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1 / 2)
凌晨三点的平流层,月亮落到云堆里,遮住不见,光芒微弱的星星这才出了头,隐晦地点缀着一片浓郁的蓝。机舱静谧,昏暗中,唯有一个年轻男人是清醒的,漆黑眼底倒映着黯淡的光。
事情处理到一半便中途回国,季临渊离开广云后,不得不再次登机前往法兰克福继续工作。
走之前,叶青和他不算心平静气地谈了谈,还丢了一个问题出来:
“如果当时拉上来的是薇薇,阿渊,你真的就不会后悔了吗?”
冯殊匆匆忙忙赶到医院,一踏进科室,就感觉不太对。
屋子里多了几个陌生人,见到他,一个十□□岁的女孩儿站出来,像指认罪犯一样伸出手指过来:
“就是他!就是他!”
不明所以,冯殊看向吴新明。对方严肃着一张脸,问:“去年10月17号那天,离开医院以后,你干嘛去了?”
那一天啊……
冯殊几乎没花什么时间反应,等要回答时却犹豫了几秒,声音压低:“结婚。”
科室其他人:???
吴新明轻咳了一声,让办公室里炸了锅的人群安静下来:“我问的是,离开医院,去结……结婚之前。你都干什么了?”
他又将一条斜纹领带递到冯殊面前:“看看,是你的东西吗?”
稍作回想,冯殊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当天下午三点多,他打车去商场买婚戒。进门前,冯殊余光看到有人群在空地上迅速聚拢,哭声议论声不间断传来,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什么“嘴巴都紫了”“脑壳不晓得摔没摔到”“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出于医者本能,冯殊立即上前查看,发现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仰躺在地上,一旁,还有个年轻女孩儿正在抱着人哭。
见人神志丧失,口唇发青,压眶无反应,颈动脉亦无搏动,冯殊初步判断是心脏骤停。
顾不上其他,他立即对其进行胸外心脏按压。
嫌领带老是掉下来碍事,做完一个循环冯殊就把它给扯了,扔在现场,却忘了带走。
“不过是路过上去搭了把手而已,”冯殊很淡然,“现场当时不止我一个医护,还有两个人。但我不认识他们,应该不是仁和的。”
搭了把手?
吴新明憋了半天的笑容终于露了出来:“其他两个都是南一的麻醉医师。不过,人家说的和你可不太一样。他们说加入的时候,患者已经醒了,你一身是汗,人家问你名字也不告诉,只说有急事,让他们帮忙收收尾,转身就走了。”
可不是急事么,还得赶着去结婚呢。
冯殊默认了,面容平静。
刚才那个“指认”他的年轻姑娘这时过了来,朝着冯殊又是鞠躬又是送锦旗的,哭得厉害:“医生叔叔,真的谢谢你救了我妈妈,太谢谢你了。”
冯殊皱眉:他应该还没到当人家叔叔的年纪吧?
八成是没来得及刮胡子的原因。
在吴新明的催促下接过锦旗,他略显僵硬地和对方家属合了影。
小姑娘他们一家找了冯殊很久,一直没消息。直到这次带母亲来仁和心外看病,意外地,她在门诊楼大厅的屏幕上,到了有冯殊出镜的新宣传片,这才对上了号。
走之前,小姑娘跑来找冯殊要微信号,青春可爱伶牙俐齿的,脸比苹果还红:“医生叔叔,你可是我们家的恩人,我妈说了,以后逢年过节要当亲戚走动下的。常联系呗?”
冯殊并不想给,吴新明在旁边使眼色,他只得从了。
等把人送走,科室里的同事才围了上来:“可以啊,结婚大半年了,愣是一点儿动静都没透出来。对方谁啊,朝鲜军官女儿还是克格勃的特工?够神秘的。”
“难道是个女明星?”
“谁啊,不会是我女神吧?”
“还真有可能。以后,女神就是你嫂子了,高不高兴?”
……
冯殊没说话,吴新明先开口:“什么特工什么女明星,人家自己开店做生意的,能干得很,温温柔柔,我看挺不错。”他笑眯眯地撇向爱徒,“定了,就月底吧,大家伙一起吃顿饭,认认人、随份子,顺便热闹热闹,也有段时间没聚餐了。”
一阵沸腾。
冯殊那点犹豫不定被淹没在闹腾的讨论声中,如水滴入海,眨眼消失不见。
又交代了几件事情,吴新明把冯殊叫到走廊上:“最近三甲复审,又正碰上宣传期,院领导要把你当典型推出去。电视台的明天会来,你收拾收拾、配合下,费不了多少时间。”
冯殊没办法拒绝。
一直到后半夜,都没有急诊危重病人送院,冯殊看了会儿书,写完病历准备去值班室睡觉。
同样值夜班的陈渤晃了进来。
“今天的夜班之神算是拜到位了,我们没事,你们这边也是相当的岁月静好哇。”他笑嘻嘻坐在人旁边,“听说,刚才有个姑娘来给你送锦旗,搂着你哭了半天,要微信要电话要地址,还要以身相许?”
拢共四句话,就一句是真的。
冯殊没搭理。
陈渤也不介意,自顾自说:“你这还算好,救的是她妈妈的命,不是她的。急诊那个张帅,被一个抢救回来的女病人缠得疯了。人家有钱有闲的,一星期少说来送四次饭,水果零食全科室不间断供应,还说什么要把这救命之恩化作点点滴滴,融入到彼此的生命中去。你听听,这不就是变相求婚吗?”
对面仿佛是个木头,敲一下都不响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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