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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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华心中微一盘算,吟霜已然斥道:“贵妃娘娘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赵贵妃嗤笑道:“当真是个下贱的坯子啊,被皇上宠幸了几次,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连主子娘娘问话,也敢不答了!你可还记着,你眼下还只是个宫女罢了,是个再卑贱不过的奴才!”这末后一句,她已说的极其愤懑。

赵软儿虽满口说着根本不在乎陆旻,也压根不在乎什么皇上的宠爱,然而她毕竟是嫁给了皇帝,她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既嫁了陆旻就要当宫里最荣宠的女人,就想占据他最多的宠爱,哪怕她自称一点儿也不稀罕。

然而陆旻对她的忽视,深深挫伤了她,这以往后宫里谁都不得宠也罢了,饶是那个淑妃,面上看着受宠,皇帝也鲜少为她出头撑腰。

倒是这个苏若华,陆旻竟为了区区一个宫女,险些废了自己!这让她情何以堪?

近来,她时常在养心殿附近转悠,就是寻机会找苏若华的麻烦。

她是贵妃,处置一个宫女,还不成么?

苏若华听了这一言,心中暗叹了一声:嘴上叫着她,明知道她是谁,还要问,不是蓄意挑衅么?若非有太后在后面,依着这赵贵妃记吃不记打的脾气,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前回因着她挑衅,陆旻已然申斥过她,甚而要废了她的贵妃位份。如今她才被放出来,又故态复萌。

她心念一转,垂首回道:“回禀贵妃娘娘,奴才正是养心殿宫女苏若华。娘娘既已知奴才是何人,又何必再问?”

这口吻并不恭敬,可以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

果不其然,赵贵妃杏眼一瞪,火冒三丈:“好个贱婢,竟敢这样跟本宫说话!以下犯上,冒犯本宫,就该打死!”

跟随她的众人,心头顿时一紧,各自哀嚎:这贵妃娘娘怎么就不知道教训呢?上一次就因此事吃了亏,今儿又满口喊着打死了。她被禁足不打紧,连累着他们这些底下服侍的,被太后责骂不知劝阻,罚俸挨板子,这主子还浑然不觉呢。挨板子也罢了,不过咬牙挺过去,这罚月俸可是当真不好过,宫人大半清苦,再少了这个进项,更加捉襟见肘了。

吟霜从旁低声劝道:“贵妃娘娘,这儿离养心殿太近了,又是众目睽睽。在这儿生事,恐留人口舌,太后娘娘那边又有话说。”

赵贵妃倒还记得前回的事,听了她的劝,悻悻然道:“本宫不过随口一说,又没把她送进慎刑司。再说……”话未完,她忽然一眼瞅见苏若华发髻上簪着的芙蓉玉嵌东珠发钗,颇为兴奋道:“你头上那是什么?!”

苏若华不由抬手摸了一下发髻,顿时明白过来,她微一犹豫,唇角便浅浅一勾——这位贵妃娘娘,今日看来是铁了心要与自己为难了。既如此,那也不必给她留什么颜面。

跪在她身后的露珠却捏了把汗,此时皇上还在朝堂上,没人能去送信。待皇上下了朝,赵贵妃已不知怎么发落姑娘了。也怪她自己,只想着姑娘体面一些,却忘了违制这一茬了!

只听赵贵妃吩咐吟霜道:“你去瞧瞧,莫不是本宫花了眼?”

吟霜应命,走到苏若华身侧看了一眼。

她倒是顾忌着苏若华是皇帝爱宠一事,换做旁人,她早已上手,把那发钗拔下来了。

当下,她向赵贵妃回禀道:“娘娘,这宫女头上戴的,是一枚芙蓉玉嵌东珠发钗。玉并珠子,都是上好的,在宫里都是妃位以上的主子方可佩戴。”话出口,吟霜却有几分忧虑。苏若华既敢戴出来,必定是皇帝的赏赐。赵贵妃要此处发难,颇为凶险。但贵妃已然发了话,只好这么着了。如今她只盼着,皇帝只许苏若华在养心殿内佩戴,是她自己戴出来招摇的。

赵贵妃甚是欢喜,冷笑道:“都听听,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佩戴妃位以上的饰物!本宫竟不知,这后宫的纲常已然颠倒至这个地步!淑妃协理六宫,看来管的是不怎么样啊,连这样的混账事都冒出来了!”

苏若华听着,挑了挑眉——这贵妃娘娘倒也并非全无头脑,借着这个事既要惩处自己以来泄愤,亦是要扯淑妃下水。

看来,那寿宴凑份子、淑妃一总包揽的事儿,她已然听到了,人人背后议论,这位贵妃娘娘心里必定是不痛快的。

赵贵妃斥责了几声,便下令道:“还不快将这个胆大犯上的宫女拿下,送到慎刑司去!”

然而有前车之鉴,跟随赵贵妃的众人,竟无一个动弹。甚至连她的心腹吟霜,亦有犹豫之色。

苏若华抬头,向着赵贵妃微微一笑:“贵妃娘娘,这发钗是皇上特特准许奴才戴的。奴才初得时,因想着规制,并未佩戴,还惹得皇上动了怒。是以,奴才不敢不戴。这后宫之中,还当以皇上的心意,最为要紧。娘娘说,奴才说的对吗?”一语未休,她竟还扯上露珠:“露珠,你说,昨儿晨起,皇上说了什么话?”

露珠哪里不知她的意思,虽明知如此刺激赵贵妃恐更令她大怒而不可收拾,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往前闯了。再则,捉弄这个狂躁的赵贵妃,似乎也挺有趣儿的。

她笑道:“姑姑说的是,昨儿晨起后,姑姑本想照旧戴宫女规制里的绢花,皇上却发了好一通脾气,说给姑姑置办了那么多首饰,姑姑却都不肯佩戴,白白辜负了他的心意。落后,皇上还亲手将这没东珠发钗簪在了姑姑头上,并说以后每天都看姑姑戴着,不然就是抗旨不遵呢。”这事儿是有的,并非露珠信口开河。但其时,陆旻与苏若华只是在闺房玩笑,并未如露珠所说的这般郑重。

谁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此刻能被搬来用了。

苏若华便向赵贵妃一笑:“贵妃娘娘,奴才可并未说谎。您看,奴才若是听了您的教诲吩咐,那可就是抗旨不遵了。娘娘您自然明白皇上的心意是最重要的,不会逼迫奴才抗旨罢?”

这番措辞神态,可像极了那些恃宠生娇的妖妃奸妃。

她在宫中浸淫了十年之久,耳濡目染,自然也学到了许多作态,此刻端出来只不过是为了膈应赵贵妃。

果不其然,赵贵妃勃然大怒,甚而连额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一手指着地下的苏若华,不住发颤道:“你这个贱婢,竟然敢抬出皇上来压本宫!”

苏若华毫不畏惧,一字一句道:“贵妃娘娘,皇上是这六宫之主,更是天下之主,听从皇上的旨意行事,乃是理所当然,怎谈的上抬出皇上压谁?”说着,她唇角一勾,继续以言语刺激着赵贵妃:“奴才也是好意,将皇上的心意告知娘娘,免得日后娘娘伴驾之时,说错了话,冒犯了皇上,那罪过可就大了。”

赵贵妃几乎被她气的仰倒,小脸煞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吟霜看不下去,从旁说道:“苏宫女,饶是你得皇上宠爱,但你如今毕竟还只是宫女之身,如何能对贵妃娘娘如此不敬?”

苏若华抬眸看向吟霜,浅笑道:“奴才哪儿有胆量对贵妃娘娘不敬?奴才打从方才到眼下,都还在地下跪着呢。”

她双眸明亮,璀璨如星子,唇边的笑意更是灿然,直将吟霜逼的退后两步。

这个气势,正是后宫宠妃所独有的,眼下竟落在一个小小的宫女身上,当真令人气结!

吟霜为她主子抱不平,然而脑子里也糊涂了,一时半刻竟想不出个好法子来。苏若华说的不错,她在这儿已跪了许多时候,贵妃有意为难,是人人看着的。这事儿别说人传了,就是苏若华吹吹枕头风,皇帝也要越发不待见贵妃了。

苏若华睨着贵妃的神态,看她如何癫狂露丑,她手中倒还握着一张牌——便是那场拙劣未遂的刺杀。

此刻是否要把这张牌暂且露给贵妃,好让她忌惮?

但贵妃纵然无脑,她背后的太后却是个狠厉人物,弄不好倒促使太后下了狠心杀人灭口,可就弄巧成拙了。

正巧这个时候,淑妃身侧的大宫女秋雁自宫道那边过来,向着贵妃行了一礼:“贵妃娘娘,我们娘娘有事请贵妃过去商议,还请贵妃娘娘移驾前往。”

贵妃被气的昏头涨脑,想要惩处这个苏若华,却又畏惧着陆旻,若就此罢了,难免叫人笑她气势低了。正愁没台阶下,淑妃就打发人过来了,她忙点头道:“既是淑妃相请,本宫没工夫同你这个婢子在这儿磨牙。待将来本宫闲了,再来处置!”言罢,吩咐起驾。

将来,将来是什么时候?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贵妃这简直是落荒而逃。

堂堂贵妃,能被一个宫女逼迫的逃遁而去,想来也可笑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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