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2 / 2)
薄若幽有些莫名,“自然不是。”
霍危楼想到自己竟连一个林昭也开始介怀,心底更是自恼,而薄若幽好似看不出他在生闷气一般,只眼底带着迟疑怯色的打量他。
霍危楼太阳穴突突的跳,他又使劲看了薄若幽一眼,忽然转身靠在了引枕之上,“过来帮我捏捏。”
薄若幽犹豫着上前来,她知道霍危楼的老毛病,从前做来还不觉什么,如今却觉手脚有些束缚,她迟疑不决之时,霍危楼咬牙道:“你就是来气我的是不是?”
薄若幽本还放不开手脚,听见他此言尽是忍耐,语气又莫名有些委屈沧桑之感,一时竟听的弯了弯唇,她走上前来,手落在了他额角上,指尖缓缓发力,温柔细致,很快便令他呼出口气。
他闭着眸子,薄若幽目光便肆无忌惮落在他脸上,见他少有此等外露的烦闷之时,一时笑意又多了些,这时,霍危楼仿佛察觉她气息不对,猝然睁了眸子,见她面上竟带笑意,他匪夷所思的拧着眉头,顿时便想坐起身来,薄若幽却一把将他按了住,“侯爷莫动。”
她这点力气本不算什么,可霍危楼当真未动,可他仍然睁着眸子,倒看着薄若幽的脸,这时,薄若幽指尖却往他眉间落来,她将他眉间褶皱抚了抚:“侯爷此行已经很累了,眼下莫要为此事烦恼了,否则当真是我的过错。”
霍危楼闭上眸子,又气哼了一声,薄若幽一边替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话,“我并非不信侯爷,只是世上少有侯爷这般心性强悍之人,侯爷位高权重,无人能逼您迫您,您亦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您要想做什么,规矩礼法拘不住您,神佛鬼魅也难挡您,可我却不是如此,我只是芸芸众生之中一寻常女子,我如何能似侯爷这般肆意而行?”
她语声轻缓,霍危楼听来只觉春风拂面,薄若幽又道:“侯爷说看的明白我,既看的明白,便该知道我不可能与您不管不顾,私定了终身,您不可迫我。”
霍危楼不言语,却看得出他在听她说话,且并无不满,薄若幽言止于此,只替他细细推拿,而很快,薄若幽明显的感觉出霍危楼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不多时,她甚至见霍危楼呼吸都轻长起来,她心底微动一下,“侯爷?”
唤了一声,霍危楼却眉峰都未动一下,她忙停了手,此时窗外天光已是昏暗,眼看着便要天黑了,她不想扰了霍危楼,正要转身之时,却又见霍危楼身上未盖一物,而远处便有一件斗篷挂在墙上,她心念微动走了过去。
取下斗篷,薄若幽走到长榻边上时又迟疑了住,前次她好心替霍危楼盖斗篷,却将霍危楼惊醒,差点要了她的命,她对那夜可还历历在目。
薄若幽迟疑了良久方才再度倾身,她浑身紧绷着,准备好了霍危楼若是惊醒,她便立刻退开,然而等她将斗篷严严实实的盖在他身上之后,霍危楼亦还睡着,她高悬着的心落定,人亦跟着松了口气。
她就着倾身的距离看了霍危楼片刻,而后才直起身子朝外走去,等她出来,外面已经亮起了灯盏,福公公守在门外,见她出来迎了上来。
“公公,侯爷睡着了,若是无急事,可令他歇一会儿。”
福公公朝内看了一眼,有些惊讶,“此番赶路虽是疲累,可侯爷是难眠的体质,且你还在他怎就睡着了?”
这实在说来话长,薄若幽见天色已晚,只做告辞,福公公将她送至府门看着她乘着马车离开方才返身回书房,在书房门口往里探了探,果然安静的只剩下霍危楼轻缓的呼吸声,福公公面色一松,自己也跟着打了个哈欠,令侍从在外守着,且去补眠去了。
薄若幽回到家中天色已是漆黑,家里灯火暖然,良婶正将晚膳端上正厅,薄若幽陪着程蕴之用了晚膳,饭后喝茶之时,程蕴之道:“幽幽,明日可要去衙门?”
薄若幽一想,“明日多半无事,义父可是要去拜访故友?”
程蕴之笑着应声,“是,那明日一早,你便陪义父走一趟。”
薄若幽脆声应了,也并未问故友是何人,回房沐浴躺下之后,便想起今夜霍危楼说的那些言语,她是有触动的,这世上花言巧语之人众多,可却绝不包括霍危楼,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想要一女子,只怕都不屑用甜言蜜语诱哄之。
她拉起锦被将头脸蒙住,只觉面上热意又起,再想到霍危楼后来烦闷模样,又觉有些失笑,不近女色,不解风情,不通情理,竟要带他去见长公主,难道明日便要三媒六聘与她大婚吗?
薄若幽忍不住在锦被之中蜷缩了起来,心底忍不住意动,理智却在劝自己克制清醒,她这般胡思乱想许久,都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第二日起身之后,便见外头细雨丝丝,竟然落了雨。
程蕴之说要去拜访故友,便准备的十分周全,用过早膳,父女二人带着拜帖和礼物一起上了马车,马车从长兴坊上御道,又往城北而去,很快入了长寿坊之内,长寿坊中亦多是达官贵人,薄若幽掀帘一路看来,心中越发好奇。
“义父,您要拜访的故人是谁?”
程蕴之神色寻常道:“很快就知道了,你见过的。”
薄若幽狐疑,她见过的人不多,回京之后,也不过去过忠勤伯府,再有便是衙门之人,难道是孙钊?
她疑惑着,却见马车弯弯绕绕,不多时,停在了一处门庭高阔的府门之前,然而她还未看见匾额上“林府”二字,她当先看见了府门前停着的车架,那车架她乘坐多次,万分熟悉,正是霍危楼日常出行所用之车架。
而在此时,又两辆马车速度极快的停在了府门之前,马车之上跳下一个少年来,薄若幽掀帘去看,不是昨日才见过的薄逸轩是谁?!
第92章 五更转04
薄逸轩下了马车, 很快,薄宜娴亦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紧接着, 又先后从前后马车之上走下来两个身着华服的妇人来,薄宜娴和薄逸轩跟在两位妇人之后, 鱼贯入了府门。
她眉头微皱, 而后才抬眸看向了府门之上的匾额。
“林”字铁画银钩, 薄若幽刚一看到,眼底便闪过一丝明光,“义父, 这莫非是林侍郎的府上?”
程蕴之说她见过, 可京城之中,她见过的姓林的人,却只有林槐父子。
程蕴之颔首, 又将备好的拜帖和一封陈年旧信递给了周良,“去递给门房。”
周良接了拜帖而去, 程蕴之坐在马车上, 并不着急下马车,薄若幽有些狐疑, 程蕴之老神在在的道:“不着急,等他来迎我们。”
薄若幽虽然没想到程蕴之说拜访的故友是林槐, 可此前程蕴之便说过,林槐与她父亲同朝为官乃是故交, 既是如此, 与程蕴之相识似也在情理之中,她一时未语,只安心候着。
林府之内, 因近日春花争妍,林夫人正备下了一场春日赏花宴,除邀请了薄氏之人,还另有三五家贵族应邀前来,而在书房之内,林槐正在听霍危楼说话。
霍危楼道:“此番地方贪腐,多与朝堂内有关,户部、吏部皆要彻查,今晨本侯见陛下之时,陛下已经明言,他已是半百之龄,也该趁机肃清朝野内外,否则将来给新帝留下一个烂摊子,只怕新帝无力整饬。”
林槐神色一紧,“陛下已有立储之心?”
建和帝膝下子嗣单薄,皇子只有两位,大皇子乃徐皇后嫡出,可皇后母族早年犯过事,皇后不得宠爱,大皇子亦是资质平庸,朝堂之上若比呼声,贵妃所出二殿下要比大皇子略胜一筹,贵妃得宠多年,二殿下亦颇受看重,可时至今日,建和帝对储君人选仍未定夺。
霍危楼闻言却是摇头,“未曾明言,陛下去岁冬日病了一场,大抵心知身体每况愈下,不得不长远打算了,至于何时立储,非你我能操心的,此番若是旁的也罢了,国库本就吃紧,连战备卫仓也敢动,这已不是几个小小地方官吏便敢做主的。”
林槐点了点头,“侯爷说的是,当日陛下在早朝上生怒之时,下官已有预感此事必定不会轻了,后来果然命侯爷走这一趟,足见陛下已是生了断腕之心。”
霍危楼凤眸内一片沉色,“陛下继位以来,常以中庸之道治国,这三十多年下来,常对世家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朝内中枢职位大半被世家掌控,底下门生故旧盘根错节,自上而下,连陛下手眼也要遮瞒,陛下已是积怒在心。”
林槐叹了口气,“此非朝夕之功,陛下要动世家之利并不容易。”
霍危楼指节在椅臂之上轻敲了一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此言说毕,霍危楼语带警示道:“你们林氏亦在世家之列,陛下虽是身体每况愈下,却未至势微之时。”
林槐忙道:“侯爷放心,下官省得。”
霍危楼点了点头,“对你,本侯是放心的。”说着他朝书房外看了一眼,“今日怎不见林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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