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安逸(1 / 2)
1.
“死啦?”前桥不免大惊,“怎、怎么会死呢?”
“人嘛,生老病死,旦夕祸福……”
前桥当然不是说施可久理应长命百岁,而是感到荒诞,怎么他死了这么多年,女皇都不知道,还巴巴叫她过来找?
“不知我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人?我说的那个施可久乃春台籍贯,是凝云堂弟子,现居固砾……”
她徒劳地把为数不多的已知信息再次复述,长官叹息道:“世间还有几个施郎呢?娘子骤然听闻噩耗,难以接受,本官理解,但你我所说的施可久确是同一人。七年前我在固砾任职,曾与施郎有过交情,他旧疾复发,英年早逝,本官也深感哀恸。”
往事如烟,长官不忍再提,又去看她过所,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我也是按规办事,娘子凭信既然不合要求,请恕本官无法放行,还请自便吧。”
前桥深知不可放她离去,局势如此紧张,觐坞城只怕一天比一天难进,总不能打道回府,让女皇再开张证明吧?
她一把将那人拉住,虽是下策,如今也不得不用了。
“留步,我给你看个东西。”她从内袋中翻出公主府令牌,轻声道,“……噤声,我身份不可泄露。”
在她原本的期待中,象征身份的牌子一亮,对方纳头便拜,乖乖放行,可那长官看也不看,甚至愈发不耐烦。
“我不知这是什么——每日从各地拿着牌子来觐坞的人,实在太多了。”长官无奈而真诚道,“我一介小官,没见过许多世面,娘子若当真有背景和铁腕,大可着人将合规过所补来,届时本官一定放行。”
她说罢拱手,转身便走。前桥徒劳地叫她一声,然而对方已不愿在她身上多费时间。
前桥立在那,气极反笑——一个芝麻城防官,一生见过的最高领导不过是觐坞府尹,如今竟把公主阻在城外?合着出了皇城根儿,公主府令牌都不好使啦?
仍旧有不少人通过层层检查,被守城员放行,她望向觐坞府城门,恨得直咬牙。
“行啊,行啊……官不大,派头不小,到底是边陲之地,基层尽是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傻冒儿……”
成璧看着天色,迟疑问道:“现在怎么办?”
此处不留娘,自有留娘处,前桥略一沉思,计上心头:“去固砾。施可久是皇姊让我交接的人,怎么可能死?我猜固砾或者凝云堂,一定有人知道内情。若施可久真死了……”
若真死了,事儿就严重了。
曾经的近卫去世,死讯竟然多年未曾传至中央,至少说明女皇对边境的掌控已经名存实亡。她望着城门,心中愈发凝重,不敢耽搁,即刻率众启程。
马车并不适合荆国北部简陋的基建,她们索性弃车乘马,一路向东。行至月挂高空,风雪渐重,愈发难走,才找了间客栈落脚歇息。
——
2.
荒野中客栈简陋,却是唯一容身之处,不由客人挑剔。前桥将马匹留给府卫收拾,快步走入室内。
觐坞城防严格后,掌柜已多日不曾开张,客栈中还余下许多空房,正好供她一行居住。
前桥点名要与梁穹、成璧二人同宿,掌柜好心,言明床宽不够容下三人,她却声称无妨。那掌柜拗不过,一边感叹她们妻卿恩爱,一边将本店最大房间的钥匙交付给她。
至于剩下的人,她懒得参与房间分配,全部塞给何缜安排。
公卿已被她搞得没脾气,默默把照顾其他使奴的责任扛在肩头。他转头望向身后的宁生,突然发觉少了点什么。
“诶?罗公子呢?”
众人这才看向门口,寻找掉队的罗子昂。他刚在两名府卫搀扶下落地,下马的动作小心翼翼,动幅也出奇小,像是在和肢体麻木做斗争。
其实不光是他,前桥的屁股也因一路颠簸硌得生疼,想到子昂健康程度本就堪忧,一定比她难受更甚。
或许当真不该带他出来吧。
罗子昂跟着众人走在最后,手指轻拉着胸口的衣襟,秀气的双眉皱起一个折痕,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搭配那张柔美的脸,倒有些“西子捧心”的味道。
幸亏前桥有些良心,对他病态的关怀多过欣赏,驻足问道:“你还好吗?”
子昂点头,回应得轻描淡写,仿佛当真没什么要紧,可眉头仍旧不肯放松。
“是累了?饿了?哪里不舒服?骑马太久,屁股坐痛了?”
前桥有询问的耐心,却没赵熙衡那种从一连串问题中洞悉内心的本事,罗子昂面色如常答道:“有些精神不济,妻主不必在意。”
“累啦?”前桥将信将疑,“那你早点歇着。”
目视子昂、何缜和宁生各自回到房间,梁穹和成璧也紧随其后,去了大房之内。梁穹将门闩了,转头去看床架,客栈掌柜说得不错,这张床宽度仅能和府中桃蕊用的那张看齐,前桥非要与两人挤在一处睡觉,恐怕连翻身的空隙都没有。
任性之人还在和成璧开玩笑:“好挤啊,你睡地上。”对方斜睨着她:“是你非要我来的,还嫌挤?”前桥笑嘻嘻地拱火:“那怎么办?你不睡地上,难道让梁穹睡?他可是高贵的庶卿。”
成璧气道:“我身份低微,自己知道,本就没想和庶卿争,不劳你挑拨离间。”
打情骂俏就打情骂俏,提他做什么?梁穹太阳穴又开始跳,来到床边时,前桥已经把成璧按倒,两人抄起枕头开启幼稚至极的“大战”,随即如胶似漆地滚在一处。
他默不作声地把两人遗落的外衣迭好,拿去案上放平,一转头床上又多出几件,这回要从两人身下费力扯出才行。两台“服装制造永动机”还在兢兢业业生产多余衣料,新脱下的衣服已经扯不出来,缠进被子裹在两人身旁。
成璧因激吻呼吸渐粗,一只白色胳臂探出被障,将他脖子牢牢圈着。
如此看来,就算要睡地铺,也不是成璧来睡了。梁穹自觉从柜中拿出多余的枕头和被褥,打算给自己物色个一席之地。
就在此时,房门被轻声敲响,何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仙姐……你们睡了吗?”
前桥放开成璧,边整理头发边道:“他过来干啥?”梁穹将门开了个缝,何缜道:“梁庶卿,没睡就好,我来问你拿点止血散。”
“止血散?”梁穹将他上下打量一遍,“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罗公子……小伤,不妨事。”
前桥听了,无心再和成璧亲热,唤梁穹将衣服拿来,边穿衣边道:“我就知道他那样子不像累的。哪受伤了?怎么伤的?问他为啥不说呢?”
何缜无法回答,接过梁穹递来的止血散,又将他和成璧拦下:“仙姐一人去探望就行了,两位留步。”
前桥奇怪地看他一眼,疾步前往子昂的房间。房门敞了个小缝儿,应是何缜方才走得太急,连门都没关严。
何缜在旁解释道:“我看他面色不好,过来问问,才知他受了伤。”
何缜当使奴时从不关爱他人,成为诸卿之首后格局大开,倒学会体恤使奴了。前桥赞许他的进步:“今日幸好有你,不然以子昂的性格,能忍到天荒地老。”
何缜开心了,却也有些尴尬:“这……这岂是好忍的啊。”
——
3.
前桥不知子昂伤在何处,推门而入时,见他正弓背坐在床上。
“哪儿伤了?给我看看。”
子昂意外地目视前桥接近自己,又在她示意下,将拉紧衣襟的手指松开。
中衣上两处血渍露出,初见之下,醒目的鲜红令人心惊,可两处血点位置对称,大小也相似,让这份惊讶又转为疑惑。
什么东西能把他伤成这样?衣上没有破损,只有被血浸泡的痕迹,伤必是从内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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