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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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已抄诵大半的佛经,你随意的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侍女已为你布好斋饭,你才后知后觉已经是傍晚了。

你用完斋饭后本准备早点休息,窗外却忽然送入一阵荷香,你挥退了跟上的侍女,虽已多年未曾来过,但你对寺中道路还是熟悉的。你悠闲的沿厢房外的小道走着,却见前面的转角处立着一个素衣人影,隔得有些远,你看不清面目,于是原地停顿了下来。虽寺中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但此时夜色已沉,此条小径又狭窄清幽,你一时有些不知是应该立刻折返还是继续往前走。

你停顿了一下,却见那个素衣人影似乎察觉了你的踌躇,向你走来。待近了几步你才发现是慧空,有些提起来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你向他露出有礼的一笑:

“倒是凑巧,我正准备随意散散步,却这么巧遇到了活佛,也是有缘。”

慧空在离你大概两叁步的样子停下,夜色迷蒙你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着一身麻衣僧袍,似乎刚沐浴完的样子,你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轻微湿意,还有沉沉的檀木香:

“不,贫僧正是为施主而来。”

你略有些惊诧,一时想不起会有什么样的事情使得他此时前来寻你。但他只转身往前走去,你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心里思索着会不是是有关皇祖母的事情,毕竟慧空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和尚,还是班禅转世的佛子。但他却一言不发,只静默的往前走着,山间的夜色似乎要更早一些,周围只一片寂静,偶有不知名的鸟兽远远的传来一声模糊的清啸,他的背影在屋檐挂起的烛灯下显得清隽削瘦,风吹得烛火摇曳,影子在地上被拉长。

停步在偏殿的一棵巨大古榕树下,这棵榕树因为有一年新科状元郎的祈愿,而盛名远扬,到后来不知怎么逐渐变成了有情人之间的情缘树,许多痴男怨女在这树下写上愿得一生一世的期许,到如今这棵苍翠的古树上已挂满或鲜艳或褪色的红色布条,倒是别有一番意境。树上挂着几盏暮灯,你抬头看向面向你站定的慧空,他恰巧站在一盏灯下,烛火并照不了多远,幽微的暖光下,慧空那张清冷的脸有些模糊,他正专注的望着你,眉眼被烛光镀上了一层潋滟的温度:

“许久不曾见了,你似乎并不开心。”

这仿佛叙旧的开场白实在是让你有些出乎意料,毕竟印象中他的确就像是众人口中的鸠摩罗什,悲悯世人,不喜不嗔,你幼时似乎与他有过一段佛缘,还十分荒唐的闹出了想娶佛子的趣事,但他却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就像他从不曾衰老的面容一样,他的慈悲温和也是静止的。

你在后来也的确信服了你皇祖母所言,慧空并不是凡俗之人,他就是佛。

可他现在却用如此熟稔的语气对你说出仿若老友再见的开场白,这种富有烟火气息的问候,实在是匪夷所思,你有些呆怔的看向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啊?”

夜风拂过,将他身上那种沉稳的檀香更清晰的送了过来,在树叶的沙沙声中,你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笑,又好像听错,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感觉他依然平静无波的眼中,似乎愉悦了一点:

“你心有所求吗?”

他的语气平静而温和,就像他娓娓讲经度化世人时一样,却只问你的私心。你心里的那种谬误的感觉更重了,使你困惑顿生,但你依然不能置之不理佛子的询问:

“多谢佛子关心,信女只日夜为皇祖母的安慰而寤寐不宁,只求皇祖母身体早日恢复。”

慧空似乎并不意外你所答,抑或是不在意,他只敛眉看向你,眉眼有一半被飘忽的暮灯掩藏,似有叹息道:

“你不必如此。你生有佛缘,与我亦然,我能有所感你的困顿,也亦真心想要渡你。你不必惊惶。”

直听到慧空此言你才是真的讶然了,更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无名火,他要度你什么呢?是说你本与佛有缘应该遁入空门不理凡俗?还是要你不去争不去夺,就任由旁人踩着你的尸骨取代你的尊荣吗?他心无红尘俗物,去度化他的世人便也就罢了,又何必来讥讽你的汲汲求生?不过是何不食肉糜罢了:

“佛子心怀大爱自是不知,我辈亦有不得不求不得不争的东西,皆不过一个不悔罢了,佛子不屑一顾之物,也许偏是众生的求不得。我虽是因佛子而得父皇和皇祖母的宠爱,但我如今的所有却皆是我自己去争得的,可半分与你佛无关,又何须要佛子屈尊来渡我这一俗人?”

似乎是你语气中压抑的愤懑有些尖锐,你竟从他眼里看到了一瞬的无措,你静默的等了许久,都未见他开口,便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准备转身离去,却听他语气有些晦涩的轻轻道:

“我能感到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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