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1 / 2)
“主子说的是,是奴才,是奴才太过愚钝,未能领悟主子的良苦用心。”
“这后宫的女人啊,不怕聪明,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她钮祜禄氏自以为算计得当,满心琢磨着自己个儿在这后宫里头搅不起什么大浪,即便搅了起来,我一日在上头压着她也玩不出什么花儿,然而牵扯到前朝,我固然是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将手伸得那样长,可她难道就自信能神不知鬼不觉?还是说她压根就忘记了这前朝是谁人的前朝了?”
看向永寿宫所在的东六宫,舒兰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复又淡淡的勾了勾唇角——
“等会儿午膳过后歇过午觉,你亲自跑一趟去请爷过来。”
第146章 胤禛真心诉衷言
“二哥,你就不快点?方才李嬷嬷说皇阿玛要过来用晚膳,再磨蹭下去,保不齐皇阿玛就已经到坤宁宫了!”
“你慢着点,别着急啊……”
弘晙迈着小短腿快步追了好一会儿才追上景娴的脚步,可看着已经隐约可见的坤宁宫大门,却是来不及喘气儿,而是一把拉住了景娴的衣袖。
“我说你等会儿,那什么,咱们用不用再商议一下?”
“不是已经商议了一中午了?”景娴虽是被拉着暂时停下了脚步,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略带玩味儿的转头看了看自家兄长,极其不符合年龄的下意识挑了挑眉,“想当年你那股子滑不留手的精明劲儿,这会儿都多活一辈子的人了,怎么反倒是变得畏首畏尾了?”
“你这话说得,对兄弟跟对老子,那,那能一样吗?”
弘晙飞快的朝景娴翻了个白眼,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被戳到了痛处,原因无二,毕竟他不像景娴那般,前世是几乎没跟老爷子打过什么交道,今生则是打一出生就受尽恩宠,被由着成了之前的雍王府眼下的紫禁城一霸,便是偶尔任性点也全然无甚压力。
而他,虽说也是多活了一辈子,且因着与其结盟成了最后赢家之一的主儿,可对于自家老子那份深入骨髓的敬畏,却是怎么都不可能就此抹去,想到老爷子那揣测不透的心思,和不怒则已一怒就收不了场的性子,弘晙就不由得背后一凉。
“弘历那小子是打小就被惯坏了,虽是看起来明白,实际上却是再容易摆弄不过,可皇阿玛哪能一样?以咱们眼下的年纪和身份,闹些无伤大雅的事儿也就罢了,将手伸到这前朝之事上头,往轻了说是要怕老爷子不喜,往重了说,可不是还得牵连到额娘?”
“你别不是喝奶喝傻了吧?”
“呃?”
“若是九叔没有反心,这事儿便是掉到咱们跟前了,咱们也没得去凑热闹的理儿,可偏偏他就是个贼心不死的,在前朝兴风作浪不算还将手伸到了这后宫之中,坐实了说就是其心可诛,你既然明白阿玛是眼里头容不得沙子的性子,没有由头发作也就罢了,有了由头难道还能往外推了去?”
景娴没好气的戳了戳弘晙光溜溜的额头。
“再说了,咱们是因着多活了一辈子,老是把自己看得太高才会觉得这几岁的小娃娃,理当是那天真不懂事的模样儿,可这皇家人哪个就是简单之辈?你摸着你那脑袋瓜想想,前世这般大小的时候你难道还真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蛋儿了?”
“这……好像也是……”弘晙被景娴一番连消带打的说辞弄得丢盔卸甲不止,只是脚下虽是跟着动了起来,嘴上到底还是有些犹豫,“只是这前脚才得知九叔跟永寿宫那位连成一线,咱们后脚就泼水到弘政身上,是不是显得太着急了?”
“你哪来跟女人家一般那么多话?去就去,不去拉倒!”
“我去我去,你等会你等会啊……”
飞快的跟上景娴的脚步,弘晙心中颇有些欲哭无泪,可好不容易到了坤宁宫前,将将才追上自家妹子却是只见那粉色的身影突然一停,顺着前方只看到门口的一溜儿的奴才,连带着苏培盛皆是恭恭敬敬的垂手侯在了外头——
“诶?皇阿玛来了?”
且不论门外的两个小包子如何反应,门内全然不知自己一双儿女打了一路小算盘的夫妻二人,却是在各自忙活了好些时日之后,迎来了入主紫禁城以来头一回安静叙话,看着虽是宽敞华贵了不少,却仍是跟潜邸一般透着暖意的宫殿,胤禛松了松在人前总是紧绷着的脸。
“还是在你这儿来得自在。”
“虽说如今不比在潜邸的时候,也不比那个时候来得能随心,可我这儿总还是跟以往一样,您若想来随时都候着您。”
舒兰素手烹着茶,氤氲的袅袅热气之中却是有些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
“听苏培盛说您今个儿胃口好,午膳用了不少,我特意叫厨房晚膳备得清淡了些,您且用点茶莫滞了气才好。”
“你费心了。”胤禛接过茶饮了一口,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别有所想,突然叹了一句,“人都道九五之尊享尽天下富贵尊荣,却难明其中倦惫,若是能日日都得上些这般的闲情,少些尊荣又有何妨?”
胤禛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可谓是叫舒兰意外至极,在她的印象中,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胤禛对皇位都存着势在必得之心,即便今生种种大不同于前,其野心彰显得并不那么的明显,可她知道,她也知道胤禛知道,身为皇子不争则罢,一旦踏入战局就再难有抽身的余地,便是这皇位得也要得,不得也要得。
而也是因此,不管从前多么亲密无间,自打进了这紫禁城她的心绪就开始悄然的转变,其中固然是要保住膝下儿女,不愿重头一场十余年再成空,然更多的是,却是深感皇权在其心中的分量,没有那个自信以夫妻之情敌皇权之威,便是之所以拿着钮祜禄氏和允禟的事儿作伐子,除却容不得钮祜禄氏之外,也是多多少少的存了点试探的私心。
“您这样说,倒是叫我接下来的话不知如何开口了。”
“嗯?”
舒兰垂下了眼眸,掩去了眼底纷乱的情绪,良久才开口接过话头,而胤禛似乎也并不意外,轻轻应过一声后,从善如流的放下茶杯示意舒兰往下说——
“我既接过了这统领后宫之责,这当口儿上自是少不得后宫大小事务皆得过过眼,今个儿一早内务府刚刚过来呈上了各宫的名册,我瞧见好些名字都有些眼熟,一问才知道现下各宫许多伺候人是原先伺候太妃们的,太妃们搬出宫一等宫女二等宫女多是一并带去了,剩下的小宫女们却都是留下了……”
舒兰稍稍顿了一顿,瞧着胤禛脸色如常才继续往下说。
“虽说这不过是末微小事,犯不上特特拿来与您商议,只是我心里头却是想着,现在前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也不知道兄弟们心里头是个什么想头,这后宫里头留下这么些人多几口饭不当什么事儿,可若是被拿来成了眼线却是要讨嫌了,便是左思右想的也拿不准个主意,只好让您来定夺了。”
“舒兰。”
胤禛并没有立即接过话头,而是深深看了舒兰一眼,直把她看得心中开始打鼓,开始思忖这番试探是不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的时候,却是只听面前人轻轻的唤了一声她的名,然后还没等她抬起头来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又只听对方轻轻抛下一句。
“其实,你大不必这样小心翼翼的。”
胤禛确实是皇家中人里头少有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作为皇帝也不像康熙那般以仁为先,而是相反的来得冷面无私,可是再冷清,再冷情的人,也终究不过是寻常人——
如若终其一生都只是盘旋于权力争斗,从未感受过什么别样的温情,那么至死不休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反之,看到收获了世间最尊荣的位子之后,亲近的兄弟变得恭敬有余亲近不足,惯会撒娇的孩子变得一板一眼,连带着携手进退了十余年的妻子都开始有些疏远,人之劣根性,饶是胤禛也不由得有些无措了起来。
“以前看着皇阿玛左一个妃子又一个妃子,兄弟姐妹们皆是对他孺慕情深,无论去到哪里都是千呼万唤,无论是谁都掏空心思只为搏他片刻欢心,总觉得皇阿玛怕就是这世间最幸福不过的人了,可后来长大了,看到后宫的妃子们无一不是为谋权力几尽算计,看到兄弟姐妹们为了利益相互捅刀子,看到朝臣们为了后世荣华迫不及待的站队谋划,我才觉得这帝王的位子怕是并不那么容易做。”
胤禛阖了阖眼,从鼻中轻嗤一声。
“想着皇阿玛在弥留之际的模样儿,想到梁九功说皇上驾崩的时候底下跪着的人眼里透出来的神采,才明白什么叫做尊荣一生却成了孤家寡人。”
“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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