言无用。

然而霍危楼凝眸,“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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