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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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长青看她眼中带着紧张的意味,遂道:“还没有,他方才派了人来告知我落脚处,等过会儿我便去寻他。”

洛婵便满怀希冀地望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子,迟长青不自觉笑了,拇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声音里是他自己也没发觉的宠溺:“带你。”

洛婵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欣喜不已,她忽然想起来,大将军似乎从未拒绝过她的任何请求,但凡只要她想,他一定会为她办到,洛婵甚至不知该如何反应,才能表现出自己的欢喜与感激,何德何能,她会遇到这样的人?

大约是因为心中的情绪过于激荡,洛婵竟觉得鼻尖微微发酸,眼圈也不由自主地微红了些,迟长青见了一怔,紧张问道:“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适?”

洛婵摇摇头,迟长青不信,道:“那为何要哭?还是昨日那些人欺负了你?”

洛婵仍旧摇首,抽了抽鼻子,拉过他的手写着:没有,我只是很欢喜。

迟长青失笑,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又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轻声道:“小傻瓜。”

洛婵微微红了脸,下意识窘迫地摸了自己的鼻尖,心里涌上一阵近乎战栗的感觉,像是要令她的魂魄都为之颤动,她不明白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只是满心满眼都是欢欣高兴。

迟长青见她这般,心中微动,略略低了头朝她靠近,声音轻轻,道:“这么欢喜?”

洛婵点点头,迟长青又笑,便逗她:“那就亲我一下。”

闻言,洛婵倏然就羞红了脸,迟长青是知道她的性子,故意逗她玩的,正欲直起身来,却不想自己的襟口被一只纤白的手揪住了,不许他动,迟长青惊讶地挑了挑眉,下一刻,便看见他的心上人红着脸凑上前来,在他的唇上轻而快地啄了一口,若鸟儿饮水一般,气息如兰,一拂即逝。

洛婵还是头一回这样主动,迟长青受宠若惊之余,立即顺手拉住了她,不许她退开,低着嗓音道:“就亲一下么?”

洛婵满面通红,还未来得及写字,就被面前这人按在怀里亲了个够本,这么一阵温存之后,迟长青才想起了正事,领着洛婵离了客栈,下楼时,一个身穿蓝布衫子小厮模样的少年候在那里了,见了两人来,未语先带笑,道:“迟老爷,主子派小人来请您了。”

这一声迟老爷听得洛婵忍不住侧目,迟长青表情微僵,上下打量那小厮一眼,道:“是陈二让你这么叫的?”

那小厮见他不高兴,立即轻轻自打了一个嘴巴,甚是利索地赔罪道:“是小人自作主张,您别生气。”

他是陈家的下人,哪里敢擅自做主这样调侃迟长青?迟长青一听便知是陈二那厮促狭于他,特意这般吩咐的,他倒也不会真的同一个小厮计较,只是扯了扯唇角,道:“带路吧。”

那客栈伙计还有些怕他,手里攥着抹布,远远地贴在墙边站着,眼睛都不敢乱瞟,跟送瘟神似的把他送出了客栈。

在去见陈二的路上,迟长青拉着洛婵,低声细语给她讲这位的来历:“他叫陈思远,他父亲你或许不知道,但是他的兄长你必然是听说过的。”

洛婵眼露疑色,迟长青道:“便是如今的大理寺卿陈思潜,当年先帝在时,他还仅仅只是一名五品寺丞,凭一己之力破了江左府官贪墨一案,牵连小半个朝廷,拔起无数同党,得了先帝的赏识,破格迁至大理寺卿。”

一说起这个,洛婵便对这位陈思潜有些印象了,她依稀记得大兄曾经提起过这个名字,带了几分夸赞。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迟长青看着她单纯澄澈的双眸,不期然就想起死在了狱中的前丞相洛稷,几许忧虑浮了出来,他要如何告诉她,她的父亲早已经去世了?

他的小哑巴能承受得了这个噩耗吗?

第74章 我甘之如醴。

在没有见到陈思远之前, 他在洛婵的脑海中是一个精明的商人模样, 整日与银钱打交道, 待真正见到他本人时,洛婵便有些意外了,他看起来很年轻,约莫与大将军差不多的年纪, 穿着一袭深蓝色的衫子, 手里拿着折扇, 斯斯文文的,眼神温和, 不说话也带着三分笑意, 很容易就叫人心生好感。

他见洛婵好奇地打量, 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拱手道:“在下陈思远,家中排行第二, 嫂嫂叫我陈二便是。”

旁边的迟长青冷不丁来了一句:“怎么不称迟夫人了?”

洛婵的脸陡然羞红, 陈思远知他故意说这话是记仇,打了个哈哈哂笑道:“你我原是过命的交情,亲如兄弟一般,这么着称呼不是生分了么?”

他满脸带笑, 说话和和气气的,听说还有过命的交情,洛婵愈发好奇, 迟长青便解释道:“我从前与他是不打不相识,十岁出头那会年纪小,心高气傲,两人不知因着一件什么小事起了争执,在朱雀街的桥头打了一架,结果他掉水里去了,我不成想这人竟不会凫水,险些淹死在护城河里头,因着怕背上人命官司,便只好亲自跳下去把他捞了起来,这才与他结识。”

从前的事情听着有趣,洛婵想不到沉稳的大将军也有如此任性好玩的一面,吃吃掩口轻笑起来,陈思远不尴不尬地摸了摸鼻子,咳了两声,笑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好再提,嫂嫂听个乐便是。”

几人正说话间,小厮奉了茶上来,洛婵一尝便知这些茶是京师里带来的,甘甜清冽,回味悠长,想来这位陈二公子平日里也是一个讲究人,她正这么想着,却听迟长青开口道:“你怎么亲自来了?”

陈思远笑笑,放下茶盏,和和气气地道:“这不是担心你么?你离了京师,只给我来了一次信,我心里念着你的安危,一路奔波,不惜车马劳顿,特意过来看一看你。”

闻言,迟长青心中倒真浮现了几分感动,他朋友素来不多,后来去了军中,结识了一二个,但是都战死了,唯有这个少年时期相识的朋友,君子之交,平日里不必如何联络感情,但到了那个关头,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来。

还没等他感慨完,却见一名小厮进来禀道:“二公子,刘管事方才来了一趟,说涪江那边的货已到了,您什么时候有空过去看看。”

迟长青心里才刚升起的感动瞬间碎了个稀烂,他端起茶盏,凉凉地看了陈思远一眼,似笑非笑道:“二公子的生意倒是忙。”

两人到底是多年旧友,陈思远的脸皮厚如城墙,仍旧笑眯眯地道:“做生意只是顺便的,顺便的。”

一旁的洛婵捧着茶盏,看看他,又看看迟长青,听他们说话也觉得甚是有趣,笑完了,又想起父兄母亲的下落,心中踟蹰,想询问一番,却又怕显得唐突,迟长青虽然在与陈思远寒暄,但是注意力却全落在自家小哑巴身上,眼见她欲言又止,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心思?遂对陈思远道:“京师里的情况如何了?可有我……岳父岳母与两位兄长的消息?”

听闻此言,洛婵下意识揪紧了袖口,一颗心高高地提了起来,十分紧张,明明是期盼已久的消息,如今却甚是忐忑不安,紧盯着陈思远,连呼吸几乎都要屏住,像是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陈思远看过来一眼,笑笑道:“我是听说,你那两位大舅哥,洛淮之与洛泽之,原是在大理寺里的,前阵子都先后被放出来了,如今倒也没什么大妨碍。”

于是,洛婵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展颜而笑,灼然如怒放的花,她拉着迟长青的袖子轻轻摇了摇,满眼都是呼之欲出的欢喜,迟长青怕她看出异样,只好压下心中的沉重,弯起唇角来,道:“这下放心了?”

他说着,又像是不经意地看了陈思远一眼,陈思远与他素有默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摇着扇子笑道:“我还听说,洛淮之如今已恢复官职了,皇上对他还甚为看重呢。”

洛婵听了这话,大松一口气,又想起什么,拉过迟长青的手写了几句,迟长青明白了她的意思,顿了顿,才看向陈思远,问道:“那……我的泰山大人与岳母如何了?”

陈思远嘶了一声,面上露出几分歉然,对洛婵道:“实在对不住嫂嫂,我前阵子其实没有常在京师,这次出来得也很匆忙,所以也并不清楚两位高堂的下落。”

洛婵猛然一怔,眼中笑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她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迟长青,大将军微垂了眼,不忍看心上人眼底的失望之色,手在袖中紧握成拳,然后又松开,握住了洛婵的手,陈思远见气氛不对,立即又笑道:“不过嫂嫂莫急,这样,我这就修书一封送去京师,着人帮忙打听清楚,来回也不过十来日的光景罢了。”

洛婵仍旧是怔怔的,表情有些茫然,陈思远面上的笑意顿了一下,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看向迟长青,迟长青抿了抿唇,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小哑巴的头,低声道:“你若实在担心,明日我便带你进京去。”

闻言,洛婵立即摇摇头,她听陈思远方才与迟长青交谈,京师里的人们如今都以为迟长青已经死了,新婚之夜,将军府的那一场惊险万分的刺杀围剿,令她至今记忆尤深,历历在目,她岂能让迟长青再冒险陪她入京师?若是出了事又如何是好?

洛婵这般反应,其实在迟长青的预料之中,然而看着小哑巴面上的黯然之色,他心中一阵隐痛,竟觉得自己十分的卑劣,甚至于生出些许自厌来。

陈思远似有所觉,但他到底是一个外人,不知其中究竟,也不好贸然开口,今日一早他派了小厮去客栈,迟长青也交代过洛婵如今的情况,她因当初家中的变故,在牢里又受了些刺激,嗓子哑了,所以最好不要将洛稷与其夫人逝世的消息告知洛婵,可他又想让他的妻子高兴,便让陈思远报喜不报忧,只告诉她洛淮之与洛泽之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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