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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点点头,郑潇紧张的抓着二夫人的衣裙,半个身子缩在二夫人身后。

福公公不以为意,只是道:“老夫人死的那夜,二爷是何时离开你们的?他离开之时,情绪如何?”

二夫人没看福公公,亦未看霍危楼,她的目光落在身前二尺的地上,神情委顿,说话的声音更是低若蚊蝇,“他……他是亥时离开的,离开的时候是生气的……”

“可有说过过激之语?”

“他……他只说母亲为何出尔反尔……”

霍危楼抬起头来,二夫人抿唇道:“他说母亲此前和他说过,说要将爵位传给他,还说要让他改性子,可此番过年递折子就该为他请封了,母亲却迟迟不动,他说母亲不守诺言。”

福公公神色严肃了一分,“后来呢?”

“后来他摔门而去,直到第二日早上,知道母亲出事,我们才在佛堂看见他,他一脸萎靡,好似宿醉未醒的模样,三弟问他昨夜在何处,他支支吾吾说在书房,三弟又说给他送酒菜时书房根本无人,说他在说谎,于是二人便争执起来,后来才报了官。”

说到这里,二夫人忽然抬眸,因眼底布满血丝,一时有种欲泣血之感,“可他不会杀人的,三弟一口咬定是他,不过是想夺爵位罢了,他还让我们交出母亲的折子,这说明母亲当真准备上折子为夫君请封了,应该着急的是三弟,若真有人害人,也不该是夫君……”

说着说着,二夫人眼泪流了下来,郑潇嘴巴一瘪,也似要哭出来,就在这时,一个衙差出现在门口,贺成见状赶忙上前,听那衙差说了句什么之后,快步回到了霍危楼身边。

他面色沉重的道:“三爷没找到药房的钥匙,说钥匙不见了。”

霍危楼磨砂玉扳指的手一停,此刻抬眸问:“昨夜,郑潇为何说郑文宴是个不吉之人?”

第7章 一寸金07

二夫人此前之语,分明是指责郑文宴污蔑郑文宸,更有害人之心,可当霍危楼此话问出,二夫人神色却现出明显惊慌,她甚至垂首打了郑潇一下,“潇儿!你胡说什么!”

“三弟只是存了争夺爵位之心,并没有不吉一言。”

二夫人垂着眸子,眼神闪躲,语气有几分畏色,霍危楼凤眸微狭,“郑文宸乃是被人谋害致死,你若有所隐瞒,或许会使凶手隐藏极深,你想好了?”

二夫人眉心皱起,仍是点头,“民妇所言句句属实,不敢瞒侯爷。”

霍危楼盯了二夫人片刻,转眸示意福公公继续。

福公公便道:“二爷死的那夜,你们为何不曾同去老夫人灵堂?”

想起那夜,二夫人眼底再生悲戚,“那夜,本是要一起走的,可夫君他却嫌去的早了,又要难堪,母亲死后,三弟怀疑母亲之死和夫君有关,一时间,府里上下都传是夫君害死了母亲,便是下人看夫君神色都不同,夫君为此发过火,却无丝毫好转,后来几日,他日日躲在房中不出门,到了那夜,便想着最后再去灵堂。”

“夫君不愿早去,民妇却不想失了礼数,我们二房本就艰难,民妇便不是为了自己,亦要为了潇儿忍着些,便带着潇儿先去了,后来……”

二夫人抹了一把眼角,“便是说夫君去了邀月阁,民妇带着潇儿,跟着侍奴最早赶到,到的时候,便见夫君站在三楼围栏之上,民妇正要疑惑,便看到了他身后之人……”

二夫人眼底生出恐惧来,“当时来不及想那是谁,便眼睁睁看着夫君从楼上摔了下来,就那般……就那般生生摔死在了民妇和潇儿眼前。”

眼泪滂沱而下,二夫人又忍不住哽咽起来,当着霍危楼和众人之面,她哭的极是压抑,可越是如此,越令人看的心痛,郑潇将脸埋在二夫人身后,也小声的抽噎着。

“如果……如果不是三弟怀疑夫君,夫君便不必遭大家猜忌,那夜也就不会拖到后来才去,也就不会死了……”二夫人深深闭眸,轻颤的哭音里尽是悲痛委屈,却极少怨恨,仿佛她纤细的身子快要油尽灯枯,已没力气再生恨意。

霍危楼问:“你可知,他为何要去邀月阁?”

二夫人一边抹泪一边摇头,“民妇不知,邀月阁是赏景之地,从前大哥在时,倒是经常在那里,大哥去后,也只有母亲在有好景之时,偶尔召大家赏景小聚。”

这便奇怪了,母亲头七之夜,明知法事要开始,却独自往偏僻的邀月阁而去。

邀月阁久无人去,尘灰满布,总不至于是去那里小酌赏景,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有人邀约,或诱他前去,可郑文宸脾性爆裂,在府中地位亦是尊贵,又如何才能令他去呢?

“阖府上下,你可有怀疑之人?”

霍危楼问完,二夫人肩背一缩,那是明晃晃写在面上的恐惧,“民妇……民妇不知,若说有谁与夫君有仇怨,倒也谈不上,唯一的可能便是爵位……”

二夫人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这话说完,她不敢明白指证郑文宴。

“头七那夜,郑文宴何时到的灵堂,中途可曾离开?在郑文宸出事时,又是何时出现的?”

这般一问,二夫人忙抬起了头来,她用力回想一瞬,眼神稍稍一亮,“他是在三弟妹之后来的,她们也不曾一起过来,后来久等夫君未至,他一边命人去找夫君,自己也离去了,彼时他掌家,杂事繁多,去哪里也不必与众人交代,民妇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后来小厮来报说夫君去了邀月阁时,民妇急匆匆的往那边赶,并未注意他何时到的,只是感觉上,应该是最后才来……”

这些言辞和郑云霓之语皆对了上,霍危楼凝眸,“郑文宴逼你们交折子是何时之事?”

二夫人眼底此时才生出一丝怨恨,“夫君死后第三日,夫君是有潇儿的,若母亲当真写了折子,只要是母亲亲手所写,盖了印信,民妇便可着人送去京城,到时候爵位便会顺位落在潇儿身上,他便是为此,才来逼迫,他……甚至派人搜了我们的院子,可我们若当真有折子,又怎会不送入京中自己留着呢?他什么也未找到,我到底是他二嫂,府里那般多人看着,他只得无功而返。”

到此处暂无别的可问,福公公便道:“劳烦二夫人将三夫人和三爷请进来。”

“叫郑文安进来吧。”

霍危楼开口,却改了问话的次序,福公公一愣,随后恍然。

五爷郑文安容色温厚,进门便恭敬行礼,很是守规矩的模样。

福公公若先前那般问了一遍,老夫人死的那夜,郑文安与夫人同住,其院内七八侍从皆可作证,而郑文宸死的那夜,他夫妇二人到的最早,后来也和大家一同往邀月阁去寻郑文宸,如此一来,他们二人可被排除在外。

福公公又问:“五爷可怀疑二爷害了老夫人?”

郑文安略一犹豫道:“在下不怀疑。”

福公公扬眉,“愿闻其详。”

郑文安便道:“母亲生二哥的时候不容易,因此自小对二哥颇为宠爱,这才将二哥养的性子有些乖戾,从前大哥在时还好些,有个人能压住他,大哥去后,二哥便有些不受管束,不过二哥虽是脾性暴躁,却是个懦弱之人,他不敢杀人的。”

“你们府上,可有流传郑文宴是不吉之人的说法?”

霍危楼忽而这般一问,郑文安眉头一扬,似乎有些诧异,可他很快定下神来,“侯爷怎有此问?此话怎讲?”

他仿佛全然不知情的模样,福公公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一眼霍危楼,见霍危楼波澜不惊的,便道:“五爷去吧,请将五夫人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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