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杀 痛心(2 / 2)
内心闪过一丝苦涩,看着美时,他却是百感交集。
美时用力将自己的拳头砸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地板上,痕迹清晰:“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傻!”
“如果你醒不来了,以后要我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抬起一拳再要用力砸下去时,萧墨琛抓住她的手,他轻轻拥住她的身体:“傻丫头,错的人是我,如果你不是为了救我,时念就不会这样了。”
说起来的确怪他,如果,他昨晚没有打电话给她的话。
如果没有今天的这场饭局的话,现在这些事,就统统不会发生。
萧墨琛抱着美时,良久不见她反应,松开她时她的头直接歪向他的肩膀。
他惊骇不已,控制不住大叫:“医生!”
声音引来一名值班护士,护士带着萧墨琛将美时带去看医生。
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休息一下就好了。
将美时送去**ip房,萧墨琛回到手术室前。
紧闭的室门带给他一股难以承受的窒息,他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要拼尽全力。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等到他快以为自己会淹死在这蛮长无止境的时光里时,一抹高大的身影挡住他眼前的光影。
他抬起头,来不起看清来人是谁,拳头伴随着强劲的风道重重打在他颧骨上。
毫无防备的萧墨琛整个身子摔向一旁空白的椅子。
未及,一双大掌捏住他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他抬起头,入目一双猩红的眼,男人狰狞的面孔带着渗人的寒意:“萧墨琛,我说过不许你再招惹时念的!你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是吧!”
看着沈弈恨不得吃掉他的样子,他忽然低低一笑:“你别忘了,你是将她推向深渊的人。”
沈弈一愣,表情越来越狰狞可怖,可双眼却不受控制的更加猩红。
“不管我是不是,萧墨琛你记住,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这句话直接击中萧墨琛内心深处最浓重的伤口,一股子生疼从内心深处漫出来,然后缓慢的袭遍全身。
就在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忽然灭了。白大褂的医生匆忙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单子:“谁是病人家属,签一下字。病人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失血过多,医院的血库估计快要用完了。你们去测下血型……”
“不用测了,我是她丈夫。我们的血型是一样的,直接抽我的血。”沈弈打断医生的话,朝医生身后的护士点头然后快步跟着她进入抽血室。
从抽血室里出来。沈弈的脸色明显苍白了几分。
萧墨琛看着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她出了车祸。”
沈弈冷哼道:“你别忘了,她是我的妻子。”
“呵。”萧墨琛嗤笑。“你以前的时候怎么不承认她是你的妻子?”
“沈弈。说实话。我觉得你真贱!”
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幡然醒悟,开始后悔不已。
可是像时念这样的女人,真的愿意回头吗?
她的执着,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否则,当初不会在明知沈弈不爱她还爱得那么死心塌地。
沈弈抽的是右手,他抬起左手的拳头砸向萧墨琛。但被轻而易举的躲过。
“我明白你这种男人。高傲,并且自大。”
捏紧拳头,沈弈阴沉的盯着萧墨琛。可是他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你应该更清楚,你比我贱。”
“她不爱你,你就反目成仇。计划报复她。”
闻言萧墨琛却是彻彻底底的惊愕住,但转瞬一股怒火油然而生:“这是她逼我的!”
但在这样一张布满怒意的脸上,沈弈分明捕捉到一丝苦涩和悲意。
男人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对萧墨琛不屑道:“萧墨琛,你真可悲!”
萧墨琛就这么沉默了片刻,而后似笑非笑地叹息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为了深爱的女人而接近另一个女人么?你以为我就愿意把自己最爱的女人伤的遍体鳞伤么?”
沈弈冷哼,“那你以为伤害了美时,时念对你的态度就又会有所改变么?你以为时念被你伤害过后,就又愿意让你为她疗伤么?萧墨琛,你想的太美了,你接近美时,和她成为男女朋友关系,看你有意在她面前那么做,你见时念对你的反应除了厌恶还能有什么?”
“……”萧墨琛扶住额头,苦笑了一声,“哪怕只是厌恶,也总比毫无感情来的好!”
然而他的苦笑还没收住,就看见一个妇人站在不远处对他冷冷望着。
萧墨琛一直就不快活的心情更是恶劣起来,他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少爷,被时念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无视,被沈弈多次挑衅,现在还要被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大妈瞪。
这让他怎么忍得下去!
萧墨琛这么想着,只觉得心口一团火撺掇得不可收拾,而后他便毫不犹豫地冲那人骂道:
“看什么看!滚!”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便好似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一般,捂住心口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靠!搞什么!”萧墨琛不耐烦地低声咒骂了几句,而后走近那人,“现在碰瓷都到这地步了?!快给我起来!不让我让你后悔讹我!”
说着,还想用脚碰碰那人,看是否是真的晕倒了。
“萧墨琛!”沈弈看到萧墨琛的动作,简直难以置信他现在竟然成了这么个人,当初看到的温文尔雅现在已经彻底成了冷酷卑鄙,竟还想拿脚踢晕倒了的中年人!“你他妈是禽兽吗?!没看到人家晕倒了吗?!”
沈弈说着,难得有些慌乱地跑向了晕倒着一动不动的中年妇人。
但靠近老人的一瞬间,一向镇定自若的沈弈终于乱了阵脚。
这个闭眼昏迷的中年妇人,正是他曾经在时念手机里看到的时念和美时母女的其中之一的主角——美时母亲。
“萧墨琛,”沈弈猜想到美时母亲很有可能已经将自己和萧墨琛的对话全部收入耳中,脸色有些阴沉,“这是美时的妈妈。”
萧墨琛先是一愣,而后却不急不缓,“是又如何?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沈弈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微怔后怒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萧墨琛,你真是个人渣!你这样,也难怪时念从头到尾都没看上你!”
萧墨琛此时内心竟毫无波动,“所以呢?你是在炫耀你被她爱过么?”
沈弈恼怒的表情一顿。
“你是在炫耀你践踏过她么??沈弈,你不要在我面前装什么正人君子,你以前做过的事,难道又比我好很多么?”说着,萧墨琛又笑了,不过那笑里看不出是悲哀还是如愿以偿,“至于这个现在躺在这里,你说是美时妈妈的人。”
萧墨琛又顿了顿,“恰好我也玩腻了那种清纯无辜款的女人了,是该找个借口甩掉了,反正最终我的目的达到了,不是么?能让美时的母亲受伤,必然会让时念痛苦。毕竟她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对吧?她肯定会认为美时母亲是因为她才会发生的,而后她会陷入不断的自责中,日夜难安。”
沈弈握紧了搀扶住美时母亲的手,心内不断告诫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将美时母亲送去病房,而不是和萧墨琛这个禽兽打一架。
“萧墨琛,你现在这么说这么做,我保证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沈弈丢下这一句话后抱着人去了门诊部。
萧墨琛在沈弈身后冷冷地看着,眉间既有嘲讽又有不屑,“那你等着吧。我只在将来后悔,而你却已经后悔了,你仔细想想,是你惨还是我惨。”
沈弈早已走远,没有再回头。
萧墨琛就这样笔直地现在原地,有些出神地望向地面。
“少爷,齐家的人现在已经到了公司了。”
不知过了多久,萧墨琛才被身后一个恭敬的声音唤回神。
“嗯?为什么没在他们一出发的时候就告诉我?”萧墨琛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但从声音里却能听出浓浓的不满与责备。
秘书回答地不卑不亢:“刚刚少爷正在和沈弈少爷谈话,我怕打扰到你们,就出去了一段时间。”
萧墨琛没有答话,只是用那双蕴含深长意味的眸子深深看了秘书一眼。
“少爷,您是想现在就回去,还是想再让他们等一下?”秘书又问。
萧墨琛仍旧沉默了几秒,但这一回却没有以无语终结,“让他们等着吧,我要再散散心。”
“可是……”秘书尴尬地顿住动作,“这次他们要洽谈的项目,对我们萧氏而言很重要,如果我们的态度……”
他还没说完,就无意对上了萧墨琛的视线,而后便被那眸子中的冷意与狠厉吓得没了下文。
“若是这么点时间也不能等,那我们要和他们合作什么?”萧墨琛在放出那么有杀气的眼神后口气却仍旧平淡,“萧氏不缺合作者,要是他们不愿意等,那就滚。”
“是,我这就打电话告诉他们一声。”秘书说着,又从走廊那边退出去。
萧墨琛脸上的冷漠随着整个空间的寂静而逐渐溃散,最后终于变成了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疲惫。
时念啊时念,让我成功的是你,让我失败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才好?
萧墨琛这么想着,苦笑着将头倚在落地窗前。
不低的建筑高度让萧墨琛能轻易看清附近所有的较为出名的建筑,公路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忙忙碌碌的人在往来间似乎被忙乱打断了谈情说爱的时间,一个个都没有经历过他这种爱而不得的痛。
萧墨琛恍惚间想起刚相遇时时念恬淡优雅的笑,像极了盛夏夜间含苞待放的荷,单是看着就让人无比心仪。
然而那些可回忆的美好,现在早已支离破碎得不成样子。
想挽回,却又无从下手。
沈弈将美时的母亲安顿好后匆忙回到时念手术室前,那一直亮着的灯让他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惧怕,他的指尖微微发颤。双眸不满血丝,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不许出事!
萧墨琛靠在手术室外一旁的墙上。双眼目不转睛的紧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这一回两个男人处的十分安静,沈弈没有力气再和萧墨琛吵。直接将靠在那里的他无视掉。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沈弈感觉自己浑身都麻木了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医生大步走出来,重重呼了口气。疲惫不堪但口气明显轻松:“途中出了点小差错,所幸及时解决,现在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一切只等病人醒来。”
沈弈听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他望着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念。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和平和的样子恍若两人,他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划过刀削的俊脸,准确滴在时念脸上。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微微闭上眼睛,他轻启薄唇:“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谢谢她,没有就这样离他而去。
萧墨琛看着沈弈深情不已的模样。内心深处猛地被什么冲撞了一下,其中震撼不言而喻。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骄傲如孔雀的男人流泪。
仅仅一滴,可是却让人感到无比巨大的悲伤。
沈弈推着时念的病床往病房走去。萧墨琛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守在时念床旁。沈弈牵着时念的手,最终趴在床边忍不住睡了过去。
萧墨琛站在病房里,看着沈弈沉睡中还牵着时念的手,眉心微拧。
他走上前,摸了摸时念的脸,她的脸凉凉的。
手触上不知有多久不曾在碰过的触感,萧墨琛恍惚了一下,印象中她的脸总是温温的,这一回,真怪他,是他该死!
是他,差点就害死了她!
也只有在她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她才不会躲避,不会厌恶他的触碰,每次她看他的表情,都让他十分痛心。
收回手,萧墨琛深深的看了时念一眼,然后转身走出病房。
秘书正在门外候着,原想转身走出医院的萧墨琛,脚步却在转弯时顿住了,他想起了美时,正在昏迷中的美时。
秘书见萧墨琛脚步忽然顿住,急忙停住脚步,轻轻问道:“总裁,怎么了吗?”
萧墨琛抬起头,转身看着尽头的方向,那里在拐个弯就是美时的病房。
他的眼神飘了飘,想起美时最后用力推开他时的模样。
他记得他还有一桩生意要谈。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明明更重要的应该是生意,他却直接走向了美时的病房。
秘书愣住,怔怔喊道:“总裁,大门在这边!”
萧墨琛没有回头,淡淡道:“生意推了,现在我有事。”
他走进美时的病房,日光灯泛着十分明亮的光泽,照射在美时脸上显得她的脸更加的苍白起来。
萧墨琛坐在床边,望着熟睡中的美时,神情不由自主变得十分柔和,一种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柔和。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美时推开他的那一刹那,那一刻,如果不是时念,撞到的人就会是她自己,而他却没有看见她脸上有恐惧,反而,是一丝欣喜。
她压根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生命问题,她的脑海里,整个只有他一个人。
她对他的爱,超乎他的想象。
然而这种认知,却没有给他一种意料之中的快、感,却是在内心深处荡漾开一股暖暖的水流。
他牵着美时的手,不知不觉就这样睡了过去。
这一天的他,同样也是累极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落进屋子里,拥有一个完美的生物钟的美时准点醒来。
入目是一片雪白,大脑一片空白的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陌生的环境,刺鼻的药水味。
然后一抹红从脑海涌进视线里。
昨日发生的一切突然一股脑的全涌了上来。
时念,时念姐呢?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正要冲下床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牵着,顺着手望过去,她看见熟睡中的萧墨琛的脸。
心不知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
知道萧墨琛守了她一个晚上,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唇齿轻颤,她怔怔道:“谢谢。”
熟睡中的萧墨琛被美时突然的大动作惊醒,他抬起头,美时泪流满面的脸突兀的闯进视线,他一惊,刚醒的迷蒙全跑光了:“你怎么了?”
看着男人担忧的脸,美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拉得越来越紧,她轻轻摇头:“我没事。”
美时捂着眼睛,眼泪源源不断的流着,她没有事,只是莫名感动。
萧墨琛却不知情,看着美时哭的不停的样子,他心下微慌,手足无措的在美时身旁晃着:“没事你哭什么?别哭了别哭了!”
转念想到时念,萧墨琛脱口道:“如果是因为时念的话你也不用担忧了额,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美时猛地抬起头,刚想去看时念的,因为萧墨琛就耽搁住了。
“时念姐她没事了吗?”美时睁着朦胧的泪眼,怔怔问道。
萧墨琛来不及回答她,美时就迫不及待的冲出病房。
萧墨琛追在她身后,望着她踉跄的脚步不由惊呼:“美时你慢点!”
美时却顾不得其他,直接往病房冲,不知时念在哪个病房的她几乎是一个一个掠过去,萧墨琛反应过来她在找时念的病房时她已经找到了。
气喘吁吁的站在病房前,美时看着房内的沈弈,一步一步走进去。
时念的脸已经十分苍白,她的眼紧闭,唇微抿。
看着她毫无生气的样子,美时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她捂着唇,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深怕自己惊扰了什么。
余光瞥见阴影,沈弈回过头,看见美时泪流满面的模样,他的目光深了深。
“她已经没事了,不久就会醒来。”
美时答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点头。
她走到时念床边,牵起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颊边,眼泪顺着脸颊滑进她和时念紧贴着手的缝隙里。
她的声音沙哑而动情:“时念姐,谢谢你。”
沈弈看着美时的样子,脸色微微一变。
“她,为什么会出车祸?”
当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没有回过神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立刻赶来见她。所以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时念出车祸的原因。
美时紧握着时念的手,望着女人沉睡的脸,心中的内疚越来越膨胀:“都怪我。”
将那日的来龙去脉细细的说了一遍后,沈弈的脸色越来越黑,他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笔直的落在萧墨琛身上。
他不管昨日究竟是谁救了谁。单以时念对萧墨琛的讨厌程度,她就不可能会和他还有美时一起去吃饭,这当中的猫腻,自然不言而喻。
感受到沈弈投射而来的犀利目光,萧墨琛没有一丝动容。
沈弈走出病房,目光冷冷的落在萧墨琛脸上。
萧墨琛看了看美时一眼踩转身走出去。
同样是骄傲的男人,感受到对方传来的敌意,不回应,只会被对方当做是软弱。
而萧墨琛最不想被沈弈认为他软弱。
走出病房,萧墨琛还未站定迎面就是一拳。
沈弈面目狰狞:“原来是这样!”
萧墨琛感觉一股热流从五脏六腑涌向喉咙,一股腥甜在口腔中止不住散开,嘴角溢出一抹血。
男人不动声色的将红色抹去。
沈弈打得并不解气,他再挥出一拳,力道之大直接将萧墨琛打倒在地上。
眩晕从脑海里散开,萧墨琛晃了晃脑袋,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他看着沈弈再次迎面而来,他冷冷一笑,躲过沈弈的攻击后退开几步。
男人现在正在气头上,他知自己打不过他所以没有跟他硬来。
沈弈看着萧墨琛红肿的脸上弥漫着痞气和不屑,冷冷摇头:“萧墨琛,你真可怜。”
萧墨琛目光一沉:“那你觉得你跟我,谁更可怜?”
沈弈却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蔑视的笑了萧墨琛一下,转身回到时念的病房。
美时在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时念,见沈弈回来,身后没有萧墨琛,她微微一愣,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望着沈弈,不由问道:“你们……”
沈弈没有看美时一眼,从她手中接过毛巾,代替她替时念擦拭裸露在外的地方,答非所问道:“没事的话你去看看你母亲吧,昨天她来医院了,现在在XX号病房。”
闻言美时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美时猛地冲出病房,以媲美奥运选手的速度冲向沈弈所说的病房。
阳光越过窗户落在病床上的妇人身上,她还未醒,脸上的纹痕在阳光的投射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美时看着母亲熟睡的样子,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母亲有先天性心脏病,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的美时只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
她怕,怕她瞒着她自己的病情。
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士,美时轻声问道:“里面那个妇女,是什么时候来到医院的?”正在好好走路的护士被拦的猝不及防,见是美时这个昨晚因为车祸原因入院的女生,便把刚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去。转而问道:“是你啊,你不好好呆在病房,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美时心急如焚。“护士姐姐,这里面的人是我的妈妈。我刚刚才从别人嘴里听到她晕倒的原因,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了?”
护士这才理解了美时为什么一脸要哭的表情,口气柔和道:“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你母亲本来心脏就不好,又忽然受了刺激,要不是送来的及时。我们也不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一番话说的美时心惊肉跳。转眼看着母亲重归于安详的睡颜。她这才有种重归于平静的庆幸。
“护士姐姐,你知道是谁送我妈妈来医院的吗?我想对他道个谢。”美时一脸诚恳。
家里只有自己和妈妈。所以在自己车祸而母亲晕倒时,那个送母亲来医院的人就成了他们家的救命恩人。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句话美时还是听说过的。
这下换护士诧异了,“难道沈总没有和你说吗?”
“说什么?”美时不解。
“就是沈总将你母亲送到病房的呀!”护士说着,又偷偷打量起美时,心里还有些怀疑她与沈弈的关系。
沈弈将妈妈送到病房?
美时觉得事情越来越琢磨不透了。撇开沈弈知不知道她家在哪儿。她母亲长什么样不说,就算沈弈到了她家看到她妈妈心脏病发作晕倒,他也没那么好心会把妈妈送到医院来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美时低着头喃喃出出声。
护士也是一头雾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人声打断,她循声望去,便看到有个小护士喊她过去给病人输液。于是她只好收住自己的好奇心,跟着那个护士去了别的地方。
美时站在原地,静静沉默了片刻后扭头将母亲的面容细细又端详了一遍。
时念姐,妈妈,一个个都受伤了。美时想打送这儿心内又是一阵绞痛。
她觉得疲惫,觉得无法适应,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她只能坚强。
这般想着,她拿起手机拨通了萧墨琛的电话。
“嘟……嘟……”提示音响了许久都没有被接通。
美时内心里闪过强烈的不安,但她并没有就这样放弃,反而是挂断了又重新拨过去。
“嘟……嘟……”仍旧是单调的提示音。
美时只觉得自己都要哭了,心中的苦闷无处可以发泄,痛苦也无人倾诉。
但还没等她放弃,那边的电话被接通了!
美时喜出望外,把手机又往耳边凑近了些。
可那边萧墨琛冷漠的嗓音就让她一瞬间冷却了些微有些轻松的心情。
“怎么?有事么?”
美时顿住了想要倾诉的话语,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对这突如其来的漠然做出应对,“……”
“嗯?快说。”萧墨琛在那边没等几秒便又不耐烦地催促。
“萧墨琛……”美时柔弱地开口,“我是美时。”
它在心底说服着自己,是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所以萧墨琛才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地对待她。
然而萧墨琛的下一句话却打断了她本就不该有的幻想:
“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你不应该更温柔地问我话么?在明明知道我妈妈住院的情况下,你不是应该安慰我照顾我吗?!
美时忍着心里叫嚣着的冲动,在对面冷漠地近乎冷酷的语调中平静又悲痛地诉说着自己方才经历的事情。
“萧墨琛,我妈妈住院了。”
那边并不意外地嗯了一声。
“突发心脏病。”美时接着说道。
萧墨琛又嗯了一声。
这彻头彻尾的冷漠让美时经历了比车祸还要严重的打击,她握着手机,久久说不出下文。
许是终于到了不耐的边缘,萧墨琛竟把电话挂断了。
“嘟嘟嘟……”急促且有规律到单调的提示音硬生生地把美时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怎么就忽然成了这样了呢?美时想着,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她想起当初自己感冒时萧墨琛的嘘寒问暖牵肠挂肚,再对比一下现在的各种不耐……
这不是冷却期就可以解释的事情。
美时埋下头,沿着墙壁缓缓地往下滑。
除了妈妈,时念姐,她好像连萧墨琛也要失去了。
明明不久前才说自己幸福地要死,可是现在却又重归于一无所有。“我该怎么办?”
她痛苦地呢喃。
“砰。”轻微的一声响,而后是人的脚步声。
美时听到声响连忙拿衣袖擦了擦眼泪,而后抬起头与那人对视。
来人是从美时妈妈病房里出来的医生,看到眼睛通红的美时与他对视便认为美时是因为担心她母亲的身体状况才一直蹲在病房外面一个人偷偷的哭。
“你妈妈身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忽然受了刺激才会晕倒的,只要以后多注意一点就行了。”医生说着,拍了拍美时的肩膀。
美时吸了吸鼻子,说了声“谢谢医生。”
医生一笑,冲里面努努嘴,“进去吧,你妈妈刚刚醒过来。”
美时连忙点头,“谢谢谢谢”边说个不停边往里面走。
妈妈就在床上静静躺着,见美时进来也没有说话,美时以为她又睡着了,但走进了才发现妈妈把头埋在被子里默默留着眼泪。
美时被吓了一跳,但也不敢再刺激妈妈一回,只好把声音放柔了,问道:“妈,怎么好端端地就哭了?”
妈妈没有回话,只是终于哽咽出声。
美时看着那被眼泪淋湿的枕头,心里对妈妈的歉意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妈,到底是怎么了呀,你跟我说啊。”
说到“啊”的时候,她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也被逼了出来,尾音微颤,单是一听就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无助。
美时妈妈这才止住了将头埋在被子里默不作声的动作,抬起头,伸出手,在美时的脸上轻轻摸了一把。
“美时,别哭啊。”她轻声劝着,可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
“妈,你到底是怎么了啊?是不是在邻居那儿受了刺激?还是听到了什么?”美时抓住母亲的手,问得急切。
美时妈妈轻轻摇了摇头,“没,没有的事。怎么往那方面想啊?”
“那又是为什么?好端端地就受了刺激心脏病又犯了?你平时不会无缘无故就这样啊!”美时大感不解。
就如她所言,美时妈妈大部分时间都因为心脏病原因而情绪稳定,美时也因为这个事情而从不敢刺激妈妈,两人就这么平和地过了十多年,没料到这一回美时前脚出车祸,后脚母亲就犯了心脏病。
“……”美时妈妈沉默不语,眼神却像急于倾诉但又难以开口的样子。
“说吧,妈妈。”美时安抚意味十足地抚摸着妈妈的手,“如果你不说,那什么事都只有你一个人承担,你现在这身体,这么做明显就是不聪明的做法啊。”
美时妈妈垂下了眼眸,依然闷不做声。
“妈!”美时有些急了。
依她对妈妈的了解,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妈妈才会是这种反应。
“你说呀!我今年好歹也有20多岁了啊!我也是成年人了啊!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的话,那就太不像话了啊!况且就算你不信任我,你总该相信时念姐吧,相信萧墨琛吧!有什么困难他们一定会帮我们的!”
说到萧墨琛时美时妈妈的眼神像是被什么惊醒一般,愕然抬头,而后又生怕被美时发现什么异常又垂下头去。
但这怎能瞒得过一直紧紧盯住妈妈的美时,故而在妈妈低头下去的下一秒,美时便毫不犹豫地追问。
“是萧墨琛那边的问题么?”
妈妈没说话。
没赞同,更重要的是没反对。
妈妈的性格就是这样,遇到大事就会沉默犹豫,想要一个人将这些事处理掉。完全忽略了自身的能力。
美时便笑了,笑里还有些苦涩,“妈,萧墨琛怎么了?你和我说。我好让他改。”
美时妈妈听到这句,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往床褥上掉。
“美时啊,你还是和那个萧墨琛分开吧……”她边哭边说。
“什么?”美时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妈妈你到底在说什么?一直以来催我结婚的人不是你么?让我和萧墨琛好好过日子的人不是你么?为什么妈妈你现在又要说这些啊?”
美时妈妈哭腔浓重,“美时,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啊,妈妈不是想糟蹋你,妈妈是怕你被糟蹋啊。”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糟蹋不糟蹋的?我完全听不懂啊!”美时想到了萧墨琛的异常,还有母亲现在一番话,心内的不安逐渐演变成了躁动。“你也是突然间就这样,萧墨琛他也是,为什么车祸后一觉起来,所有的人都变了?!”
“美时……”美时妈妈拉住美时想要挣开的手,泣不成声,“我是被萧墨琛活活气晕的啊!”
美时顿时停止了挣扎。
“我听到他说他接近你只是为了报复时念,我听到他亲口说的。”
美时妈妈哭着将犹豫了许久的残酷事实说了出来。闻言,美时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摇头:“妈。不会的,你肯定是听错了!”
可话语中的语气却在微微打颤,究竟是不是听错。她自己心中又怎会没有个谱呢?
美时妈妈看着美时目光闪躲的样子,心中一痛。知母莫如女,美时,是真的爱着萧墨琛。她伸出手拉住美时,美时却像失去了魂魄的玩偶一样一动不动,身体失去平衡倒向地面时。她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的脑海里浮现的究竟是萧墨琛担忧她的样子。还是冷漠无情的表情。
“美时!”
美时妈妈大惊。从床上跃起急忙接住美时。
“护士!护士!”
撕破喉咙的声音炸响在病房里,几道白色身影急忙冲进来。看见晕倒在美时妈妈身上的美时匆匆将美时扶上床。
一番检查,医生安慰美时妈妈道:“她没事,只是受惊了,休息下便好,倒是你,要注意情绪!切忌过于激动!”
美时妈妈望着晕倒的美时。内心的悲伤越来越浓,为什么,她的美时会这么命苦?
医生见美时妈妈完全听不进她的话。转念道:“你要好好坚持住,莫再让病情发作,不然你女儿还要花心思照顾你。累的是你女儿,如果舍不得你女儿受苦,那就保持愉快的心情。”
美时妈妈闻言抬头,对医生重重点头,捻好美时的被角,美时妈妈擦干眼泪。
是啊,她不能倒下去。
和沈弈打了一架的萧墨琛心情明显不好,接到美时的电话语气也明显变得不善起来。一直跟在萧墨琛身后的秘书见状上前一步,轻声问道:“总裁,十点公司开会,要推掉吗?”
萧墨琛掏出烟盒,狠狠吸了一口,在秘书以为他决定不去时缓缓道:“出发吧,你去把车开过来。”
秘书闻言一愣:“是!”
沈弈一直守在时念身边,见她脸色不再像第一天时苍白,他总算松了口气。
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的时念,睁开眼睛的瞬间脑海一片空白,她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愣了好一会儿。余光瞥见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影,她缓慢的转过头,刚跑出去的沈弈立刻又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一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
时念愣怔的望着沈弈,沈弈担忧的盯着她,轻声问道:“时念,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念再次一愣,下意识的摇头。
女医生从头到尾检查完时念的身体后笑道:“已经没事了,接下来好好休养身体就行了。”
沈弈松了口气,终于露出连日来的第一抹微笑:“谢谢!”
这是时念第一次听到沈弈说谢谢。
这是沈弈第一次由衷的感谢,如果没有医生这些人,时念,怕是早就死了。
“饿了吧?”沈弈温柔的摸了摸时念的脸,“我帮你叫一份粥。”
时念环视了一遍四周,发现这里是医生,她一惊:“我这是,怎么了?”
沈弈见她还没有想起自己出车祸的事,用力将她搂进怀里:“没事,什么都没发生,你只需要好好休养身体就好。”
时念一愣,她想动,可是发现自己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靠在沈弈怀里,她想问他,他怎么会也在这里,但是话到嘴边,她猛地想起自己推开美时的那一幕。
啊对,她出了车祸。
“我昏了多久?”时念顿了顿问道。
沈弈一愣,知道她想起来他更加用力搂紧时念:“你昏迷了两天,但已经没事了,医生说只需要好好休养你就会好。”
时念倒不是很担心自己,她想问美时有没有受伤,推开她那一刻她其实并不确定美时有没有也被撞伤。
但话还没问出口,时念就听到沈弈的轻声细语。
“放心,有我在。”
话音刚落,一声重重的咳嗽就打断了沈弈。
时念一口气没接上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她推开沈弈,但沈弈守在她身前护着不肯离去。
沈弈焦急的顺着时念的气:“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念脸色一红,压根不是那回事,她是因为他说的那句话然后呛到了。
心止不住砰砰直跳。
时念越过这个话题,轻声问道:“美时呢?”
时念不说沈弈倒真忘了,他已经一整天没有见过她了,估计是在照顾她母亲吧。
“她应该是在照顾她妈妈。”
闻言时念整个人懵了下。
“你的意思是说,美时的妈妈现在在医院?”
美时妈妈有心脏病的事时念自然是知道的,见沈弈点头,时念急得要起来,没事谁会来医院,而美时现在又正在照顾她妈妈,难道是心脏病复发了?
“我不放心,我得去看看。”时念急得下床,但被沈弈紧紧按在床上:“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能乱动,现在好好躺着!”
使不上力气的时念被沈弈紧紧按在床上,心急如焚的她哀求的望着沈弈:“我要去,我真的很不放心,你让我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沈弈眉心紧拧:“你现在浑身没力还叫做没事?”
见沈弈一直不肯放心,时念急了,瞪大眼睛盯着男人:“沈弈!”
沈弈看着时念,记忆中她倔犟的模样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对峙了几秒钟,沈弈不得不承认自己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他低下身子,在时念不明所以中打横将她抱起来。
时念一愣,抬头看见男人俊逸的下巴,心里微微一暖。
她听见他说:“我带你去。”
沈弈抱着时念大步走向美时妈妈的病房。
时念回过神来,望着前方心里不禁担忧美时的情况。
走进美时妈妈的病房,出乎意料的是,在昏睡的人不是美时妈妈,却是美时本人。
沈弈一愣,时念更是呆了呆。
“美时!”
惊声呼唤惊到美时妈妈,她转过身看见时念,不由一怔。
看见美时妈妈红肿的眼睛,时念心下一惊,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未及,她转眼就看到美时昏迷的脸。
沈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美时,眉心紧拧,对于美时再次昏迷的原因,以及美时妈妈红肿的眼睛,他有些隐隐的眉目。
美时妈妈看着时念,她并不知道时念出了车祸,看见时念在这里,她有些惊讶。
时念从沈弈身上下来,男人小心翼翼扶着她。
“美时妈妈。”时念转眼落在美时身上,在沈弈的掺扶下走到美时面前,“美时她,怎么了?”
沈弈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暼了美时妈妈一眼,美时妈妈低下头,想了想隐下了事实,摇头苦着一张脸:“我心脏病复发,她一担心急晕过去了,都是我的错。”
说着美时妈妈拉住美时的手,神色自责而担忧。
时念不疑有他,上前一步握住美时妈妈的手,她的脸十分苍白,但露出的笑容却无比温柔:“美时妈妈,不用担心,美时她很坚强,而你,也要坚强的继续和病魔斗争下去,你是美时唯一的动力。”
听罢美时妈妈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她不住点头,哽咽的声音说不出一句话来。
时念一只手放在她后背,一下接一下,温柔而安慰的抚、摸。
美时没有睁开眼睛却有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沈弈看见她的眼泪,心知她已经醒了过来,他的不可察觉的动了时念一下,目光移向美时。
又有一滴眼泪从美时眼角滑落下来。
时念伸出手,擦掉美时眼角的泪珠。
美时猛地拉过被子盖过脸,声声呜咽,然后渐渐的,渐渐的放声痛哭。
时念听着她声音的悲恸,眼睛不禁发红,她的身子压在美时身上:“会没事的,你不用太担心。你跟阿姨,都要坚强的活下去!”
美时闻言哭的更加厉害起来。
时念用力抱紧美时,一旁的美时妈妈伏在美时耳边,微微啜泣声传入美时耳中,美时听着,内心深处的痛楚越来越重。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时念拉下美时脸上的被子,看着她哭的鼻涕横流的样子,她笑得没心没肺:“美时,你这样好丑!”
美时看着时念苍白的脸色,猛地想起她因为救她而出车祸的事。她猛地坐起身,然后用力抱住时念,紧紧的,像怕失去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一样:“谢谢你,时念姐!”
时念没有说话,她同样用力抱住美时,一下一下的抚摸她的背。
“谢谢,谢谢,谢谢!”
如果不是她,这一刻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她,如果不是她,她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傻丫头!”说起来,时念猛地想起她推开她那一刻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她有没有也被撞到,这会立刻检查她的身体,担忧道,“你呢,有没有受伤?”
美时拦住时念,用力摇头:“我很好!被你保护的很好!是我,是我不好,害你被车撞,对不起时念姐!”
美时妈妈一听到被车撞几个字,愣了一下,大惊道:“什么被车撞!”
美时微微一笑,脸上的泪渍未消去,红肿的眼又显得十分滑稽:“妈妈,时念姐救了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就绝对没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念将事情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美时妈妈听见时念说美时为了救萧墨琛吓得唇色一白,抱住美时不肯再松手。但看着美时能为萧墨琛做到这个地步,可见她究竟有多喜欢他。
可是那个混蛋,每次想到萧墨琛背着美时说的那些话。她就恨不得将他打死。
美时抱着母亲,知道她在为自己担心。她抱歉道:“对不起妈妈。”
“你再这样,妈妈就将你带回家,不许你再去公司上班!”美时妈妈厉声道。这次如果不是时念,后果不堪设想,她根本不敢想象。只需一次。美时就会从此离开这个世界。她经受不起这样的痛楚。
“别再吓妈妈了好吗?”放缓声音,刚刚还严厉的姿态顷刻变得胆小。
“对不起对不起。”美时埋首在母亲的颈窝。小声啜泣。
时念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人,嘴角溢出一抹笑。她刚想抬手抚、摸美时的后背,一阵晕眩猛地袭向大脑,她身体一摇,猛地坠了下去。
“时念!”
沈弈大惊,大步上前稳稳将时念接入怀里。
美时被沈弈的声音惊回神。看见时念晕在沈弈怀里,心里一慌:“时念姐!”
转身下床时沈弈已经抱着时念大步离开,他神情严肃。对路过的护士大声道:“快叫医生过来!”
守在时念病床前,所有人一脸肃穆。
医生检查完后收起工具,脸色难看:“情况不容乐观。”
闻言。美时脸色顿时一白:“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医生摇头没有说话,美时最怕看见他这副模样,追着想问,沈弈伸手拦住她,轻声道:“你照顾时念。”
美时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沈弈深邃的眼睛终究什么也没说。
沈弈点头,和医生一起走出病房。
美时妈妈看着悲伤不已的美时,拥着她轻声安慰:“会没事的。”
美时没有接话,望着医生消失的地方怔了许久。
医生难看的脸色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心像擂鼓一样“砰砰”直跳。
没事。会没事?
医生神情严肃,看着沈弈一字一句道:“车祸的时候她是脑子先着地,手术的时候一直担心她的脑子里会不会积血块,当时手术很成功,后遗症的机率仅仅只有百分之五,不幸的是,这百分之五的机率她中了。”
沈弈心下一颤,目光微闪:“后果,会怎样?”
“要动手术,风险究竟有多大,要等人醒来拍片检查。我估计,风险和成功率各占一半。具体的后遗症也要等人醒来做详细的检查。”
沈弈顿了许久,他的指尖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掏出一根烟,他重重的吸了一口。
抽完一根烟,沈弈起身:“谢谢,我知道了。”
站在时念病房门口,沈弈看着时念苍白的脸心止不住的痛起来。
他站在病房前又抽了一根烟才进去。
美时看见沈弈焦急的站起来,担忧的看着沈弈:“医生怎么说?”
沈弈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坐到时念身边,手温柔的抚、摸她的脸:“没事。”
美时没有说话,他不想说,而她知道,而没人能逼他说他不想说的话。
好一会儿她才坐下来。
沈弈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轻声道:“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顾着。”
美时见沈弈赶他走她下意思一惊:“我不走!”
沈弈眉心微拧:“你现在应该照顾的人是你母亲。”
明显顿了一下,美时转身看了妈妈一眼,她微笑着说自己没事,但眼底的倦怠怎么也消除不掉。她忘记了,在她还没醒来时,她守了她一天一夜。
站起身,美时拉着母亲的手走出时念的病房。
美时妈妈没有阻止,跟着她一起走回了病房。
走到房前时,美时妈妈拉住美时的手:“你回去吧,妈知道你很担心时念,怎么说她是为了救你才这样的,你想回去就回去照顾她吧。”
美时没有接话,将母亲按在病床上躺好,叫来早饭后和她一起吃完,看着她睡着才离开。
时念还没有醒来,看着沈弈倦怠担忧的脸,美时的目光一暗,如果时光能够重来,她希望那个时候时念没有救她。
忙完公司所有的事务时已是晚上十点,萧墨琛揉了揉眉心,倦怠的眯着眼。
两天了,他两天没有出现在医院里了,不知道时念她怎么样了。
想着萧墨琛没有犹豫拿起车钥匙走出公司。
时念还在病床上躺着,沈弈背对着萧墨琛坐在一旁。他径直走进去,看着时念熟睡的脸,目光一柔,随即一痛。
“她还没醒来吗?”
沈弈没有回答他。
萧墨琛见沈弈不理他也不恼,抬头见一名护士正好从门前走过,他喊住她。
“她的身体怎么样?”他的表情像看一个爱人一样温柔无比。
护士看了时念一眼,转而看见沈弈,愣了一愣。
“她醒过了,但又晕了过去。”
“什么?”萧墨琛原以为她不会再有大碍,结果却听见护士说她又晕了过来,“她怎么了?”
护士摇头:“这个要问医生。”
萧墨琛大步冲出去,但负责时念病情的主治医生已经下班了。
跑回来的萧墨琛看着一直漠视他的沈弈,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他的手捏住他的衣领。
拳头还没有落下来,抓住衣领的手就被沈弈捏住一把甩开。
萧墨琛紧捏拳头,望着沈弈黝黑阴霾的眼神,心跟着一沉。
“她为什么又晕倒了?”
沈弈盯着他,毫不客气道:“你算什么?”
萧墨琛被噎住,话语从牙缝中挤出来:“我再问一遍,她为什么又晕倒了?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沈弈终于被激怒,他大步上前将他拽出病房,走到无人的楼梯,他一把将他甩向墙面:“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再次晕倒?”
“需要我再次提醒你吗?”沈弈怒睁着眼睛,“都是因为你!”
“我告诉你,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墨琛咬着牙没有接话,难道这场车祸真的那么严重吗?
看着沈弈大怒的样子,萧墨琛不由得心里一痛:“她究竟,怎么了?”
沈弈嗤笑:“呵,你在威胁她报复她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她会怎样?”
萧墨琛喉头一紧,到口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别再假惺惺的在这里关心她,我想你比我更明白,她会觉得恶心!”说罢沈弈用力将萧墨琛甩开,转身走回病房里。
萧墨琛怔在原地,久久,久久回不过神来。
美时照顾完母亲冲向时念的病房,经过楼梯时余光瞥见站在那里发怔的萧墨琛,她猛地停下脚步,心下一颤,这么多天了,她终于再次见到了他。
母亲说的话又从脑海里闪过,她说,他是为了报复时念才接近她。
为了报复时念,才接近她。
美时转过身走到萧墨琛跟前,真的是这样吗?她想问他,想亲口听他说。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站在萧墨琛面前,美时努力平复心情,她微微一笑,看着萧墨琛,她轻声道:“萧墨琛,好久不见。”
也就两天不见,可这两天,美时像过了两年。
萧墨琛回过神,低头看着美时,微微一愣,他几乎忘了她的存在。
反应过来她说“好久不见”,萧墨琛不明所以:“我这两天很忙……”
“我知道。”美时打断他,“只是这两天对我来说,像过了两年那么久而已,我像两年没见过你了一样。所以萧墨琛,好久不见。”
萧墨琛看着美时微笑的神情,他第一次觉得,她很不一样。她分明是微笑的,可他却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
她明明近在咫尺,可他却觉得,她很遥远。
这种感觉,莫名让他觉得不舒服。他上前一步,握住美时的肩膀:“美时。”
美时推开萧墨琛的手,然后和他拉开一步距离。
美时低下头,嘴角用力牵了牵,努力压下泪意,她抬起头,强装冷静:“你最近,好吗?”
萧墨琛一瞬不瞬的盯着美时,良久才答道:“嗯,我很好。你呢?”
美时点头:“嗯,我也是。”
美时张了张嘴,很多想说的话,很多想问的问题,在面对他的这一刻,却全问不出来了。
她无奈的耷拉下肩,嘴角微微苦笑。
萧墨琛看着她这个样子,眉心紧拧。他想说些什么,可却总有一种感觉,一种他说些什么,就会发生些什么的感觉。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但美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苦笑了一下,不知想到些什么,眼角的泪差点落下来她抬手捂住额头,不住的笑出声:“嗯,好,没事就好。”
没有再跟萧墨琛说些什么,美时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楼梯,走出楼梯后她的脚尖一转,走向洗手间。
进入洗手间的那一瞬间,她终于忍不住,泪水在一瞬间崩塌。她伏在洗手池前,用力捂着嘴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是傻子,萧墨琛究竟是不是因为时念才接近她,她了然,只是从一开始就在自欺欺人。
而自欺欺人的谎言终于在这一刻崩塌了。
小小的洗手间里,淹没了满满的一室悲意。天刚亮,时念从昏睡中悠悠转醒,侧头就是沈弈熟睡的容颜。时念心中一暖,看着沈弈的神情变得非常柔和。
她看着他的脸渐渐失了神,离婚前。他对她百般刁难,可现在。他却对她那么好。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是爱吗?如果是,为什么在离婚后他才表现出来?
想着想着。时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弈睁开眼睛看见时念发呆的表情,愣了一下,他刚想起身或碰她一下时忽然顿住了。他不忍心打扰这样的气氛。
时念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她看着沈弈微笑看着她的表情。眼睛瞪了瞪。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她发了多久的呆?他看了她多久?
时念脸猛地一红。
沈弈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里暖的不行。
“饿了吗?”沈弈温柔看着她,柔声道。
时念下意识的想摇头。但肚子在这个时候就响了起来,到口的话猛地顿住,她睁着一双眼睛轱辘轱辘转,目光微闪,然后轻轻点头。
沈弈笑了笑,然后起身去叫早餐。
时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下越来越纠结,索性什么也不想,她想起身可是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萧墨琛在医院守了一夜。他一直在等时念的主治医生,老远看见医生走来,他冲上前拦住他。
“你是时念的主治医生对不对。我是萧墨琛,我和时念是朋友,我想知道他的病情是怎么回事?”萧墨琛焦急道。
医生看着猛然拦住他去路的萧墨琛愣了一下,轻声道:“你跟我进来。”
医生将昨天和沈弈说的话再重复了一遍,萧墨琛听完脑海一片空白,真的是因为他。
医生看着萧墨琛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萧墨琛从医生的病房里走出来,漫无目的的走在医院里,他的脚步最终停在时念病房前。
他的目光一抬,和时念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时念愣了一下,眸子顿时一沉。
萧墨琛目光一喜,大步走进病房里:“时念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哪里还不舒服吗?”
时念看着萧墨琛溢于言表的喜悦,眸子越来越沉:“萧墨琛,你让我感觉越来越恶心。”
萧墨琛一愣,果然和沈弈讲的一模一样。
他看着时念,嘴角的笑怎么也勾不起来。
沈弈刚好听见这句话,他看着萧墨琛僵硬的脸,冷冷一笑:“我提醒过你的。”
萧墨琛转眼看着沈弈,一股羞辱油然而生,他想都不想冲上前直接挥了沈弈一拳。
沈弈轻而易举的躲开,抬脚踢向萧墨琛。两人都学过武,动静不大,但每招都凌厉。
时念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住手!”
两人同时顿住动作。
时念瞪了两人一眼:“要打出去打。”
沈弈松开萧墨琛,将早餐递到时念手里。
时念以为两人不会再开打,结果她看见沈弈真的拽着萧墨琛走了出去。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她愣的回不过神来。
沈弈将萧墨琛拽出病房,手松开的刹那,嘴角的嘲笑毫不留情:“我说过的吧?”
萧墨琛砸了一拳在沈弈脸上,沈弈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嘴角溢出一点血渍。
沈弈伸出手抹掉嘴角的血渍,脸色不羁,重重一脚踹向萧墨琛。
萧墨琛侧身躲开,反手打向沈弈。
沈弈接住萧墨琛的拳头,冷哼道:“是不是感觉很羞耻?”
萧墨琛脸色越黑,打出的拳脚越来越凌厉。
沈弈一招接过一招:“你知道时念最讨厌什么人吗?”
接过萧墨琛打来的拳头,沈弈冷笑:“就是你这种,惺惺作态!”
“住手!”萧墨琛大叫,他的眼睛发红,用力打了沈弈一拳,被接住后他一动不动,他用力喘着粗气,对此无可奈何,他无力挽回自己做过的每一个决定。
他再后悔,却也没有用。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萧墨琛怒睁着眼,他紧握着拳头,一动不动。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好一会儿。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极其快速的身影带着一股非常熟悉的清香从他眼前一跃而过。
美时妈妈在落地的前一秒钟猛地被美时拽住手臂,她闪在她身后为她承受失衡的重力。
没有摔在地上,但美时妈妈将美时重重的压在了墙上。
一股子生疼从后背漫开,美时的脸顿时一白。
美时妈妈急忙转身,看着女儿疼得苍白的脸,老泪纵横。
美时抹掉母亲脸上的泪痕,轻声一笑:“真是的,哭什么?我没事。”
她的声音柔柔的,和以往同萧墨琛说话的声音很像。
萧墨琛愣怔的盯着美时,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像卡了一根长长的刺一样令他费力的张嘴却也说不出一个字。
不是这样的。
他想说的是这句话。
可是,什么不是这样的?推她妈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美时,想起她以前为了自己自杀的事,他心里觉得有些庆幸,她应该是不能失去他的。
这一刻,他想的不是就算他自己失去她也没关系,而是她不能失去他。
他的心底闪过一抹被彻底忽略的慌乱,究竟,是谁离不开谁?
尽管萧墨琛心里没有底,但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他此刻才会觉得她不可能会离开他。
即便,他亲眼看见他粗鲁的推开她妈妈……
这样的想法还没有落实,美时的视线对上他的。
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那一眼中,深含着萧墨琛从未见过的东西,那隐约是——痛心。
还是失望,还是,厌恶。
↑返回顶部↑