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7)(2 / 2)
乐离忧站到乐洋身旁,居高临下地注视地面的幼童,冷然:道歉。
男孩被这高大的、长像异于常人的男人吓到了,浑身抖了下,然背后传来小伙伴的喊声,碍于面子,他鼓起勇气回嘴:我又没说错!
乐离忧面色更沉,声音也更沉,他重复:道歉。
男童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跑一边说:对不起!跑慌张了,一不小心再一次跌倒在地,但因害怕被坏人追赶,他顾不及疼痛,就一边哭一边从地上爬起,还冲小伙伴们喊了声:妖怪啊!
伙伴们闻之忍不住再看了眼脸色阴沉的乐离忧,随后争先恐后地跑走了。
袖子被旁人抓住,乐离忧回头,无奈又好笑地看着笑得都快站不稳的乐洋。
倏尔,乐洋合上嘴,弯弯的笑眼盯着乐离忧,笑容浅浅,意味悠长他记得,第一次见乐离忧的时候,心里想的也是妖怪。
你知道吗?话本里的妖怪多是魅人的。
即便安清枫谨遵医嘱按时吃药,他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差,衰弱的速度肉眼可见,发病不到一月便瘦了一大圈。
身如枯木,面如青菜,双唇发紫安清枫看了镜子中的自己,别过头,自嘲:皇兄死前都没这么难看。
卫澜把手上大氅披在安清枫单薄的肩上:天冷。
呵,安清枫再度看向镜子,透过镜子去看身后卫澜的表情,不打算安慰我吗?
为何要安慰?外表之外有更重要的。 卫澜透过镜子对上安清枫的眼,安清枫却错开视线,走离镜子前。
还有什么更重要?安清枫问。
他不想看见自己的模样,更不想被卫澜看见。
卫澜摇摇头没有回答。
患病期间,有人怜悯他如将死之人,有人恐惧他如疫病鬼神,与往常无异的卫澜成了他的心理安慰,但这一刻,他真希望卫澜能说两句体己话,或者对他再亲近些也许那样,他就不会感到这般空虚。
他自诩上等,可现在他才更似卫澜的附属物。他能给卫澜什么呢?他只有一副病体。
安清玄走到了床边,坐下。他抬起右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卫澜同坐。
等我死了,安清枫说,你就是王府的主人了。他似乎能预见自己的死期。
卫澜坐在他右手边,风轻云淡道:澜儿不过是王爷的男宠,再受疼爱也不可能主掌恭亲王府。
这是我的王府,我说能,便是能在我死后,我身后的一切都给你。
他施恩,以这样的方式巩固他岌岌可危的地位。
他不打算平视卫澜,他要站在高处,被卫澜景仰,被卫澜爱戴。
过几天就是上元节了。安清枫握住了卫澜的手,说。
卫澜看着交握的手,回道:是。
我第一次见你也是在上元节。
嗯。
还记得是在哪里吗?
太久了,忘了。
我带你去。
好。
卫澜眨了下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露出难得真诚的笑脸。他抬头看着安清枫,眼里饱含温柔,引得安清枫也一同扬起了嘴角。
真好要是能长寿的话,是不是能看到你更多的笑容。
真想和你一起白头偕老啊
安清枫往左边挪了些许,随后倒下,枕在卫澜腿上。
卫澜抚摸他的乌发,回道:我也活不了那么久。
是啊,这么亲近痨病患者,发病也只是迟早的事。
安清枫知晓自己给予得再多也无法偿还卫澜,因为他欠卫澜的,是一条命。
恭亲王府的位置还算偏僻,周围也没什么民居,但大清早的,唢呐清亮的声音还是刺入了安清枫和卫澜耳中。
眨眼间,便到了上元节。
安清枫用手掌揉了揉耳朵,笑道:还真热闹。
卫澜将温好的酒水放进篮中,应了声嗯。
你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安清枫说。
卫澜淡淡回应:是你太精神了。
安清枫看着已经盖好的篮子,又说:这些不用你准备。
不费工夫。
现在走吗?
嗯。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里吗?安清枫笑问。
这样的话他早就问过,也从卫澜那里得到过答案,但也许是今天他的状态尤其好,他想说话,不管有意义无意义的话都想和卫澜说。
正要提起篮子的卫澜顿住动作,倏尔回道:记得。随后他将篮子转交给了随行的侍从。
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安清枫喜出望外:真的?
嗯。
你想起来了?
我不曾忘。
安清枫笑了,笑得像是初次见面便给他送花的那个胖少年。
卫澜别开脸。
他们早已不复初见模样。
池边凉亭下,卫澜与安清枫饮着热酒,周围百姓早被驱赶,随行的下人皆在一里外,但就算如此,二人耳边仍是喧嚣不断。
安清枫望着池塘对面的人群出神,恍惚间仿佛自己也走近了人群,能分明地看清狮子身上的根根细毛。
卫澜为他倒了温酒,问:要过去吗?
安清枫摇头,笑道:我可不想成为疫病源头,死后受众生唾骂。
卫澜没有接话。直到安清枫喝下温酒,他才再把酒杯满上,说:你知晓那日你装死,大人为什么不仅不觉有假,还认定是我下的手吗?
为何?
因为他真给了我毒药,只是没命我在那时动手。
安清枫看着杯中酒,食指和拇指捏着酒杯搓了搓,感受杯中传来的热度。他说:可到最后,你还是舍不得我,不是吗?
卫澜哂笑,反问:怎么会?我看上去是爱你的吗?
安清枫心绪起伏,忽而止不住咳嗽的冲动,咳了好一阵子才停,喉中血沫也咳在了手帕上。
也许吧,也许是爱你的,卫澜对上他的眼,嘴角带笑道,但就算这样,我也不想做你的男宠,我是个男人,多少也是个有自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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