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2 / 2)
接连失去亲人的苦楚在牛二的神情中一览无余地表现出来,离疏的心也一阵紧绷,虽只是短短几句话,个中滋味无法言述,只能体味。
此时的牛二已经根本无视离疏的暗示,就这样有问必答。把对方想知道的和根本不想知道的而他自己又特别想告诉人家的全部如数奉出。
牛二难得遇到有人对自己的遭遇和过往想一探究竟,这个小话唠此时已经完全清醒,开始变得兴奋不已,眉飞色舞地继续聒噪着,根本没想起来要追究自己明明是已经睡在厅堂的地上了,为什么此时会站在院子里对着一个陌生人讲话。
白衣公子后来也没有继续再问,只是耐心地听着牛二如数家珍般道尽他那凄惨的乞讨岁月。白衣公子一边听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牛二的脸,那目光似乎看穿了牛二的脑子,在他脑子里又看到了什么其他的东西一样。
总算是等到牛二话语中间片刻停顿了一下,白衣公子趁着这个空档,冲牛二拱了下手准备离开,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不决的神情,牛二见他要走,审时度势地闭了嘴。
但那白衣公子在转身之际似乎又停顿了一下,冲着牛二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说出了一个“你”字,然后欲言又止,接着他抬起一只手,手掌摊平,手心上闪出一丝微弱的红光,掌心上幻化出一张符咒,一张画着红色符文的黄纸,他手托这张符咒纸,把他递给牛二,示意让牛二接过去,然后对牛二道:“此符咒可保你平安,消灾辟邪,切记要随身携带,不可离身。”
牛二倒是毫不犹豫、欢天喜地地接过了这张平安符,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像藏宝贝似地把它揣进怀里了。离疏气得跳脚,在心里大骂道:“涉世未深的傻小子,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好人坏人都不清楚就收人家的符咒,他要是给你个夺命符可如何是好?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离疏气得眼冒金星,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在他脑海里涌现,牛二七窍流血、暴毙而亡的景象霎时浮现在他眼前;同时还浮现出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眼前这个白衣公子其实是个江湖骗子,看似是个真修仙的其实是个假半仙,若是别人收了他的辟邪符咒他便会向对方讨要钱财。
离疏越看越像是那么回事,既然要出来骗人,那就要把自己收拾得仙风道骨一些,再配上这张无与伦比的俊俏长相,更容易让人家上当受骗,难道这一回没遇到要命的却遇到个骗财的了?离疏估计是从前世就对江湖上的算命半仙毫无好感,总觉得他们非奸即盗,大多是出来骗人钱财的,所以骗子的念头在离疏脑海里挥之不去。
离疏正预备着那半仙如果张口要钱该如何帮着牛二应对,牛二这穷酸小子估计是身无分文,拿不出钱别被人家签个卖身契什么的。他正思忖着对策,那白衣公子看牛二收下了符咒,便欲转身离去。
这时离疏发现对方没有讨要钱财的意思,但还是对那张符咒很不放心,于是马上给牛二一个很强烈的暗示,牛二听从指令后便对那个白衣公子行了个拱手礼,说道:“公子留步,得公子大恩,无以为报,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何方人士?日后若有缘再见,必得重谢报答。”
离疏心想,礼尚往来么,你问东问西,难道就不许我们也问问,这个傻牛二只会有问必答,根本不知道“反问”二字怎么写,另外离疏觉得这人形迹实在可疑,必须摸清他的来路。
不过牛二刚才的一番话可一点不像个小叫花子能说得出来的,对方听后也略显诧异,但还是很知礼数地回了一礼,答道:“在下谢云,芷阳山人氏。”
接着他又再次强调说:“那平安符切莫离身,切记!”
牛二再次表示感谢地回了一个揖礼,估计这礼行得有点不伦不类,谢云再次注目了牛二片晌,然后做了一个告辞的动作,转身离去。
其实离疏还有一个问题很想问谢云:“那你为什么半夜三更会在这里?”但又转念一想这个问题太过唐突,最终忍住没问出口。
离疏心里默念着“谢云、芷阳山”,心道:“芷阳山在哪里?自己好像都没听说过,估计牛二就更不知道了。”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这个晚上附身还没等到天亮的“人”,竟然已经开始小看那个在人世间混迹了十几年的小叫花子了。
离疏看着谢云长身玉立,衣袂飘飘,渐渐远去的背影,可能是由于谢云没有向牛二讨要那保平安的符咒费,或是什么心思压过了那平安符就是夺命符的猜想,离疏再次感叹道:“这是神仙下凡吗?真像是一个‘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之人啊。”
此时夜乡晨,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牛二再次困意袭来,离疏在成为人之后首次困意来袭。牛二迷迷糊糊中突然想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站在院子里这事,好像是毫无头绪,然后他又迷迷糊糊地帮自己圆了场,一定是因为昨天失去了清清,自己心情不好,太难过了,睡不着觉,然后就出来到院子里散心了。
这一天里经历了太多事,太耗心神,赶紧再去 “温柔乡”回个笼。这个想法也甚合离疏心意,于是两“人”一拍即合、齐心协力地“还寝梦佳期”去了,这梦多半是同床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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